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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谢期 ...

  •   尽管在世人印象中留下了一席之地,这座位于大周西南边陲的小城并没有很繁华。站在并不算高大的城门口,举目都是同等规格的木质建筑,唯一出彩的当属木头上繁复的花纹,悠远厚重,为这座小城平添几许神秘。

      谢棠与郭蒙抵达曜城的时候,正值晌午,但天色阴沉,路上并没有什么行人。二人寻了一个面摊草草吃了午饭,然后一路打听着去往二王谢期的住宅。

      谢府宅院位于曜城东北一角,是一处再普通不过的二进小院,与周围质朴的景色融为一体,毫不起眼。

      “当年曾在京城翻云覆雨的晋王爷,竟落魄到了这种地步。”谢棠心里五味杂陈,但语气中并不见同情。

      郭蒙也听说过当年的事情,晋王以巫蛊谋害先太子致死,被贬为庶民,迁居曜城。如今听到谢棠的感慨,他有些不放心地问:“真的没关系吗?要不要我陪着你进去?”

      “没事的。”谢棠摇头,“事已至此,也不会变得更加糟糕了,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去找个地方歇一歇吧,不用管我。”

      “我不走,就在这等着你。这院子不大,要是有什么事情你就使劲喊一嗓子,我马上就冲进去救你!”

      谢棠被这话逗得忍俊不禁,没有在反驳他一番好意,兀自上前敲开了有些掉漆的大门。
      不多时,门里就有了响应:“来啦来啦,请稍等!”

      开门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郎,身上套了一件洗得发白的宝蓝色布衣,干净清秀的眼睛正疑惑地望过来,“姑娘是……”

      谢棠仔细端详着眼前熟悉的面容,紧绷的脸色缓了缓,又刻上了凌厉,“我是谢棠,来找你爹的。”

      少年听到这个名字,顿了一下,瞳孔中骤然弥漫开紧张的情绪,“大……大姐姐……”忙躬身行礼,“谢宽见过姐姐。”

      “谁是你姐姐,我可当不起你这一声姐姐!”谢棠冷笑,推开谢宽就往里面闯。

      谢宽见她一脸不善,顾不得门口的另外一人,急忙追赶过去,“大姐姐怎么会到这里来,您是有什么事情吗?”

      “大哥哥大哥哥,这个姐姐是谁啊?”院子里有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在踢毽子,热得满头大汗,看见到家里来了客人,也不怕生,跑过来抱住谢宽的胳膊,目光好奇地往谢棠身上打量。

      谢棠的视线落在小姑娘的身上,谢宽见状解释说:“这是小妹,谢朱。”

      谢棠凝眸回想片刻,记忆中晋王被贬前不久,王妃生了个女儿,只来得及办了洗三,没等满月巫蛊案就发生了。看着眼前女孩的年纪,应当就是她了。

      正房的门在此时打开,一个衣着素朴的美丽妇人款步走出,看见立在院子里的谢棠,平和的表情出现了龟裂,“新敏?你是新敏?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说着希冀的视线投向她的身后,“你一个人来的吗?”

      谢棠冷笑道:“当然只有我一个人了。除了我,京城里还有谁会记得二婶婶一家!”

      二王妃听她这么一刺,一张脸青红交加,颜色变换不穷。谢宽不忍母亲受辱,出言问道:“姐姐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谢棠不再理会二王妃,顺着谢宽的话道:“你爹呢?”

      “父亲一早出去了,不在家。”

      “出去了?”谢棠唇边牵起一个凉薄的笑容,“二叔父倒是个大忙人,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在曜城,都闲不住。”

      谢宽嘴角翕动,最终还是讪讪闭嘴。这时,抱着他胳膊的小姑娘忽闪忽闪地眼睛在院子里三个人身上溜达了一圈,小声朝谢棠抱怨:“爹爹喝酒去了,爹爹每天都去喝酒,臭死了。”

      “咣当”一声,斑驳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撞开,只见一个佝偻的身影顺着门扇滑到地上。这个人身材消瘦,衣冠也没有很齐整,下巴上的胡茬让他看上去显得十分潦倒,唯有在深邃的五官里,还能依稀分辨出这个男人曾有的俊朗。

      谢朱捏着鼻子向后退了两步,嫌弃地皱起眉,“爹又喝醉了。”话里话外,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了。

      二王妃站在房门口,漠然看着门口的人影,什么话也没有说,丢下一院子的人回了屋里,并闩上了屋门。谢宽道没有多说什么,疾步上前还算恭敬地叫了一声“父亲”,熟练地把谢期架起来。
      谢棠见此,眸底的讥讽越发浓重,脚步一转,挡住了这父子俩的去路。

      “大姐姐,这……”谢宽为难道,“父亲喝醉了,大姐姐有事情能否等父亲酒醒之后再说?”

