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我若不是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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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漠瞪着眼前拜了一地的人，一脸无语，“你这又是做了什么？”
连煜挠挠头，嘿嘿笑道，“就是救过他们的命嘛。”
东方漠立时呵呵两声，嘲讽道，“您可真是活菩萨，走到哪儿救到哪儿，要不要我给您盖座神庙啊？”
连煜哈哈一笑，早习惯了他的脾气，也不计较，只过去把阿大扶起来，说道，“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我记得平西村周围可没这样的山林。”
阿大神情激动，抽着鼻子说，“俺们是来求大仙儿救命的……”
话没说完，就听茅屋里忽然出了响动，众人回头，正看到十七踉踉跄跄地拄着佩剑出来，模样狼狈，目光却是凌厉。不过男人看到面前的景象倒是一愣，手上力气一松，险些又要栽下去。连煜赶忙过去扶住他，无奈道，“怎么出来了？不是叫你好好休息吗？”
“我听到响动……”十七疑惑地看向面前跪了一地的村民，“这都是何人？宫主认识他们？”
“哦，我被那……咳，魔头打伤后坠落悬崖，是这位阿大先生救了我，后来也是在他们村子里养好伤的。”
十七明白过来，又要向阿大行礼致谢，连煜赶紧把他捉住，干脆给人扛到肩上，又扛回了屋里。东方漠盯着男人宽大的背影，又觉得哪里不爽，干脆眼不见为净，背过身盯着面前十多个粗野村民，扬声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从哪来回哪去，少来碍眼。”
阿大听着有点不忿，但碍于连煜的面子以及这人实在过于出色的相貌，憋红了脸说，“我不能走，我得等大仙儿回来。”
东方漠皱皱眉，反问道，“什么大仙？”
阿大对他没好感，鼻子里哼一声，不搭理他。
东方漠这就很不开心了，想当初自己睥睨天下，傲视群雄的时候，那些武林豪杰都得给他乖乖跪下臣服，这几个乡野小民倒是不知死活，居然还敢不理他。
东方漠不开心，自然也不能让对方开心，于是把双手背到身后，手指微微攒动，就见几只蚊子忽然嗡嗡叫着，直直朝阿大的鼻子飞了过去。阿大一惊，抬手就要拍死，可那几只蚊子居然极为敏捷，高难度体.位弯弯绕绕，竟是全数躲避了他的攻击，最后四五只一起，“叮叮叮”全部扎进了阿大的鼻子里。
刚把十七安顿好走出门的连煜：“……”
连煜哭笑不得，凑到东方漠耳边低声道，“你干嘛呀？”
东方漠哼了一声，还不满意，控制那几只蚊子又飞起来，再次一边两个，duang进了阿大粗糙的脸皮上。
阿大：“……”
连煜赶紧抓住他的手，闷笑道，“好啦，是不是惹你生气了？我给他道歉好吧？别折腾人家。”
东方漠抬起眼皮瞅瞅他，勉强收了手，连煜顺手捏捏他的手指头，没等他发作，便一溜烟走到阿大面前，继续刚才的话题，“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阿大看那几只蚊子总算飞走了，委委屈屈地揉着被叮红了的鼻头，郁闷道，“俺们村子里最近闹鬼，俺想请大仙儿过去作法驱鬼呢。”
“你说的大仙就是这茅屋的主人？”
阿大点头，对连煜的问话倒是一五一十地回答了，“大仙儿是修真的道士，在这里住了好多年头了，他是有真本事的，方圆百里的几座村落都知道他的名头，他给人算卦驱邪都不收钱的，人可好了呢，”说着又咧嘴傻笑，“跟恩公您一样好！”
连煜又被夸了一脸，又是在东方漠面前，觉得倍儿有面子，不由挺了挺胸，“我还以为这里没人住就暂且住下了，不过你们说的那位大仙，我住了三日，并没有见到。”
阿大沮丧道，“俺听说大仙去南疆作法了，可昨日见这屋子里飘出炊烟，以为他回来了，兴冲冲跑过来看，却是几个陌生人影，还以为是强盗呢，这才带着他们过来……”阿大解释了一下，又凄然道，“这可怎么办才好，村子里都死了三个人了……”
连煜和他相处了两个多月，对他一直都很有好感，村民们也是，对自己一向热情，也因着这样，他才会费心思找山洞藏好身子，以免让他们伤心。此刻这群人面露哀伤，连煜也不能不问，便说道，“你且和我说说，是闹了什么鬼？那三人又是如何死的？”
连煜之前其实是不信鬼怪的，可如今自己的魂魄都穿越到了古代，也不得不信，还颇为忌惮。阿大显然也很畏惧，小心翼翼道，“俺找邻村的一个老爷子卜过卦，他说也算不得是纯粹的鬼怪，是有人利用鬼神之力夺魂，拿来练功的，可那老爷子道行浅薄，俺实在没办法才来叨扰大仙……”
连煜亲眼看到东方漠操纵那几只死蚊子，对于这个时代存在的一些歪门邪道也有了心理准备，便说道，“那死了的三人生前有没有什么异常？是突然死亡么？”
阿大身后的另一魁梧男人插.进话来，哽咽道，“其中有俺的弟弟，是有些奇怪的，他死之前一直不说话，就站在田地里一动不动，站了整整一日，到了夜里才突然死了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东方漠此刻忽然走近，眸光竟是发亮，追问道，“你弟弟当时穿了什么衣服？”
