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森》莫心伤

22、第 22 章

　　承受男人怜爱的少年，到底有了一丝媚色，林伯作为黄家的老管家，不会看不出来。而且在这个宅子里，发生了什么，他基本都知道。黄将与黄森之间的那份暧昧，他想闭眼不看都不行。
　　他是有些痛心的。
　　因为他本来以为黄将把黄森当成继承人来养，可现在看似乎不是这样。
　　黄森长得俊秀修长，正是最鲜嫩的年纪，林伯看着黄森越来越迷人，不由地心惊胆战。黄将与谢茂森的事，林伯都知道，黄森这么敏感的身份啊，黄将怎么下得去手。
　　昨夜黄将又把黄森带进了卧室，今早黄将一早就离开了家里去公司。黄森似乎还在睡，林伯也不知该不该去喊他吃饭，便只有在门口徘徊。
　　但都快中午了，黄森还没出来，林伯只好硬着头皮敲门。
　　“请进。”
　　林伯打开门，进屋，看见黄森坐在床上，正往这边看，那目光让他心头一跳。
　　“该吃点东西了，少爷。”林伯这么说着。
　　黄森垂下眼，撩开被子，林伯刚要移开目光，却发现他睡衣睡裤都穿得好好的。
　　“少爷换好衣服就下楼吧。”林伯想退出房间，却听黄森说，“林伯，跟我说说话吧。”
　　林伯只好尴尬地没动。
　　“林伯还记得我父亲吗？”黄森不带任何感情地问。
　　“嗯，还记得。”
　　怎么可能不记得，那个在这个家掀起过波浪的人。
　　黄森从容地在管家面前换衣服，毫不掩饰身体上的红痕。林伯皱皱眉头。
　　“我跟我父亲像吗？”
　　林伯答不上来。
　　黄森看着他，眼神显得很深。
　　确实很像，不是光指外貌，而是指给人的感觉。
　　“哎，当年爸爸收养我的时候，你应该阻止他的。”黄森突然笑道。
　　这句话让林伯难受极了。
　　“否则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些烂事。”他说着，仿佛他嘴里的烂事与自己无关一样。
　　林伯说不出话来。
　　黄森转过身体，直直看着林伯的眼睛，说：“他要把我丢到美国去了。”
　　林伯微微一愣，居然觉得松了口气。
　　分开也好，再这么纠缠下去，面子里子都要丢光。
　　“这没什么好高兴的呀，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什么时候兴致来了，照样可以把我叫回来。”黄森讥讽地说，“我永远都在他的手掌心中，只要他握紧拳头，就能把我捏死。”
　　林伯终于开口：“先生对你一直都很好，你不能这么说他。”
　　黄森闻言，大笑起来，他扯开自己的衣领，上面满是红色的痕迹，他看着林伯，眼里有着疲惫与绝望。
　　“他确实对我很好，可林伯……你也应该知道这是为什么，只不过因为我像我父亲！”
　　黄森瘫坐在床边，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低声说：“再这么下去，我会被他毁了……”
　　林伯见他绝望的样子，不忍地走过去，帮他拉好衣服。
　　其实再这么下去被毁掉的何止是黄森，黄将同样也无法承受后果。
　　“我不过是个傀儡，是个木偶而已……当初为什么要把我留下来……”黄森继续捂住眼睛，弯下腰去，痛苦而绝望。
　　“不要这么说。”林伯只能这么安慰他。
　　黄森突然拉住林伯的手，抬起泪眼，咬着牙，说：“林伯，我不想再这么下去了……”
　　林伯心一惊，听得黄森说：“请帮帮我！”

　　黄将与黄森之间那段看似甜蜜的关系有如昙花一现。黄森又收起好不容易才表露的灿烂笑容，变得沉默起来。
　　黄将对这种转变视而不见，于是仿佛是被打回原形一般，两人又回到以前的生活。
　　安静的，如同死水一样，但又隐藏着焦躁的生活。
　　黄将帮黄森安排好一切，黄森去美国的日子一天一天逼近。
　　黄森也懒得再挣扎，反正自己是没有能力反抗的。
　　倒是黄将，偶尔会伸出手，抚摸黄森的脸，流露出淡淡的舍不得，但都会被黄森冷冷地嘲笑。
　　终于到了要分别的前一天，黄将对黄森做最后的嘱咐：“你一下飞机就有人接应你，房子什么的都已经安排好，跟着接你的人就好了。那边有专人照顾你，每个月我也会给你钱。当然你的情况那边也会定期跟我汇报的。”
　　黄森笑笑：“换个地方坐牢而已。”
　　黄将没有理会他的话，继续说：“明天我就不去送你了，林伯会送你到机场。你在国外不比在这里，凡事忍着点。”
　　黄森默默的，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黄将看他有些失魂落魄却勉强镇静的样子，突然心酸起来，一把拉着他的胳臂把他拽进怀里，啃上他的嘴唇。
　　黄森温顺地由他亲吻，也没有反抗。
　　黄将推开，抵住他的额头，低声说：“你就要摆脱我了，还有什么不高兴。”
　　黄森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还是不说话。
　　黄将苦笑一下，松开他，说：“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做飞机。”说完，就走了。
　　黄森漠然地抬起手，摸着自己刚才被亲吻的嘴唇。
　　这个感觉……他会一直记得。
　　第二天，到了黄森该出发的时候，行李都被放在了车上，林伯提醒黄森：“小少爷，该走了。”
　　黄森没有动，愣了一会，看向一边的黄将。
　　黄将平静地说：“时间到了，走吧。”
　　黄森这才缓缓迈开步子，坐进车里。他透过车窗还是死死看着黄将，黄将充他摆摆手，说：“再见了。”
　　黄森猛地把头转过去，不去看黄将。
　　黄将笑笑：“连句再见都不跟我说吗？”
　　林伯对黄将说：“先生我们走了。”
　　黄将点点头。
　　林伯坐进车里，汽车发动。黄森坐在后座上，低着头，不去看车外的情景。他感觉汽车平稳地加速，有风从车窗吹进来，撩起他的头发。
　　……就这么离开了啊。
　　比想象中容易呢，他还以为黄将会在最后改变主意，但似乎是他多虑了。
　　但似乎也比想象中难过啊，好像有谁在他的心上用刀挖了个洞，空落落的。
　　这明明是他想要的结局，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好多画面在他眼前交替出现，最后定格在十年前。
　　冷雨里，他抬起头，看到了那个冰冷而骄傲的人。
　　“你还是舍不得啊。”林伯透过后视镜看着黄森。
　　黄森冷冷地说：“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去问问你的眼泪吧。
　　林伯没有说话。

