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穿越后的都市日常》云上君子

25、粉红色的灵魂

　　陈羽愣在原地。

　　现在已经晚上10点多了，明天就要开始为期两天的期末考，按李瑜平时勤奋学习的尿性，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家里埋头复习么？

　　反正怎么着也不该独自在这黑不隆冬的夜里猫着。

　　而且，现在是1月。M市虽然是南方，冬天的夜里冷起来也是够呛的。

　　再者，她住9栋，李瑜住2栋，两人在小区的两头，李瑜即便是考前紧张，出来思考人生，也走错地儿了吧？

　　陈羽的心中一瞬间闪过很多想法，她想来想去，想来想去，唯独不敢直视那个可能性最高的选项——

　　他是特意在这里等自己的。

　　怎么可能呢？

　　他们很熟吗？

　　不熟。

　　只是在学校不怎么说话的同班同学，每晚在同一个自习室自习、住在同一个小区、最近几个周末晚上都会在小区里偶遇并一起聊聊养猫心得的泛泛之交罢了。

　　在自己最心慌意乱、不知所措的时候，他恰好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自己一定是言情小说看多了。陈羽想。

　　虽然她也不怎么看言情小说。

　　陈羽强行装出完全不惊讶的样子，跟李瑜招了招手，笑，“你怎么在这啊？”

　　李瑜从长凳上起身，走向陈羽。

　　待李瑜走近了，陈羽才看清，李瑜的脸颊和鼻子已经冻得通红。

　　李瑜不仅高高瘦瘦，而且皮肤白皙，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是在学校里非常容易吸引这个年纪的青春少女的类型。

　　如果不是他的成绩比较拉胯，完全配不上他平日里刻苦勤奋的学霸人设……暗恋他的女生怕是不会少。

　　皮肤白，所以一冻红就非常明显。一看就是被寒风肆虐不短时间了。

　　李瑜来到了陈羽面前，但憋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答陈羽的问题。

　　他为什么会在这？

　　他自己也说不清。

　　塔尔塔洛斯从陈羽家打探消息回来后，李瑜又把塔尔塔洛斯支去了医院——陈羽奶奶所在的医院。

　　塔尔塔洛斯震惊且犹豫，禁不住劝诫李瑜：陈羽奶奶的遭遇是很让人同情，但说到底是属于这个异世界的事，这和李瑜平时暗搓搓帮助李成瑞不同，事件本身和李瑜没有半毛钱关系，何况还牵涉到一个人类的生老病死，李瑜实在不宜出手干涉。

　　用魔法改变一座城市的天气是一码事，用魔法改变一个活生生的生命的未来走向，那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码事。

　　李瑜听完塔尔塔洛斯苦口婆心的分析，表示道理他都懂。

　　然后让塔尔塔洛斯赶紧去医院。

　　李瑜倒不是想干涉一个人类的生老病死。他只是让塔尔塔洛斯打听一下陈羽奶奶什么情况。

　　如果，退一万步说，如果……

　　事情真的糟糕到无法挽回，早一点知情，也能早一点做准备。

　　听李瑜解释完，塔尔塔洛斯狐疑地盯着李瑜看了好半天。虽然平日里六翼魔使被魔王欺负得嗷嗷叫，真碰上严肃的问题，塔尔塔洛斯也是不会退让的。

　　李瑜被塔尔塔洛斯盯得不得不当场作出保证，不论塔尔塔洛斯带回什么消息，他都绝不出手干涉，塔尔塔洛斯这才出发。

　　好在，塔尔塔洛斯带回了好消息。

　　陈羽奶奶摔了一跤，万幸没有骨折，估计住几天院就能回家了。

　　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属实正常。

　　其实医生和陈羽爸妈也是这么跟陈羽说的，但陈羽担心他们是因为自己即将期末考，特意报喜不报忧。

　　陈羽从小成绩就好，奶奶和爸妈对她的学业都寄予厚望。尤其是奶奶，尽管她自己小学都没毕业，但很关心陈羽的成绩，陈羽成绩好，她就高兴。

　　报考高中时，陈羽自作主张选了十七中，奶奶和父母得知这个事，都被陈羽气得不轻。陈羽信誓旦旦，她就算上十七中，也能考上一本。

　　至于考哪个一本，陈羽没跟家里人说过，但上高中那天起她就打定了主意。

　　她的目标是N大，本省最好的大学，也是本省唯一的211、双一流高校。

　　N大这名号，可以说出了本省就没什么竞争力，在一线大都市，人家可能都不知道你N大是哪根葱。但本省之内，还是很有含金量的。

　　最重要的是，N大就在M市，离陈羽家六七公里，有地铁直通，这样就算上了大学，陈羽也可以每天回家。

　　这对于陈羽就是最好的计划。她没什么宏图大志，不觉得理想的人生非得上清北，说残酷点，奶奶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她想陪奶奶走到最后。

　　而且，身为M市人，为什么要看不上N大？

　　十七中各方面资源和条件自然都比不上重点高中，陈羽便只能自己使力，成绩始终保持在年级前列。陈羽一直都有明确的目标，她这样的成绩，考N大基本没什么难度。

　　现在，奶奶一天没出院回家，陈羽一天就安不下这个心。

　　奶奶真出什么事，她期末考考得再好，也不会开心的。

　　塔尔塔洛斯以为李瑜听了他带回来的好消息，就能安心洗洗睡了，没想到李瑜又做了一件令他目瞪猫呆的事。

　　李瑜跑到了陈羽家单元楼下，傻愣愣地坐着。

　　塔尔塔洛斯就觉得说他守株待兔都是侮辱了这个成语，更准确地说，贝恩大人这是在守空气。

　　塔尔塔罗斯没忍住猫嘴，问：“贝恩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塔尔塔罗斯：“贝恩大人要是想找她，我可以上去敲门。”

