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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十五 ...

  •   闹钟响了许久,邢琛才转着身体去关,他左胳膊被乔千岩当了一个夜晚的枕头,此时抽不出来。乔千岩睫毛颤动,也被闹钟吵醒,睁开眼迷迷瞪瞪地看着邢琛。
      大早上的,邢琛实在是做不了正人君子。他上身一抬,压住乔千岩的身体就准备吻他,可左胳膊一动,整个人触电似的抽了一下。
      乔千岩憋笑:“怎么了?”
      邢琛吸着气把胳膊抽出来,肩膀处的酥麻一下子贯穿全身,他龇着牙道:“胳膊废了。”
      乔千岩也坐起来,抓住他左胳膊按捏,边揉边问:“好点没?”
      邢琛摇头:“毫无感觉,你掐我一下我都不知道痛。”
      乔千岩:“这么严重?”
      邢琛垂着手下床,边走边道:“我得赶紧洗漱,今天早晨有个会,迟到了不太好。”
      乔千岩在后面笑:“要不要我帮你洗脸啊?”
      邢琛转身走到床边,右胳膊圈着乔千岩的肩膀就把人带下床,笑道:“当然要。”
      直到洗漱完,邢琛的胳膊依然没恢复自如,他单只手穿大衣,乔千岩走过去帮他把另一边扯到左侧,邢琛右手从乔千岩身后伸过去拽住衣服,将他裹进自己大衣里,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你送我去十八里乡吧,我开不了车。”
      乔千岩嘴角微翘:“你是不是在装啊?”
      “你试试我是不是在装……”邢琛下巴一偏咬住乔千岩嘴唇,舌尖很快滑进去,噙住乔千岩的舌头吸吮,他寸寸紧逼,不给乔千岩一点儿喘息的机会,几分钟后才退出一点追问:“送不送?”
      乔千岩喘得说不出话。
      邢琛立刻又堵住他嘴唇,又是一记深吻,听见他嗓间溢出轻吟时,加重了口腔里的力道。乔千岩双腿控制不住地发软,眼前似乎在闪白光,他被箍住的双手使劲蓄力,快呼吸不上时终于抵住邢琛的腰将他往后推了一点,喘着粗气道:“你、你要憋死我……”
      邢琛眼睛里都是调笑:“你不回答我,我当然不放过你。”
      乔千岩气道:“你给我回答的机会了吗?”
      邢琛眉毛一挑:“那就是同意了?”说完不等乔千岩点头,拉着他就出门了。
      乔千岩久不开车,在市区还没什么压力,刚下高速,他就差点撞上路边的石墩。乡里的公路没修缮好,坑坑洼洼不说,还有不少大石头墩子散在路边。
      乔千岩吐槽道:“你们当官的也不知道给村民修修路。”
      邢琛好笑:“我是卫计委的,不是乡政府的。不过我第一天下乡就跟乡长说过这事,修是肯定要修,估计最快得到明年春天了。”
      乔千岩转着方向盘又绕过一个石头墩,心有余悸道:“那这些大石头墩子呢?为什么不找人挪走?”
      邢琛:“这些是他们挣钱的宝贝,每天好几趟车运石头出去,你早上挪走,下午又散了一地。每天都是货车司机晚上返回来,顺便捡走。”
      乔千岩:“那你这车,两年之内就得报废了。”
      邢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单位配的有公车,但是呢,我天天用公车回市区谈恋爱,还不得招群众举报啊。”
      乔千岩:“所以你就让我来这里?”
      邢琛调整坐姿,侧着身体看他:“看你说的,十八里乡风景挺好,你来玩两天散散心。我倒是想让你住在这儿陪我,但是那可能吗?我还不至于到公私不分的地步。”
      乔千岩听着邢琛的指示,转个路口,到达乡政府。
      乔千岩:“你住在这里?”
      邢琛点头,伸手指方向:“从右边小路进去。我住办公房后面的招待所。”
      招待所很简陋,邢琛住的是一室一厅的套间,没有暖气,加上前面被办公楼挡住阳光,一进屋就感觉一阵阴冷。
      邢琛环抱着胳膊:“一冲动就把你拐过来了,但现在家徒四壁,还挺丢人的。”
      乔千岩从客厅到卧室环顾一圈,啧道:“还行。反正我又不住。”
      邢琛将电暖扇打开,放到乔千岩面前,拍着他的腿道:“等会儿我要开会,你是休息还是出去转转都行,开完会我要去乡医院,你跟我一块?”
