《都市小甜文》阳暖

3、夏天的鬼故事

　　一．
　　“到夏天，最好讲鬼故事，凉意由心吐出，不必靠冷气机。”
　　每到消夏纳凉的时候，她就把蔡澜先生的名言搬出来，大模大样地给老城街口的老人们讲各种稀奇古怪的鬼故事。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偶尔也有年轻人喜欢来听。最近几天，听众里又多了一个以前从未谋面的年轻男生。
　　穿着合体的衬衫，清秀白皙，斯斯文文地坐着，人群发出“嘶嘶”惊叹声的时候，他也跟着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
　　偶尔抬起清澈的眼睛跟她四目相对，她有点心跳加速。
　　夏至这天，天气忽然格外的炎热。她讲了一个攒了很久、自认为相当恐怖的故事。离奇的故事加上她添油加醋的讲述，听起来格外阴冷绮丽。
　　到了九点半，作息规律的老人搬着椅子各自离开，他从身后叫住了她。
　　“嗨，能送我一段路吗？”
　　“什么？”
　　她的表情比听了恐怖故事更惊讶。
　　他抿嘴笑了笑：“你今天的故事有点吓到我了，姐姐。”
　　男生看起来一脸纯情的模样，不像是在调戏她。
　　她微微勾勾嘴角：“原来是个胆小鬼。你住在哪？”
　　他说了一个地址，还不错，正好和她同路。她大方地点了点头：“一起走吧。”
　　很久没跟男生一起走了，而且还是挺帅气的小男生，她还真有点紧张。
　　他低下头看着她问：“你为什么愿意花时间给他们讲故事？”
　　“讲鬼故事特别凉快啊，这么热的天脊背发凉多舒服。”她坏坏地笑了笑，“而且我喜欢看别人突然吃惊的样子，特别可爱。”
　　他也被逗笑了：“姐姐平时做的工作也跟讲故事有关系吗？”
　　“我啊，工作跟讲故事也不是没关系，但不是讲鬼故事。”
　　“那是什么故事？”
　　她侧过身，眯起眼睛看着他：“真的想知道？你多大了，成年了吗？”
　　“真的想。我２３周岁。”
　　比她小了半打有余。九十岁的老公公和九十七岁的老婆婆可能已经稀里糊涂，但２３岁的男人和３０岁的女人之间却隔着外水千山的距离。
　　“噢，我的工作就是专门写祸害你这种少男的那一类故事。还想看吗？”
　　“有机会的话，很想看。”
　　噗，说得一本正经啊！
　　她忍不住伸手拍拍他线条利落的肩膀，然后又略有点不好意思地收回了爪子。
　　“哦对了，你大学毕业了吗？做什么的？”
　　他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走到单元楼下，眼见他拐进另一栋楼，她摆摆手转身走进自家楼道。

　　二．
　　后来几天，时不时就会见到他，跟他一起回家，摆摆手告别。
　　然后几天都没有再见他的踪影。
　　她终于忍不住向老妈隐晦地打听他，老妈信誓旦旦地说，隔壁楼绝对没有这样一个男生，隔壁的隔壁也没有这样的男生，有打听小男生的精力还不如尽快找个对象，三姨妈家的女儿孩子都……后面的对话被大脑自动屏蔽了。
　　隔壁没有这个人，那是什么？莫非整天在老城讲鬼故事的人这次撞上鬼了？
　　就算如此，天塌下来也就当被盖。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这天晚上他终于又出现了，她要好好弄清楚。
　　许仙最讨人嫌的地方是背地里偷偷检验白娘子。一起回去的路上，她大咧咧地让他在路灯下停下，然后在他的眼皮底下绕着他走了一整圈。
　　“四处都有影子。不过其实谁知道鬼到底是什么样呢！”
　　听着她的疑惑，他眉眼弯弯地一笑，说：“其实你可以用这种方法辨别。”
　　“哪种？”
　　下一秒钟，已经被他轻轻揽住，柔柔地吻在了嘴唇上。
　　是最诱人的３７度体温。久违的温度流连在她唇边，诱出脊背上一路细密的汗珠，被夏天晚上的风吹得缱绻又舒服。
　　他的眼睛里闪着几点星光看着她：“姐姐，你的嘴唇很漂亮，讲故事的时候特别好看。”
　　“年纪大点的男人都讨厌女人多说话。”
　　“是吗。”
　　“当然，咳咳，你懂什么。你吃过的饭还没有我吃过的盐多。”
　　“嗯，以后你教我。”
　　以后，越是年纪大越喜欢以后这个词，因为越来越知道变幻无常，承诺难得。难道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男生，是想把她套路了？
　　“姐姐，其实我不住在隔壁楼，住的还要再稍微远点。”
　　“那为什么每次都走回隔壁？”
　　“因为怕你继续送我。”
　　“……我哪有这么……好心。”
　　“我觉得你会。”
　　一夜，二次吻。
　　去年接吻次数为零，前年为一。今晚比她过去两年加起来的接吻次数还多。