　　李瑜摇头：“不用。”

　　李瑜就这么在大冬天的晚上，在陈羽家楼下坐下了。他也说不清自己在等待些什么，也许什么都没等，可他现在就是没心思在家学习，学了也是白学，面前摆再多资料，他也肯定一个字看不进去。

　　等到12点吧。李瑜想。等到12点，她应该就睡了，那自己也回家。

　　没想到，不到11点，他就等到了陈羽。

　　至于如果真见到陈羽，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李瑜就没想过。

　　眼下，李瑜看着陈羽，陈羽看着李瑜，李瑜不吱声，陈羽也不追问。

　　倒是草莓很主动地凑到塔尔塔洛斯身边，左嗅嗅右嗅嗅，确定他今天没带小鱼干，当即满脸嫌弃。

　　塔尔塔洛斯：“你这愚蠢的凡猫，你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草莓没听懂，但也不妨碍她一爪子呼向聒噪的塔尔塔洛斯。

　　塔尔塔洛斯：“嗷——”

　　塔尔塔洛斯：“吾辈的绅士风度是有限度的——”

　　塔尔塔洛斯：“你再动手我就要生气了！”

　　塔尔塔罗斯：“嗷——！”

　　两只猫很快打闹到了一起。

　　两个铲屎官依然在尴尬地沉默着。

　　陈羽硬着头皮，没话找话问：“你，你不冷吗？”

　　看把孩子冻的。

　　李瑜摇头。

　　其实快冻成狗了。

　　下楼后就发现自己穿少了。可他担心上楼拿衣服这段时间会错过些什么。

　　真男人从不回头添衣服。

　　陈羽似乎感觉到了些什么，看破不说破，只心里好笑，又问：“明天要考试了，你还不回家睡觉？”

　　李瑜看着陈羽亮晶晶的双眸，想了想，又想了想，从裤兜拿出他每天随身携带的魔法笔。

　　没等被草莓打压得四处乱蹿的塔尔塔洛斯反应过来，李瑜就把魔法笔递给了陈羽：“这个，给你。”

　　陈羽疑惑地接过，“啊？”

　　仔细一打量，貌似是一支平平无奇的中性笔，唯一特殊之处，就是笔芯是金色的。

　　和陈羽之前在文具店看到的那种金色笔芯不同，这支笔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极其耀眼的金色。

　　陈羽审视了一会儿这支笔，又抬头看李瑜，更疑惑了，“啊？”

　　就算李瑜要送她文具，这笔也没办法用来考试啊？

　　而且一看就不是新买的，笔芯已经用了一小截了。

　　李瑜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道：“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不等陈羽开口，他继续：“借给你一个晚上。”

　　李瑜：“你可以用这支笔写下一个愿望，一定能实现。”

　　李瑜说的，某种意义上都是真话。

　　魔王之笔是塔尔塔洛斯以自己的魔力具现化的，但魔王之笔的核心是李瑜的魔力，而他的魔力，继承自他的母亲。

　　陈羽如果用这支笔写字，李瑜无论离得多远，都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魔力波动，无论陈羽写下什么，李瑜都会帮她实现。

　　陈羽愣了好一会儿，傻傻问：“你妈妈？”

　　李瑜：“我妈妈在我小时候去世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陈羽说这些。就是自然而然地说出来了。

　　陈羽的心脏一揪，继而鼻子一酸。

　　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这支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水性笔，是李瑜妈妈留给李瑜最后的礼物吗？

　　陈羽知道，李瑜现在已经是个高中生了，不可能不明白，实现愿望什么的，是一个母亲给年幼的儿子讲的善意的童话故事。

　　这个童话故事，他一直记到了现在。

　　陈羽很理解李瑜的心情。

　　此时此刻，她并不觉得李瑜幼稚，相反，她感到很温暖。

　　她只是奇怪，李瑜知道她家里出了事？

　　他怎么知道的？

　　陈羽想起来，昨天下午她本来和几个女同学约好一起逛街吃东西，因为奶奶的事，她不得不爽约，并简单告诉了同学她爽约的原因，同学都很理解，她们也不是大嘴巴，不会把陈羽的家事到处传。

　　李瑜是偶然听说的？还是……特意去打听的？

　　然后，现在是……特意来安慰她吗？

　　不惜在这里等一个晚上？

　　万一她今晚不下来呢？

　　陈羽心中有太多疑问。但是，这些疑问都不重要。

　　陈羽吸了吸鼻子。昨天，接到电话听说奶奶入院时，她没有哭。在医院见到病床上的奶奶时，她没有哭。今天，爸爸妈妈出现在医院时，她没有哭。

　　奶奶、爸爸、妈妈都不想让她担心，不想让她早早承担成年人的忧思。她也不想让家里人担心，她快成年了，早已明白哭鼻子无法实质性地解决问题。

　　现在，她怕自己不好好忍住的话，会当场哭出来。

　　陈羽笑了，笑得很灿烂，“好的。那我收下了。”

　　陈羽又说：“谢谢你呀，李瑜。”

　　这一瞬间，李瑜清晰地看到，陈羽原本泛着莹莹白光的灵魂，绽开了一层绚丽的浅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