      乔千岩:“你去医院,我跟着多碍事啊。”
      邢琛:“我就去医院查个岗,完了那边有个地方不错,带你去看看。”
      乔千岩:“工作生活两不误,你可真能耐。”
      邢琛起身捏他鼻子:“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邢琛把房门钥匙挂在门旁边,对乔千岩道:“我去开会了,钥匙在这儿。”
      邢琛一走,乔千岩想想自己待着无聊,便拿了钥匙出门溜达。
      乡里不像市区,现在的时间点到处都很安静,偶尔有三三两两的小孩子背着书包去学校。小学和乡政府紧挨着,乔千岩路过小学门口,看了看里面的样子,有些感怀。他读小学的时候,父亲下乡挂一年职,所以他也转到当地上了一年学。当时的学校就和眼前这所十分相似,两层小楼,绿色的外墙大老远就看见墙灰往下扑簌,教学楼前有不大的广场,早晨孩子们站在广场升国旗。
      乔千岩想起父亲,心中总会郁结难抒。他从记事起,父亲就是他心中最伟岸最正直的形象,他看过父亲毫不留情地把来家里送礼的人撵出去,也见过父亲为了考试泄题事件将自己的亲堂弟撤职查办。更多时候,乔千岩见到的是教他读各种名著,教他为人处世的道理,又教他热爱生命的父亲。乔千岩曾经不惧万事、敢作敢当的安全感都来自他的父亲。
      所以一夕之间,父亲面目全非之时,乔千岩根本无法相信。直到父亲判刑之后,乔千岩在政府网站里看着上面列数的所有罪状,那种不真实感依然难以去除。
      后来他被韩哲背叛,事业倾覆,父亲的另一面越来越详尽的显露于他面前,乔千岩才意识到过去二十多年,他的成长与青春、他的奋斗与上进,都宛如大梦一场。他活在一场骗局里,虽然那个骗局的名字是“父爱”。
      邢琛在会议室与同事讨论工作,大家意见碰撞,不知不觉就争论起来,邢琛抬手压压大家的声音道:“这么争没用,老李,你先说。大家一个个轮流。”
      老李方才就说的激动,此时甩开衣服拉锁,拿着手里的笔记本开始滔滔不绝。
      邢琛边听他说边起身去倒热水,水接完,老李也讲完了,邢琛拿着杯子往老李的位置走,边走边问:“老李说的几点,大家怎么看?现在可以吵了,什么话都可以说,不用顾忌。”
      于是几个干部开始唇枪舌剑。
      邢琛端着杯子在会议桌后面踱步,耳朵里把大家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视线无意间往窗外一瞟,看见小学门口站立的乔千岩。
      邢琛看着那个背影,心想临走时该把自己的大衣给他,乡里的清晨,温度还是很低的。
      “邢组长?”
      下属的一声叫,让邢琛回过神,他收回视线,看着会议室里的人道:“继续,我都听着。”
      乔千岩在小学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上课铃声突然响起,将他从回忆里拉出来。乔千岩转身准备继续往前走,正好撞上一个往学校里狂奔的小孩,他眼疾手快抓住小孩胳膊,那孩子才没倒地。
      小孩连忙站稳揉着鼻子道:“谢谢哥哥。”说完又尖叫着在门卫关大门的前一秒钟窜进学校。
      乔千岩不自觉摇头轻笑。他此时的方向正对着乡政府的办公楼,他知道邢琛此时就在里面开会。父亲入狱后,乔千岩对自己父亲极度失望之余,几乎也对所有政府官员都产生怀疑。那些报纸电视里歌颂的领导,那些看起来兢兢业业的干部,谁能知道他们私下里做了什么?
      包括邢琛。
      邢琛身上没有以前父亲那种为民请命的公仆之感,当然也不像那些官场里善于钻营的人精。似乎他一直游刃有余,但又把勤勉表现得恰到好处。乔千岩不禁想象,如果邢琛也是一个两面三刀的政客呢?好像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但如果他是一个踏实做事的年轻干部,好像也很符合。
      乔千岩摇摇头,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关心邢琛是好是坏了?
