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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就是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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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瑞的假就请到今天为止,明天就得上班了,而且这个月和下个月的周末都别想休息,落下的班都得加回来。
李瑜的新学校一时半会儿急不来,一套手续办下来,李成瑞估计李瑜得11月才能入学。
晚上,李成瑞带李瑜到附近的沃尔玛买了些生活用品,还囤了不少食材,几乎把冰箱塞满。把家里简单拾掇一下,就过了10点了。
“你先去洗澡吧,早点休息。”李成瑞说。
李瑜点点头,正要进房,李成瑞又说,“对了,给你个东西。”
李成瑞在自己房间的杂物袋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李瑜,“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替你选了,先用着吧。”
李瑜接过盒子,是一台新手机,华为的。
李成瑞在看房子途中路过一家华为专卖店,想起这么一茬,就进去顺便买了。
见到李瑜的第一天,李成瑞就注意到了,李瑜的手机不仅型号老旧,价格便宜,屏幕还裂了半边,密密麻麻的裂纹像蜘蛛网。
那天,和李瑜互加微信时,李瑜开个微信就花了将近一分钟,其中有55秒是在等待手机的卡顿,让身为程序员的李成瑞当场血压飙升。
李成瑞对生活的品质没有任何要求,要不是他不会手工活,他甚至不介意将破洞的袜子补起来继续穿。唯一算得上有点追求的,就是电子产品的性能。
李瑜拿着盒子,愣住,空气陷入安静。尊贵的贝恩魔王,从来不需要对人说“谢”字。
李成瑞感觉到了孩子的窘迫,笑了笑,“去洗澡吧,我再工作会儿。”说完转身回房。
李成瑞轻轻关上房门,房间里的杂物还没收拾完,但他现在没这心思,在电脑桌前坐下,打开手提电脑,又拿出手机,打开网银。
他现在很愁。
非常愁。
他快破产了。
没错,他,李成瑞,一个27岁的社畜,工龄10年,目前濒临破产。
仅仅半个月前,他还骄傲地拥有3万元人民币的存款。
李成瑞重新理了一下这半个月的开销。
首先,到N镇这一个多星期来,他和李瑜的食宿交通,以及给李瑜的零花钱等一应开销,加上结清房东那边的欠款等,5500。
其次,李大福的丧葬等一系列杂费,5000。
租房,半年房租加押金、物业、宽带、日用品等,13000。
给李瑜买的新手机,1500。
Duang地一下,两万五没了。
李成瑞工作10年,如今存款五千块。非常真实。
这还不算完。接下来还得解决李瑜在M市借读的事。
李瑜的户籍在N镇,和M市在不同省,以李瑜的情况,不满足在M市进行异地高考的条件,所以李瑜只能以借读生的身份转学到M市的高中,念完高二、高三,然后回N镇高考。
这样一来,原学校将保留李瑜的学籍,学费得照常交,只是免除了其他杂费。而新学校的学杂费和借读费,经李瑜向M市本地的朋友打听,保守估计七八千一学期。
也就是说,等李瑜一上学,李成瑞的经济状况将从穷逼变成负债。
李成瑞头都要秃了。
还有更恐怖的。
李成瑞17岁开始工作。但刚出社会那几年,李成瑞学历太低,技术也不到位,只能吭哧吭哧挣点辛苦钱,能养活自己就算不错了,根本谈不上回报母亲。
20岁,李成瑞来到M市,工资依然不高,一点到头从牙缝里剩下来的钱,也就够在母亲节、母亲生日和春节这几个大日子给母亲发个红包。
母亲一直很体谅他,总让他不用顾虑自己,一个人在外,一定要吃好穿好。
李成瑞知道,母亲这么说的时候,一把年纪的她,还在做着保洁这样辛苦的工作以维生。
李成瑞的愿望很卑微也很朴实,就是想多挣点钱,有一天能有底气跟母亲说,您不用再辛苦工作了,我养您。
所以,李成瑞不停跳槽,一旦感觉目前这份工作已经没有上升(加薪)空间,就想方设法找一份工资更高的工作。
但骑驴找马一点不妨碍他往死里肝,该加的班一点不含糊,有加班费更好,没加班费他就当上课,每进一家公司,除了要把工资赚到手,能学的东西都得学个遍。
因此,尽管他工作换得很频繁,却几乎每一任老板对他印象都很好,至今还有前任老板想把他招回去接着肝。
终于在一年前,李成瑞第N次换工作,进了现在这家规模不大不小的互联网公司。他是全公司学历最低的员工,但工作经验相当丰富。
现在,李成瑞每月工资扣完各种五险一金后到手8000,发工资当天准点给母亲转3000,自己留5000。
终于能对母亲说出那句“我养您”了。
而这三万存款,过半都是李成瑞这一年勒紧裤腰带、抠抠搜搜存下来的。
谁知道,命运真就一点道理也不讲。
一夜给他整回了解放前,玩的就是心跳。
李成瑞脑袋一片空白,满心只剩下一个问题:下个月怎么办?