男人微微一愣，倒也老实回答了，“就是普通的亚麻料子罩衫，好一些的俺们也穿不起……”
“颜色呢？”
“浅灰色的。”
东方漠神色一亮，立刻又看向阿大，“其他两人是不是也是类似穿着？”
阿大看他神情怪异，似是有什么想法，也就不情不愿地回答，“衣服料子都是差不多的，俺们村的人都不富裕……”
“颜色呢？”
阿大有些记不清，回头看身后的人，众人七嘴八舌地回忆。
“小毛是穿的暗蓝的吧？”
“对，是暗蓝的！”
“阿瑾呢？也是蓝的？”
“不不，阿瑾爱穿绿衫，是绿色的。”
东方漠眯起眼来，忽然嘴角一勾，竟是笑了，“那阿瑾是不是异常了两日？而那小毛足足痴傻了四日？”
阿大猛地一惊，差点给他跪下，“大仙儿！你是不是也是大仙儿！”没等东方漠说话，阿大便面露红光，“俺就说！俺说这么好看的人儿，嘴巴这么坏还能活到这么大咧，肯定是有本事的！”
东方漠：“……”
又想捏死十七八只蚊子了。
东方漠瞪了他一眼，背手说道，“你们带我过去，我今晚就帮你们捉‘鬼’。”
阿大一惊，身后的众人也惊了，纷纷又给他跪下，“您真是大仙儿？！”
东方漠还挺享受有人跪他，心下舒爽不少，一脸高深莫测道，“不过我作法需要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你们得去给我捉来。”
“成成！您说！您除了让俺们捉鬼，捉啥都行！”
东方漠刚要说话，却被连煜拉了过去，“你这是做什么？你武功还没……”
东方漠甩开了袖子，不耐烦道，“我自然有我的打算，轮不到你管。”
连煜仍是不放心，劝慰道，“听他们说的，那装神弄鬼的人并不简单，你可不要逞强……”
东方漠不耐他多话，面色冷了下来，忽然阴测测道，“你一个世外蛮子，懂我什么？本座曾是这天下第一人，你真当我是什么弱不禁风的废人？滚开，别挡我路！”
连煜被他突然暴戾的语气吓到，下意识松了手，就见男人冷冷斜视他，许久不见的怒意与恨意从那双漆黑眸子里迸射出来，看得连煜整个人都怔住了，“若不是你自作主张，本座哪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不弄死你已经是本座网开一面，再挡我的路，我第一个先掐断你的脖子！”
没等连煜回答，东方漠便甩开衣袖，又朝那群人走去。两人说话声音都很低，阿大他们也没听到，只道是两人在商量什么，此刻立即迎了过去。唯独连煜愣愣回不过神来，刚才那瞬间东方漠像是换了个人，眼神气质都变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他也没工夫细想，毕竟还是不放心，只好也走过去，听听那人到底想做什么。
“替我寻五毒之物来，再寻来一个蜂巢。”
阿大等人都是山野莽夫，不懂五毒之物是什么，东方漠只得一脸嫌弃地解释，“毒蛇，蟾蜍，蝎子，蜈蚣，还有蜘蛛，这是五毒，蜂巢是叫你们捉来一些毒蜂，越多越好。”
这群人从小在山林中长大，这些东西见过不少，倒是不怕，立刻答应下来。不过阿大有些犹豫，“这日头都要落了，俺们怕天黑前弄不完全……”
东方漠长眉一挑，冷哼道，“那就看你们本事了，今天弄不完就明天弄，何时弄完了我再作法，中间若是又死了人，可就与我无关了。”
众人神色一滞，忙不迭答应下来，匆匆谢了几句便立时散了。
东方漠抱着手臂，笑容阴邪，看得连煜实在心惊，忍不住又叫他，“东方，你到底……”
东方漠嘴角的冷笑一滞，像是忽然回过神，回过头目光茫然地看向他。
连煜看他那神情，心里莫名发慌，赶紧走近过去，轻声道，“东方，你还好吧？”
东方漠呆了一会儿，像是又忽然回神，半天才收回眼，低声嗯了一声。
连煜还是觉得他哪里不对，刚要再问，忽然发现他眉心一处现出一个凹坑，立时诧异道，“你这儿怎么回事？受伤了吗？”
东方漠目光一跳，神色又暗了下来，可很快又抬起脸正对着他，让他看得更清楚一些。
连煜担心道，“何时受的伤？来让我看看……”
男人却挡住他伸过来的手，话音冰冷，却又带着一丝莫名意味，“我们阎摩教的内功心经，称为阴髓经，修炼此心经，会吸收周围残浮的尸气，以此尸气为介，驱策方圆百里内的腐尸死物。”
男人一点点压下连煜的手，直视对方盛满担忧的黑润眼睛，“而这尸气侵入血液，浸透五脏六腑，自是会引发疾症。连煜，我已经很久没有和活人说过这么多话，你是十三年来的第一个，所以说实话，我有些舍不得你走。”
连煜听得心头一震，四肢百骸都滚热起来，险些要伸臂抱他。东方漠却后退了一步，抬手按了按眉心的位置，半晌才说，“其实也该谢谢你，在我重又变得又老又丑又残暴之前，让我过了几天清闲安适的日子。”
男人转过身来，看着远处替他寻觅毒物的村民背影，缓缓道，“往后你也不要回来了，若是为了我，更是不必。”
连煜捏紧了拳头，想着他眉心凹陷的地方，沉声道，“为什么？”
东方漠没有回头，清冷的声音自风中淡淡传来，“我也不再是我，你回来了，只怕会拼了命想逃罢。”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我若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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