　　三．
　　接下来几天都没有再见他的踪影。
　　算了，快乐本来就是来去如飞，何况跟美貌小男生接个吻她也不算吃亏。
　　今晚回去的路上，她一只手拎着冰棍，另一只手点了一支烟，边走边有点怅然地抽了几口。
　　“姐姐还会抽烟？”
　　这个该死的！！
　　她转头看着突然出现在夜里的男生，半喜半怒，最后若无其事地扬了扬下颌。
　　“哦，姐姐会的多了。你还想学吗？”
　　他大步走上来，拿过她嘴里的烟，自己吸了几口。
　　修长白皙的手指夹烟，有种冲突的刺激感，清秀的脸上带着一丝倦意，还真是比她有看头多了。
　　“你不是也会抽么。”
　　“嗯，我的工作经常要熬夜，有时候会抽烟提神。”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噢！虽然不是鬼，莫非却是，少爷？
　　这么漂亮的脸蛋，利落的身体线条，昼伏夜出，难道真是在旁边的大夜总会里做这个。不过少爷会这么文雅干净吗，还是位高级少爷？
　　靠，还不如鬼呢。
　　“难道你是夜总会的少爷……来我这学习取悦老女人的技术？说真的，我可没钱养你。”
　　他忽然被逗笑了，忍不住低下头给了她一个带着烟火气息的吻。吻得有点忘情，真的比他纯情的模样要娴熟和野性的多。
　　他不是善男。
　　好在，她也不是信女。
　　谁怕谁。她把他按在了老城墙上，伸手勾住他修长的脖颈，深深地吻了回去。
　　甜滋滋的冰棒混和着烟草味在唇齿间萦绕。他指尖的烟快熄灭了，她手里的冰棒也滴滴答答地化成了水，她依然投入的没有停。
　　背后的万家灯火很迷离，夜空的星星很纯洁，这真是个如梦如幻的世界。
　　终于气短浑身缺氧，她恋恋地离开了他清香的男人气息。
　　“喏。”她擦了擦唇角的痕迹，喘着气毁人不倦地解释：“今天就先教你西班牙式ｋｉｓｓ。西班牙人很热情，所以接吻就是，就是要像这样狂热一点，越旁若无人越礼貌。所以，知道了吧？”
　　他的笑意更浓了：“嗯，知道了。”

　　走回楼道以后，她顿了顿脚步，回过头跟目送的他说了一句。
　　“在西班牙，要好的普通朋友间也可以接吻。所以你，如果……或者……其实……我没什么关系的。”
　　说完自己笑了笑，摆摆手：“走吧，胆小鬼，我看着你呢。”
　　七岁的差距，有点无奈，还是别让他跳火坑了。不过明年和后年，她该怎么追赶上今年的接吻次数呢。

　　四．
　　“为什么你愿意来给老人们讲故事，说真的。”
　　“告诉你有什么好处？”
　　“等会儿你回去的时候，也让你看看我晚上在做什么。”他纯情的眼睛里露出一丝魅惑。
　　这是在，明目张胆地约她过夜？
　　“我没钱。”
　　他低头笑了笑：“没关系姐姐，我不收你的钱。以后也不收。”
　　“噢。”
　　她点点头，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他看着也不像坏人。
　　“因为老人的生活常常很无聊，每到晚上出来纳凉的时候，我父亲就会给他们讲故事。《七侠五义》，《水浒传》，《封神演义》之类，他讲的是这种，大家都喜欢听。我一点也没有继承他的本事，可是总觉得还能坚持一下。只要继续这么做，就像他一直还在我身边似的。有时真的有某个瞬间，会感觉他也坐在人群里听我讲。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吧。”
　　“我就知道你是好人。”
　　“切，多大了还说什么好人坏人。做少爷的就这么娘里娘气？”
　　他当街搂住她，给了她一个野蛮激烈的吻，然后摸了摸她绯红的脸颊，狡黠地说：“这样像了吗。”
　　“有点、有点上路了。”
　　“谢谢，你要继续教我。晚上见。”

　　过了九点，老人开始准备各回各家。
　　远处的路口突然吵嚷起来，是老城夜里少有的激烈骚动，半晌以后警车声大作，声音越来越近。
　　总不会是，他被抓了？不可能不可能，最多只是个少爷啊。
　　杂乱的喘息声一直来到面前，她已经惴惴不安地站了起来。
　　然后就看到了他满头是汗，跟几个人一起跑了过来。
　　穿着英姿飒爽的警服，看起来就像小豹子一样轻捷有力。
　　他笑着冲她摆了摆手，转身对旁边的同事说：“中间这个女孩，是我未来的女朋友。”
　　真是一笑倾人城，她的心都苏得像冰棒一样融化了。
　　她强做镇定地点头打了个招呼，转身吃惊地问：“原来你是警察？”
　　他弯起了眼睛：“新调过来的，小警察而已。”
　　“今晚是……”
　　“今晚有任务。”
　　“警察为什么总是上夜班啊？”
　　同事接口解释：“因为我们所里属这小子的胆子最大。不过以后一定会考虑弟妹的需要，酌情安排的。”
　　什么嘛！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在套路她！讨厌死了！！

　　他俯下身，用会说话的眼睛柔柔地看着她。
　　“姐姐，我也喜欢看你突然吃惊的样子，特别特别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