给母亲的那三千块必须按时转,一块钱也不能少,不然母亲立刻就会知道他的生活发生了变故,而她又是个大惊小怪的人,一点小事就会让她把事态往最坏的方向想。
然后,房租涨了,多了个人吃饭,还要交一笔不低的学杂费。
工资不仅没涨,这个月请了一个多星期的假,下个月工资一下被砍了差不多三分之一。
李成瑞一个一米八三的盛年小伙,现在想仰天落泪。
人一急就掉智商。李成瑞打开网页,输入“快速赚钱的办法”。
搜索结果出来,扫了一眼,果断点叉。
借贷是不可能借贷的,他可是个连蚂蚁花呗都不用的男人。
万恶的资本家休想从他身上赚到一分钱利息。
李成瑞对着自己一目了然的财务状况发了10分钟的呆,得出了唯一的也是终极的结论。
肝。
都说程序员的尽头是35岁。打工只是权宜之计,不是出路。
李成瑞半年前就开始做一款独立APP,想尝试往独立开发者的方向发展。无奈业余时间太少,进度非常慢,目前框架是出来了,很多细节却还欠打磨。李成瑞想尽量把产品做好,不愿仓猝上架。
然而,没有时间给他追求完美了,要解决这波财政危机,他只剩下这张牌了。
李成瑞给自己定了一个期限:一个星期。
他要在一个星期内将这款产品完善到能上架的程度。
李成瑞很轻地叹口气,关掉手机的记账APP,一边打开代码编辑器,一边想,实在不行,就跟老板磨一磨,预支一个月工资,不过分吧?
这一夜,李成瑞肝到了两点,早上被7点15的闹钟闹醒,准点起床,睡了不到5个半小时,15分钟雷厉风行搞定洗漱穿衣等杂事,7点半冲出门,留一个半小时通勤。
李成瑞的上班时间,理论上是朝九晚六双休日。理论上。
实际情况是,9点上班基本稳定,6点下班是偶尔的幸运,周末基本至少得加班一天。
李成瑞早就习惯了。说辛苦,确实辛苦,可这一行就这样,没有不辛苦的,他又不能不干这一行。
他只懂得干这一行。
二十啷当出头的时候,李成瑞精力特别旺盛,连续好几年平均每天睡不到六小时,不如此,他作为一个小城镇出来的初中毕业生,根本无法在一个省会城市的计算机行业立足。
岂知一过二十五岁,身体就发出了抗议,去年刚入职现在这家公司不久,李成瑞发挥一如既往的肝帝精神,不要命地加班,在老板赏识的目光中,有一天,他从椅子站起身时眼前一黑,咚一声原地倒下。
李成瑞在M市第一次进了医院,医生苦口婆心地给出了专业且朴素的建议:多休息,别年纪轻轻就把身体搞垮。
这件事让李成瑞后怕出一身冷汗。他不是怕死,而是怕自己真出了什么事,母亲会失去依靠。母亲没有退休金,晚年生活只能指望自己。尽管母亲现在已经二婚了,住在丈夫家里,但李成瑞知道,母亲在这个家也是要交伙食费的,继父人不错,但不会白养母亲,两人更像是搭伙过日子。
如果失去了他这个经济来源,他不敢想以后母亲会怎么样。
此后,李成瑞开始认真反省自己的生活习惯,重新规划了自己的作息:晚上1点半睡,早上8点半起,每天保证7小时睡眠,确保他能够可持续发展地肝。
能8点半起床,是因为那时他特意在公司附近租的房子,出门步行十分钟就到公司,交通费用都省了。
今天起,时代变了。
他的公司位于M市的繁华地带,这个区域想在一千五以内租到两房一厅,那房子多半是烂得不成样子了。昨天李成瑞跑了一天,思来想去,最终决定两害相权取其轻,选择了一个一环以外、但环境和治安都相当不错、且出门一公里就有地铁站的小区。
住宿环境连带着生活品质都大幅提高了,通勤时间也增加了。
好在这个小区离3号地铁线的始发站不远,哪怕在上班高峰期,也应该能抢到座位。
不出李成瑞所料,地铁里的人没有想象中的多。上了地铁后,李成瑞找到一个靠边的位置,从背包里拿出手提电脑,搁在腿上,正打算开工,忽然想起什么,犹豫片刻,还是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点进李瑜的对话框。
李成瑞:[我上班了,你可以去周边转转,沃尔玛楼上有一家新华书店,应该能买到高中的教科书,上学之前你可以自己看看。]
李成瑞:[有什么不懂的,或需要什么,就跟我说。]
李成瑞:[晚上我可能最早也得7、8点到家,不用等我吃饭。]
发完这几条信息,李成瑞又给李瑜转了一千元。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就是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