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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开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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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此番南下原是为了追查一件事情,偷偷摸摸地出来,一个侍卫也没有带,郭兄弟还是我路上顺手救起来的。不过举手之劳,他非说要报恩,跟个狗皮膏药似的,赖上我一样,撵都撵不走。”
谢棠提起他时,虽然是抱怨的语气,可嘴角泛起若有若无的笑意骗不了人,聂禾看在眼里,心中有数,就势夸道:“知恩图报,又不随波逐流,可见这位郭公子是个值得相交的朋友。”
“他这个人呆头呆脑的,一根筋,看上前根本不懂什么利害关系。”谢棠唇角的笑容逐渐淡去,流露出些许惆怅,“可谁曾想就是这个呆头呆脑的小子带着我出来,帮我逃了一劫。我长了这么大,真心实意对我的有,两面三刀的也大有人在,可肯这样与我共患难,甚至可以为我豁出命的,他还是第一个。”
说话间,聂禾的丫鬟轻手轻脚过来,与聂禾附耳几句,但见聂禾微微点头,让丫鬟退下了。
谢棠客居于此,见状并不多问什么,只管捧着茶杯喝水。聂禾见谢棠巍然不动坐在那里,一点询问的意思也没有,不由自己凑过去,支手托腮细细望向她一双明媚的眼瞳,半是认真半是打趣道:“郡主,那呆头呆脑的小子来啦!”
谢棠怔了一下,目光闪烁,有些手慌脚忙的站起来,“他不是生病了,怎么会过来?快请进来!”
不多时,还是先前的丫鬟急匆匆地进来,回道:“小姐,表姑娘,那位郭公子跑啦!”
“跑了?”聂禾讶然,“好端端地跑什么。”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前两天我来这里的时候倒是也碰见过郭公子一次,远远见着招呼了一声,他跑得比兔子还快,跟我要吃人似的。难不成是这些日子,我哪里没注意得罪了他?”
“不关你的事情。”谢棠绷紧地面容上看不出息怒,可那美目中暗含的焰火却泄露了她此刻心境。聂禾转了转眼珠,小心翼翼问:“您知道缘由?”
谢棠冷冷哼了一声,“竟是我错看了他!”说完便提起裙子追出去。
“诶……您不能见风啊!”聂禾一不留神眼前就没了人影,焦急喊了一声,并没有什么作用。她蹙着眉尖跺了跺脚,也领着丫鬟追出去。
这是郭蒙第二次来谢棠养病的院子,和上一回一样,他在院门外徘徊了好一阵也没有鼓足勇气再上前一步。
虽然心里面有些担心小魏哥的病,但他打心底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这位义兄。
小魏哥个头是小了些,声音也细了些,长得也比较细腻,可之前自己从来都是当她是个大老爷们。二人一同吃,一同睡,勾肩搭背,拉拉扯扯,从不设防。一直到前几日在大李村外,那姓聂的将军一声“表姑娘”,如同一道惊雷把他劈得外焦里嫩,到现在都没有回过神来。
好好的一个兄弟,突然变成了个女人,郭蒙现如今只要一回想自己一路上和一个姑娘亲密无间地玩闹,还在大李村背着人家到处跑,就羞愧地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
未免尴尬,现在还是不要见面的好。再说了,人家可是将军府里的表姑娘,未必稀得理你。
念头一起,郭蒙重重点了点头,生怕有人看见似的,拔腿就跑。
“郭蒙,你往哪去!”
谢棠追出来时,刚好看见郭蒙的身影消失在回廊一角,登时扯开嗓子喊了一声,脚步加快继续追过去。
谢棠这一句话遁入郭蒙的耳朵里,他腿脚就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抬不起来了。
这是小魏哥的声音?他愣在原地,心思百转千回。
不,应该是魏姑娘,人家是个姑娘家,自己万不能像以前一样没有规矩。可是,魏姑娘的声音可真是好听,不似前些日子刻意的低沉喑哑,听上去清脆悦耳,比溪涧水暖迸裂、林上婉转莺啼还要动听。
“郭蒙,你跑什么!”