      “不能。”谢棠的目光如窥伺猎物的毒蛇一样缩在谢期身上,薄唇微启,漠然冷厉的声音如溪水涓涓而出,“多年不见,二叔父过得倒是逍遥。”

      说完这话,她伸手往谢期肩膀上轻轻一推,谢期便往后滑下去,这时又听“咣当”一声,谢期后脑勺砸在坚硬的地板上。

      疼痛让谢期被酒水麻痹的甚至略微清醒些,他挣扎着坐起来,睁开迷离的眼睛茫然看着四方,“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这时候,一双精致小巧的绣鞋撞入他眼睛里,头顶传来一身清冷的问候,“二叔父,别来无恙。”

      声音犹如一条坚固的绳索,把他拖进了数九寒天里的冰湖里,无数的冰棱在四肢百骸中游移,尖锐的棱角一点点凌迟着他每一根神经。

      谢期猛地清醒过来,视线顺着这双鞋,慢慢上移,抬头看见了站在他面前谢棠。

      “新……新敏……”虽然时隔七年,谢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这个侄女,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颓丧的表情如变戏法一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欣喜若狂,“你过来了。”

      “听二叔父这意思,似乎一直在等我过来。”

      “二叔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绝对不会无动于衷的。”谢期喝了不少的酒,脚步虚浮,站的不稳当,只神志还勉勉强强清醒些,“这是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去书房。”

      谢宽立在二人之间,左右看了看,却插不进去话,正疑惑之际,听谢期吩咐他:“宽儿,去带着你妹妹玩吧,为父与你新敏姐姐有话要说。”

      这就是要支开他的意思了。

      当年事发的时候谢宽还小,具体事情记不住了,但最后盖棺定论的结果却是人尽皆知,谢宽实在想不明白父亲与东宫的堂姐有什么话要说。

      愣神间,谢棠已经跟随谢期往书房去了。

      书房和这座小院一样逼仄,四角的书架都摆满了书。书籍并不整齐,显然是有人经常查阅翻看的缘故。谢棠信手翻开一本,入目是端正而稚嫩的字迹,内容也是鞭辟入里。她把书合上,轻轻放回原来的位置,目光越过窗台上的一株君子兰,落在了这牵着妹妹玩耍的谢宽身上。

      内心这激动的谢期并没有注意到谢棠的动作,身为长辈却殷勤地拖过凳子来,客气让座,“来来来,新敏,快坐下。”

      谢棠收回目光,看着不断讨好自己的叔父,心中并没有丝毫快意,反而无端涌出一阵酸楚。她低垂眉眼,小声道了一句谢,落了座,没心情寒暄,直接入了正题,“二叔父写信给我,说我父王死因蹊跷,另有隐情?”

      “对对对!新敏,你可千万不要误会二叔,你父王不是二叔杀的,二叔是冤枉的!”

      “二叔,空口白牙就说自己是冤枉的,那还要衙门做什么。”谢棠不为所动,异常冷静道,“二叔可别欺负我年纪小,当年我是亲眼见过从晋王府搜查出来的巫蛊。再说了,若是真的冤枉,当年你为什么不发声,非得等到现在才说。”

      “新敏,你听我说,巫蛊的事情真的和我没有关系!”说起这个,谢期激动不已,布满血丝的双眼瞪得溜圆,不甘且不忿,“不是我欺负你年纪小,而是当时你的确年纪不大,朝廷里的一些事情你都不知道。我的确很想让魏家倒台的机会把你父王从储君的位子上拉下来,可我从来都是光明正大地挑他错处,从来没想过用这样的阴损伎俩。巫蛊是谢明陷害我的,为的就是看我们鹬蚌相争,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谢棠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无动于衷的样子让谢期怀疑她根本就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

      “新敏,我……”

      谢棠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只是并不是谢期喜闻乐见的,只见她一对柳叶眉朝上一挑,浓浓的嘲讽之意毕露,“依着二叔父的意思,我父王是被宁王害死的喽?”

      “并不是,你先听我慢慢说。”谢期向前探了探身子,“六年前江南也爆发过一次水患,淹死病死的人不计其数,这件事你该有印象吧。”

      “我知道。”

      “那时候魏家人都战死了,你父王在朝中的势力大减,于是主动揽了赈灾一事。当然,除了赈灾,他还查处了江南一大批的贪官污吏,这其中就有一大部分是谢明手底下的官吏,尤其是军官。你父王和谢明不对付,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先斩后奏,以雷霆之势迅速处决了一部分人。”

      “然后,谢明就急了?”

      “不,谢明没有急,是陛下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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