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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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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糯盯着看了半晌,用手抓了抓垂在鬓间的头发。莫名有些烦躁。
她收回了眼,嘴角抿得紧紧的,随后将杯子放在一旁,点亮手机。想打开游戏玩,却不小心戳到了旁边的q/q图标。
99+条的未读消息一下子就跳了出来。
安糯正想关掉,目光匆匆瞥过,又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大概是来索命的吧:【啊啊你快回复我行吗求求你了!!】
安糯的额角一抽,直接把q/q关掉。
三十秒后,她叹了口气,满脸烦躁地将q/q重新点开。指尖迅速地向上划,看着对方之前说的话。
大概是来索命的吧:【糯纸糯纸,信树那边说还要再修一下……】
大概是来索命的吧:【真的,最后一次了。】
大概是来索命的吧:【会给你加价的呜呜呜QAQ】
糯纸:【……】
大概是来索命的吧:【啊啊啊啊啊你终于回我了!!!】
看到这句话,安糯突然十分后悔因一时的冲动而回复她。
安糯是一个全职插画师,从大一开始就陆陆续续地给杂志社和出版社投稿。
从一开始没有人要她的画,到后来会有人主动找上门恳求她动笔,这期间的辛酸甘甜她从来忘不了。
所以她从不忘初心。
在工作这方面,客户有什么样的要求,安糯都尽可能的一一满足。
——但她从来没见过比信树还难搞的人。
信树是一个很出名的言情作家,性别不明。
五年前在网上发布了他第一本小说,是一部悬疑言情文。
如果他没有别的马甲,便算是一炮而红。
当时反响很好,很快就有出版社和影视公司找上了门。
接下来的几年,因为有第一本的铺垫,也因为接下来的作品质量都很不错,他在网文圈混得风生水起,名气也越来越大。
而安糯这次的工作,就是给信树画新文的出版封面和里面的插画。
信树这本书写的是一篇青梅竹马的悬疑文,安糯先听取了他的要求,事后还将全文看了遍,只为求能画出信树心中的场面。
但安糯交稿之后,被驳回了几十次。
几十次。
并且信树次次都有吐槽的理由,让她无以言对的理由。
这个人最有毛病的一点就是——不管怎么驳回她的画,每次驳回后,都一定会再强调,之后还是要让糯纸来画。
如此反复折磨。
上一次收到驳回后,安糯实在忍受不了。拿出画板修改了最后一次,压着火气,把文件发了过去。而后愤怒地对着编辑吐槽了无数句信树的龟毛,迅速关了q/q。
之后没再登录过。
想到过去的煎熬,安糯深吸了口气,还是屈服地发了句话过去。
糯纸:【这次又是什么原因?】
大概是来索命的吧:【信树说男主嘴角的笑太僵硬了……】
大概是来索命的吧:【一看画手就没谈过恋爱】
大概是来索命的吧:【……】
安糯瞬间气笑:【你让他能一次性说完不?这他妈分了十几次说?不累?】
大概是来索命的吧:【你别生气呀……】
安糯咬了咬牙,决定还是憋下这口气。
糯纸:【我改最后一次。】
糯纸:【他还有问题的话就找别人吧,我算是看明白了,我跟他就没有什么合作缘。】
糯纸:【不对,他跟谁都没有合作缘!!】
糯纸:【他就适合自己画!!!】
安糯把最后一句话发过去后,发泄般地将手机扔到了面前的软垫上。她不自觉侧了眸,重新看着楼下的那家诊所。
很巧的是,之前见到的那个牙医刚好从别处往那走。
尽管这个距离有些远,而且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但安糯很确定,就是他。
他身上的白大褂已经脱了下来,换成了一件黑色的大衣。背影挺拔高瘦,走进了诊所里面。
安糯的手抚上了窗户,晃了神。
她就这样看着诊所的门口,发了几十分钟的呆。
等安糯再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拨通了应书荷的电话,耳边传来几声嘟嘟声。
没过多久,那头就接起了电话。
“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吗?”
安糯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唇,自顾自地扯到另一件事情上:“你下次什么时候去看牙齿?”
应书荷有点莫名其妙:“噢我想想……对了,刚刚何医生说十三号再去一次。”
十三号……
安糯在心里算了算时间,还有一周。
没来得及开口,应书荷就像是明白了她的来意,笑嘻嘻道:“啊,如果你想见那个牙医,你可以去洗牙啊。”
像被戳中心事般的,安糯不自在地轻嗤了声:“那破诊所我才不会去第二次。”
说完她便挂了电话。
过了几分钟,安糯拿起抱枕捂住自己渐渐红透的脸,埋在枕头里的表情像是在挣扎。
很快,她别开了眼,望向外头的那间诊所。
下定了决心。
安糯拿起手机,上网搜了温生的电话,拨通。
果断地、没志气地用了应书荷的主意。
“您好,我叫安糯,安心的安,糯米的糯。想预约一下时间,在你们的诊所洗牙。”
听到对方问需不需要指定牙医的时候,安糯沉默了几秒。
脑海里飞速地回忆着,昨天他从自己旁边路过的时候,胸牌上写着——
“陈白……”安糯慢腾腾地吐出了两个字。
第三个字确实没看清……
那头立刻接过她的话:“好的,帮您预约了陈医生。那安小姐是想什么时候洗牙呢?这边看看能不能帮您安排到。”
“啊——”安糯顿了顿,几乎没有半点思考,很快就道,
“尽快吧。”
*
安糯拿着手机,走出房门。
她推开旁边书房的门,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翻出之前画的那张封面,拿起压感笔,开始在画板上修改那副图。
画面上是一男一女,正值年少时。
阳光穿透树叶间的缝隙,在地上以及两人的身上留下斑驳的光。
女孩儿蹲在地上,逗弄着趴在台阶上的猫。
站在她身后的少年脸上淡淡,深邃的眼眸闪着光,双手插兜,视线定定地望着她,嘴角带着柔和的笑。
半晌后,安糯伸了个懒腰。再三确认没什么瑕疵之后,才登上q/q,把文件发给编辑。她坐在位置上发了会儿呆,很快就回到房间里,再次坐到飘窗的位置上。
茶色的短发被她全部扎了起来,随意的团成一个小小的丸子,在光的照射下莹莹发亮。
她单手扶在窗户上向外看。
安糯盯着看了一个小时,也只见他出来过一次。
男人把口罩摘了下来,因为距离的缘故,安糯看不太清他的五官。
他叫住了刚从诊所里走出来的一个人,看上去像是在嘱咐着什么。还没超过一分钟,他便跟那人道了别,回到诊所里。
安糯突然想起昨天订的机票,立刻上网取消。看着被扣掉的手续费也没什么心痛的感觉。
再过半小时,诊所的门再次打开。
安糯见他又换成了那件黑色的大衣,转头跟诊所里的同事道别,随后走到斑马线面前等着绿灯。
过了马路之后,因为被建筑物遮挡的原因,安糯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她收回了视线,双手抱膝,眼神呆滞。
过了一会儿。
安糯站了起来,从飘窗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台很久没有用过的笔记本电脑,里面还有她配套买的鼠标和画板。
她把电脑放在飘窗前的软垫上,看着窗外。
平时基本注意不到的“温生口腔诊所”六个字,此刻在她的视线范围里,却像是在无声地发亮。
异常的惹眼。
安糯垂下脑袋,慢腾腾地在画板上写了四个字——
“温柔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