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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忧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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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敏?你——呀!”
谢棠慌慌张张推开门,正巧与端茶过来的平王妃装个满怀,素色瓷杯从托盘上滑下,摔个粉碎。
门口这一滞,谢朝已紧跟而至,提着谢棠的后衣领,在平王妃茫然的视线中把她拖回屋子。平王妃见谢朝脸上不快,又想谢棠素来是个犟脾气,生怕出什么事,顾不得一地狼藉,提起裙子也追过去。
“十王叔你放开我!你快放开我!”谢棠挣扎着,血色上涌,“婶婶你快救我!”
平王妃于心不忍,上前劝道:“王爷,你跟孩子计较什么?她一个姑娘家经不住你磋磨,快松手吧!”
谢朝哼了一声,神色未有松动,却依言松开手,“新敏,你最好跟我说实话,好端端的做什么旧事重提?”
“旧事重提的不是我。”谢棠见躲不过去,只好托出一部分事,“两个月前我收到了一封信,说我父王病情另有隐情,二王爷只是个替死鬼。”
谢朝锋锐的目光上上下下将谢棠审视一番,“哪里来的信?”
谢棠摇头,三缄其口。
“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不能说。”
“好,我明白了。”谢朝急剧喘息几下,压下心头的火气,沉声再问,“除了二王爷,信上还说了什么?”
谢棠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又陷入沉默。
“还是不能说?”谢朝气笑,脸色看上去却是前所未有的温和,“新敏,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情沉寂了这么多年,为何现在又重新提及?写这信的人到底意欲何为?这一封交到你手上的信又有几分真假?”
“是真是假,我总要查过才知道。”
“那你查出什么来了?”
闻言,谢棠的肩膀渐渐垮下,“我去晚了一步,信上提到的人都已经死了。”
“死了……那就是一无所获了。”谢朝突然拔高了语调,把谢棠吓得一个激灵,“新敏啊新敏,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平日里看你伶俐聪慧,这件事情怎么就这样轻而易举着了别人的道!百官参你果然没有参错,容儿可不是你害死的!”
“我没有害容儿!”谢棠猛地抬头,盈盈眼瞳载满坚持,一字一字用力解释,“容儿不是我害的,凶手另有其人。”
“王爷……”
平王妃见叔侄二人剑拔弩张,不由柔柔软软开口想要劝一劝,岂料刚一出声,谢朝便挥手制止。平王妃左右为难,叹了口气,索性不去管了,转过身走到一边去。
“推容儿下水的的确另有其人,可致使他们这样做的因由却是你!你肯定是在追查的时候露出马脚,惊动了他们,所以这些人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设计置你姐弟俩于死地!”
谢棠脸上的血色一下子退个干净,“我…我……可是这样不正说明他们心虚吗!”
“新敏,你好糊涂啊!”谢朝手指着她,痛心疾首道,“先太子殁了五年,就算死因有异又如何?当年在二王府搜出来的巫蛊不是假的,陛下御笔为此事盖棺定论。有道是人走茶凉,陛下难道会因为一个死去的人再一次大动干戈?你若是聪明些,就该好生护着容儿,等到他日大权在握,何须惧于此!”
“十王叔……”谢棠卸了力气,第三次跪在谢朝面前,“先太子毕竟是我爹呀!从前不知也就罢了,如今既然知道有异,我如何也不能够置若罔闻。谢棠不畏死,可我不甘心这样不明不白地死,连仇人是哪个都不知道。”
“你的仇人是谁,我不信你心中没有数。”
“我只信证据。”
“证据在哪儿?”
“江南。”
谢朝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江南?”
“江南还有一条线索,所有人都没有在意过。”谢棠抬头,殷切望着他,“十王叔,我只要去一趟江南,一切都能真相大白。”
谢朝跪在地上的谢棠,虽然哭花了一张脸,可眉眼间依稀可辩先太子的形神。当年先太子的教诲与恩情一下子斥入他脑海中,清晰浮现出来。
他背过身去,静静走到前方的柱子边,又无声转回来。谢棠依然跪在地上,低着头,看上去十分柔弱,可脊背仍挺得笔直,并无任何懦弱之态。
谢朝心里并不觉得谢棠一个养在深宫未食烟火的小姑娘能成什么事,反而觉得她是个累赘。可心里又另有声音说,万一她能成事呢!
“万一”是一件很缥缈的事情,谢朝不敢冒险,哪怕有先太子的恩情在,他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冒险。人总是要先考虑自己,再顾别人,如今这世道,恩义不值一哂,像先太子那样的人已经不多见了。
“十王叔,我不需要您使多大力气,您只要帮着我活下了就好了,剩下的事情谢棠一力承担,绝对不会连累十王叔!”谢棠一直不见谢朝表态,心中失望至极,可仍然不死心,信誓旦旦保证,意欲死地求生。
谢朝思来想去,不知念到什么,眼眸微微顿了一下,终于还是亲自弯下腰,扶起谢棠,“新敏,你不怕死,十叔怕。十叔能做的不多,不过保下你性命还是可以周旋的。往后的事情,你……好自为之。”
意料之外的答案,谢棠心间弥漫开一阵狂喜,“多谢十王叔!十王叔大恩大德,谢棠结草衔环比当报答!”
“新敏,你……”谢朝目光复杂看向谢棠,话语顿了顿,没再说什么,只是无力拍了拍她消瘦的肩膀,“快回宫吧,安心等我消息。如今你正在风头上,万事小心。”
谢棠走后,谢朝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直到晚上也不见出来。平王妃心中担忧,不顾阻拦直接推门进去一探究竟。
书房里没有掌灯,但窗外月光皎洁,洒落进房里,也衬得一室明朗。
“王妃有事吗?”谢朝坐在书桌后面,月光在他身上落了一肩清晖。
“王爷自郡主走后就闷进这屋子,妾身有些担心。郡主的事情,王爷是不是很为难?”
又听到谢棠这个人,谢朝捏了捏眉心,“救她并不是一件难事,我是……我有些害怕。”
王妃听得云里雾里,不甚明了,谢朝又说起来,“新敏生的艰难,大皇兄一直很疼她,即便是谢容这个儿子都要排后面。在新敏小时候,大皇兄除了上朝,其余时间都把新敏带在身边,东宫集议的时候也不例外。不过后来,大皇兄与大皇嫂吵了一架,从此对新敏就不再那么纵容,把她约束在宫里,让最严厉的嬷嬷教养她。王妃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王妃摇头,“妾身不知。”
“你不知就对了,这件事被大皇兄瞒得死死的,如今京城只怕鲜有人知道这件事了。”
“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