　　到了机场，林伯带着黄森走到待机大厅口。
　　他命人把东西拿过来，递给黄森：“这是伪造的身份与护照，还有去英国的机票。这些都不能长久的使用，很快就会被人发现的。”
　　“没事。”黄森淡淡地说，“到了英国就有人来接我。”
　　林伯叹了口气：“谢先生是个很厉害的人。”
　　黄森点点头。
　　当年谢茂森拿了黄家的钱，又在赵明磊手下干了那么长的时间，怎么可能没有钱。谢茂森生前把钱放在国外，在黄森十八岁的时候自动解冻，变成他的资产。
　　而且他到了英国，就会有事先雇佣好的律师帮助他安排他今后的生活。
　　黄森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对林伯说：“我走了，林伯，你要保重。”
　　林伯点点头：“小少爷，今后的路可能不好走，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黄森笑笑，挥挥手里的东西，大步走向待机大厅。
　　再见了。
　　从现在开始他要开始新的生活。
　　并不美好的新生活。
　　从现在开始，他的人生将都是仇恨与偏执。
　　他必须离开，否则继续留在这里，他会沉溺于黄将的好，沉溺于黄将给他的一切而看不清未来。
　　就像父亲所说的，黄将的心太软了。
　　在心思如此柔软的人身边，他会变得毫无斗志。
　　他还有事要做，他必须要做的事。

　　黄将目视着载着黄森的车开走，才缓缓转过身走进屋子。
　　他上楼，走进黄森的卧室。
　　明明昨夜还睡着人的房间，现在冷清得有点阴森起来。黄将慢慢地扫视过房间，目光落在墙上的照片上。
　　那似乎是黄森十二岁时候，两个人合照的。
　　照片里，他们站在槐树下，黄森抱着自己的胳臂，眼里满是依恋。
　　那个时候，他们两之间最接近父子的关系。也是那个时候，黄将终于意识到这个孩子有多么像他的亲生父亲。
　　黄将在照片前站了好久，然后依着记忆，拉开书桌的抽屉，不出所料地，发现了黄森的日记本。
　　他拿起日记本，翻开，却愣住了。
　　最后有字的几页，写满了字……全是“谢丰尧”。
　　谢丰尧……谢丰尧……谢丰尧……
　　好几处因为下笔的人太过用力而划破了纸张，潦草的字迹密密麻麻，显得很疯狂。
　　黄将呆呆地站在那里。
　　过了好一会，他终于反应过来，疯了一般地冲下楼，去车库里开了一辆车就走。
　　家里的佣人们被他吓了一跳，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黄将一边开车，一边咒骂，惊慌失措。
　　他终于明白黄森为什么这么想离开他，不惜利用自己的身体。
　　他本来以为黄森是恨他的，即使他们已经上过床，他还是以为这只不过黄森激起他罪恶感的手段。
　　他以为黄森恨他，才会想离开他。
　　可现在……他想离开他，仅仅是想再次成为谢丰尧……？
　　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但卡在黄将的喉口让他难受。
　　他想找黄森确定一下。
　　他飞快地将车开到机场，立即下车来，冲进去。
　　飞机应该还有一段时间起飞，还来得及。他四处找寻，终于找到了林伯。
　　林伯见到黄将一脸吃惊的神色。
　　“森森呢？他已经进去了？”黄将急切地询问管家。
　　管家却在迟疑。
　　黄将不耐地越过林伯，想进入待机大厅，却听见管家说：“他已经不在里面了。”
　　这时候机场的广播响起：“飞往英国的xxx次航班已经起飞。”
　　黄将定住，站在那里。
　　他突然觉得身边安静下来，周围的人都消失了。
　　只有他静静地站在空旷的地方。
　　旁边人说话他什么都听不见。
　　他满心满脑只有一个念头。
　　他曾经得到过他，可现在又失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