      乔千岩沿着小路漫无目的地走,眼前逐渐减少的平房和原始的生态,让他想起洛江。客栈生意少的时候,他会带着奶奶出去转悠,奶奶喜欢花,路边如果看到好看的品种,会挖一两棵带回客栈种在花盆里。
      路上行人渐渐多起来,一个个陌生的面孔从身边路过,乔千岩第一次在白天重新想起噩梦里的感觉。孤独、无望。
      乔千岩不想走下去了,他想去见邢琛。
      乔千岩转过身,视线尽头,邢琛正大步流星地向他走过来。
      乔千岩像被人施了定身术,站在原地不动,看着邢琛变走为跑,离他越来越近。
      邢琛跑到他面前,抖开手里的羽绒服往乔千岩身上套,边给他拉拉链边道:“本来想叫你,结果你自己回头了。乡里冷,先穿我的羽绒服,等中午太阳出来你再脱。”
      乔千岩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邢琛奇怪地看他:“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乔千岩心想你是不是妖怪,为什么每次都出现的这么及时。让人……不得不喜欢上你。
      乔千岩垂下眼,嘴角勾起:“没什么。”
      邢琛看他表情,趁旁边没人经过,坏笑着捏捏他下巴,在羽绒服下面握住他的手:“走吧,这次坐公车。”
      两人到医院,乔千岩跟在邢琛身后,遇到过来打招呼的人,邢琛就向别人介绍他是市里来的办事员。邢琛直接去财务科,让主任给他报上周审批的账。
      科室主任四十多岁,拿着账单依次给邢琛说明。邢琛听了一会儿,突然打断他问道:“三百套病床批了十万?你前面报的一间单人病房的设施预算多少来着?”
      主任自己是照着单子念的,刚才报了四五十条数据,他哪能记得清,闻言立刻往回一页页翻单子。
      乔千岩在旁边道:“单人病房设施预算五千,病床一千七,检测仪两千五,桌椅和监控等八百。”
      邢琛一愣,乔千岩坐旁边玩手机,竟然把数字都给记清楚了。
      主任翻到那页账单,点头道:“对,对,小同志说的对。”
      其实今天查账的活本不归邢琛管,只是组里管财务的领导这两天请病假,而邢琛从小在母亲跟前耳濡目染,这种不算复杂的账目他可以搞定,所以同事将活托给他才算放心。邢琛想起之前在洛江见过乔千岩用的记账软件,既然乔千岩是行家,那他这种半桶水还不如趁机学学。
      邢琛打断主任,将他的账本拿过来递给乔千岩:“千岩,你来看看。你是懂行的,看数字比我敏感。”
      乔千岩接过账本,翻三页之后找科室主任要了张白纸,快速写几行字道:“下次你记账的时候这样记,等到有人来查,你就不需要一点点报,别人看起来也清楚。”
      主任边看他画表格边点头:“是清楚得多。”
      乔千岩拿起账本一页页翻给邢琛看:“你看上周审批过的医药箱费用,因为没下发,这周又重新记一笔,虽然拨款无误,但等到你们季度审查时,这笔账就乱了。”
      邢琛坐在乔千岩旁边,胳膊放在他身后的椅靠上,听他一页页把账目捋清晰。
      两人从医院出来快到午饭时间,邢琛笑道:“本来以为让你帮忙会快点,结果你一边查还得一边给我们俩讲课。”
      乔千岩:“你们账面比较简单,按老办法也没什么大问题。只不过改一改,可以提升点效率,也方便外行人。”
      邢琛随口问道:“我记得你是商学院的,对吧?”
      乔千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还记得多少事,不如都说了吧。”
      邢琛左右看看没人,搭着他的肩膀把他带到路边往餐馆的方向走,边走边笑:“我还记得你缓解紧张的方式是吃薄荷糖。”
      乔千岩以前经常代表学校或者公司出席活动,有些流程他比较熟悉还好,有的场面比较大,他上台之前都要吃一颗薄荷糖,好让自己镇定下来。这些小事,邢琛是怎么知道的?换句话说,邢琛怎么会观察他那么细致,却从来没有主动结交他?
      乔千岩难以想象,年轻的邢琛竟然还是个羞涩的人。
      邢琛带乔千岩进了一家酸菜鱼餐馆,在门口选了一条三斤多的鱼让老板现做。两人入座,邢琛道:“下午带你去天然滑冰场玩,就在附近山口,这家餐馆的鱼就是凿开那里的冰面钓的,特别新鲜。”
      乔千岩想起洛江的湖,湖水清澈,一眼见底,湖里的鱼非常少,当地人也很少吃鱼。
      乔千岩脱了外套,撑着脑袋道:“你把这里都摸熟了?”
      邢琛:“那当然,走访的时候,什么人烟稀少的地方都去过。”
      邢琛所说的天然滑冰场,位于餐馆后面的山口处,山口有个小湖泊,到冬天就结了很厚的冰,湖泊被山体包围,入口是从一块岩石洞里钻进去。
      乔千岩从洞口钻出来,刚一脚踩上冰面,邢琛就拉着他就滑到湖面中央了。
      乔千岩惊魂甫定:“这冰面厚不厚啊?”