胡思乱想间,谢棠已气喘吁吁横到他跟前。她大病初愈,又在屋子里闷了这几日,肤色看上去比先时白了不少,再加上一路跑来,血气上涌,脸颊晕开淡淡绯红,明媚动人。
郭蒙从未见过这样装扮的谢棠,只看了一眼,就已痴了。
“郭蒙,你听见没有,我问你话呢!”谢棠见郭蒙双目迷蒙,皱紧眉头伸手在他眼前一晃,“你在想什么!”
“嗯?哦……没、没什么……”一股浅淡的药香和着缕缕脂粉香腻的气息扑鼻而来,郭蒙连连退了几步,脸上也悄悄染出一片红,只是他肤色偏黑,看不大明显。
谢棠显然很不满意他的说辞,“郭蒙,你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见了我就躲?”
“我……我没、没躲。”郭蒙低着头不敢看她,“我……我回去还有点事儿,你好好歇着,先把病养好。”
“你——”谢棠看着眼前望天望地就是不望她的郭蒙,迅速红了眼眶,哽咽道,“郭蒙,你是不是看我是个女孩子就不愿意理我了?”
“不不不,啊——”郭蒙见她一掉泪,拘束地更厉害了,“小魏……魏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先别哭,你别哭啊……”
谢棠背过身去,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郭蒙心里一阵惊慌,急得直转圈子,“啊呀你哭什么,我还没哭呢!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这个小魏姑娘,怎么换了一身衣裳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全无初识时的半分冷静自持。
他转悠到谢棠跟前,从袖子里掏了两下,没拿出什么东西,把袖子一伸给谢棠擦了擦脸上的泪,脸上火辣辣的,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病还没好利索,这样哭对身体不好,别哭了。”
谢棠冷着一张梨花带雨的脸,把人推开,“你说,今天你为什么来找我,又为什么躲我?”
郭蒙抓耳挠腮,显得不知所措,“我……没什么……”
闻言,谢棠瞪着他看了片刻,咬了咬牙,转身气冲冲地走了。
“魏姑娘……魏姑娘……”郭蒙追了两步,又停下来,不解地抓了抓头发,喃喃道:“她怎么突然就走了?她是不是生气了?”
“啧啧啧。呆子!”他话音刚落,从一边的垂花门里转出一个人来,一身翠绿夏衣,言笑晏晏,正是聂禾。
郭蒙是见过聂禾的,一见她出来,忙拱手为礼,“聂小姐好。”
“行了行了,我好不好的有什么要紧。要说好听的,刚才干什么去了!”聂禾恨铁不成钢地指着郭蒙,没好气地说道,“你但凡说些软和话,她还能气成这样。”
郭蒙茫然眨巴着眼,“我也没说什么硬气话……”
“我说你这个人是真傻还是假傻,人家小姑娘家都这样了你还看不出来?”
“看出来什么?”
聂禾一口气被他堵在胸口,上不了下不去,憋得她脸色发青,“郭蒙啊郭蒙,你可真是不解风情。人家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你怎么就榆木脑袋不开窍呢?”
这下郭蒙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眼睛瞪得圆溜溜的,难掩震惊。
“你也不想想,你们两个一路走到这里,但凡出点流言蜚语,她如何也活不成了。可就是这样,她还是亲自求了我爹好生照拂着你,今日听见你来找她,高兴的都蹦起来了。郭蒙,这其中的意思,你也该品出个一二了吧。”聂禾绕着郭蒙打量了一圈,“你这个呆头呆脑的傻小子也不知走了什么运,竟惹得她这样上心。若是我,安定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你,永绝后患。”
郭蒙还处在这又一记惊雷当中,把聂禾的话反反复复过了好几遍,脸色陡然红成了煮熟的虾,“魏、魏姑娘她……怎么会呢……她看着就身份尊贵,我不过是个丧家之犬,她怎么能看上我?”
聂禾摇头失笑,“那你还不赶紧过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