      邢琛从后面抱住他:“要是裂开了我给你垫着,怕什么。”
      乔千岩笑道:“掉水里你垫着有什么用?”
      邢琛作势去咬他耳朵,乔千岩往前倾身体,两人嬉闹间还真不小心滑了一跤,邢琛顺手抱着乔千岩倒在冰面上。乔千岩压在他身上,低头看邢琛的眼睛,邢琛戏谑道:“你再这么看,我就亲你了。”
      乔千岩眼尾下弯,低头碰住邢琛的嘴。
      邢琛手伸进乔千岩后脑的头发里,使出力道回吻他。
      许久后两人唇分,邢琛伸手擦掉乔千岩嘴角的水渍,喃道:“我这辈子最大的耐心都给你了……”
      乔千岩没明白他的意思。
      邢琛抓住乔千岩的手往下移,放在他已经隆起的两腿之间。乔千岩尴尬收回手,翻身拉着他站起来:“滑冰吧你!”
      邢琛指着他道:“没有人性。”
      两人在冰湖玩了许久,乔千岩额头沁出汗,邢琛抓住他脱衣服的手:“想感冒啊?”
      乔千岩仰头看他:“衣服都湿透了。”
      邢琛用手抹他额头的汗:“我去上班,你回去洗澡。”
      两人回到招待所,邢琛从衣柜里翻自己的衣服给乔千岩换。乔千岩站在浴室放热水,好一会水还是凉的,他哆嗦着手问:“没有热水吗?”
      邢琛走到浴室调整水龙头,对乔千岩道:“先放二十分钟的水,这浴室很小,放一会儿热水会很暖和,避免感冒。”
      乔千岩见那水流很大,问道:“二十分钟太浪费水了吧,乡里没有澡堂吗?我去澡堂得了。”
      邢琛将马桶旁边的拖把搬到花洒下面接水,然后一边推着邢琛关上门出去一边道:“水接着洗拖把。十八里乡有澡堂,但是我不会让你去。”
      乔千岩:“为什么?”
      邢琛凑近他,手指划划他的脖子,勾着嘴唇道:“澡堂没有单间,一群大老爷们站在大通间里洗。”邢琛眼神往下,瞄一眼乔千岩的衣领口,隐晦道:“我可不愿意让外人看。”
      邢琛调戏完人,接着把自己的衣服放到浴室外面的凳子上,叮嘱道:“浴室里全是水汽,衣服放外面比较好。你一会儿等水温合适了再进去。”说完就出门了。
      邢琛一路走到办公室,脱外套的时候发现自己把钥匙也顺手带来了,他下午不一定什么时候下班,乔千岩没钥匙不方便,所以他又披上衣服回去送钥匙。
      邢琛进屋后往卧室走,刚一拐进去,乔千岩恰好从浴室出来,他浑身寸缕不挂,若不是手里抓着的一条湿毛巾挡住一点,整个人就毫无遮拦的出现在邢琛眼前。
      邢琛:“……”
      乔千岩:“……”
      邢琛咳嗽道:“咳,我刚才顺手把钥匙装走了,现在送回来。”
      乔千岩弯腰把睡袍披上,室外比浴室冷,他打了个冷颤后又把邢琛的羽绒服裹在身上,扭头见邢琛还站在那儿,扬着下巴道:“送完了还不走?”
      两人距离只有几米,乔千岩的脸被热水蒸的红润,羽绒服下的锁骨和胸膛都清晰可见,邢琛咬咬牙,艰难地转身走了。
      乔千岩立刻跳上床钻进被子,就站这么几分钟,他双腿都冰凉了。今天回市区太仓促,明天他必须得回去。邢琛毕竟是在体制内工作,他偶尔过来玩一两天没问题,住久了肯定会招来麻烦。
      乔千岩想起之前他打算把客栈的窗帘全部换掉,当时他在网上选定一家可以定做的店,跟店主沟通过款式,结果还没下单奶奶就进了医院。现在有空闲,他打开淘宝找到那家店,点开对话窗口后,突然觉得意兴阑珊。
      乔千岩穿着邢琛的羽绒服,衣服上有很淡的烟草味,他这些天都是和邢琛同床而眠,对这个味道十分熟悉。乔千岩心里涌出一个微弱的声音:如果留下来呢?
      这种想法让乔千岩愣了几秒钟,他把手机放到一边,揉揉头发,下床收拾浴室。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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