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手套》南左

80、茧

　　这句话后，声音再一次地卡了壳，也许是我自己太过于强求了，或者是太过分地要求对方改正某一件事的做法和结果，可惜，面前人不是我，甚至不是我能够去改变的那一个。以至于自己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我接着开口的语气，一下子地变得格外语重心长起来，

　　“黄华啊，我们一直以大人的角度来看待很多问题，所以那些问题才很难解决，就像刚才那个时候，你是以大人来单刀直入地询问一个问题，惹得所有人都受不了。”
　　“怎么大人了，我也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她什么都没有回答，我也问出过什么。”
　　“你还想知道什么？就算是我好了，我让她开口说一句话都已是花了自己好多时间，你打算直接把她给逼得回答你么？..............，如果换做正常人，那就不是开口说话了，而是一巴掌还给你。”
　　“打我一巴掌也成啊，只要她能发泄出来，打我几巴掌都可以。”
　　“她不会打你，也不会去恨你，无论你做了什么样的事情，对于她来说，不管是你和我，都仅是一个路人而已，大概过了今晚吧，你我都不重要了。”
　　“那既然如此，你还想着去帮她干嘛？”
　　“我是医生啊，心理医生，何况自己也答应过对方。”
　　“你首先是一个警察，一个法医，你想想自己先学的是哪一个。”
　　“我知道，但是，”
　　“别但是了，每一个人的但是都是在扯淡，你的那些但是，是救不了全世界的人的，该疯的还是会疯，该跳楼死的还是一样会去尝试，哪怕你今天救下了她，那么明天呢，后天呢，后天可能就是割腕喝药了呢，这你打算怎么办？一刻不停地看着他们？”
　　“能救多少就是多少吧，毕竟让我遇到了。”
　　“喔！你遇到了，是啊！确实遇到了，可你连最初的第一个问题都没有解决，............，我问你，那个林怡你替她找到地方了么？没有吧，既然没有，你又想着去考虑第二个了，你能行么？你能力不够啊，你这样反倒是拖着别人，一旦最后都崩了线，她们反而会更绝望了，因为她们会认为，你那所谓的帮助只是骗她们而已。”
　　黄瓜大概是真的为了那个女孩好，想借着让她哭，来好好发泄一下，以及就算是到了现在，也一样是想让我明白，我是最无力的，
　　“我没有骗她们，我更没有骗过你。”
　　“你是不会骗人，所以你才，跑到这座城市来，疗伤。”
　　“我已经好了，没有伤口地活着。”
　　“是么？没有伤口，但你的心里都是一个个的伤疤，每个伤疤下面，又都是一个一个的空洞，你的心都空了，没了感情，我想，那也正是你一直都想着去帮助她们的原因吧。............，骆驼啊，你并不是一个好人，在以前的时候。”
　　他懂我，我的过去他都存在过，的确，这样自己才很难反驳了，
　　“你呢，你说我变了，变好了，那你呢，你如今是好的还是坏的？”
　　自己想了想，也已是把问题抛了过去，不过黄瓜的回答很快，
　　“不好不坏，正好是你的对立面，一切问题和想法的对立面。”
　　“你要和我做敌人么？”
　　“不！我了解你，你也同样了解我，确切一点来说，你和我就像是那个小女孩，也是彼此身体里的双重人格。”
　　“双重人格也有主副人格之分，那你和我，到底谁最主要？”
　　“问这个有意思么？即便是最后知道了答案，又能改变什么？我占有不了你的身体，我，”
　　“等等等！这话说得太恶心了，我是直男，有点接受不了。”
　　“那好吧，我换一个。”
　　“别换了，你的意思我都知道。”
　　眼前的男人就听完笑了，他的笑容和楼外的风一样冷冽，几乎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种，
　　“骆驼，我错了，我刚才说错了。”
　　“什么？什么地方说错了？”
　　“其实吧，你没变过，一些东西压根就没有改变过一丝一毫。可你不应该对那些事情这么坚持。”
　　“我坚持什么了？我好像一直都在放弃。”
　　听了那些话，黄瓜却答非所问了一句，搞得我一头雾水，
　　“你知道抑郁症么？”
　　“这个我比你还懂，倒是你真的知道那个病么？”
　　“如今是我在问你，你先回答我。”
　　对方坚持道，
　　“抑郁症啊，只是一种人为的癌症而已，当然了，发现早还能治愈，可惜过程很痛苦和非常艰难，我想没人会愿意尝试的。”
　　“是啊，是没有人会愿意去尝试，毕竟多半的人，都是最正常不过的，但你见过真正的抑郁症病人么？............，我指的不是说话，而是其他的行为。”
　　“什么样的行为？不爱说话其实也是一个行为。”
　　“不过很其他的比起来，那个女孩的不爱说话，还不是严重的问题。”
　　面前人似乎知道一些什么，更可能这才是之前黄瓜弄哭女孩的全部原因，那才不由得我不接着深问下去，
　　“说清楚一点，你到底知道一些什么，或者是你看到了一些什么？”
　　他倒也没瞒着，已是一个劲地都说了，
　　“你知道么，刚才我和她吃饭的时候，她是怎么吃的？”
　　“怎么吃的？你说。”
　　“她是一粒米，一粒米地吃，我问她不说，等我重复了好几遍后，她才回答了我一句，你猜答案是什么？”
　　“直接说吧，我猜不出来。”
　　黄瓜听完白了白我一眼，继续解释道，
　　“她说，怕吃得太快！那些米粒会把自己给卡死！...........，真的是好奇葩，她刚才的那些举动不是不怕死么？还闹着要去跳楼？！”
　　“你懂什么啊，正是因为这样，她们才是心理有问题的人。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么，不管做什么事都是马马虎虎的。”
　　“嗨，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是你自己先说起来的。”
　　这一下就该轮到我回敬之前的那一个白眼了，
　　“你也是够了，做事老是按着自己的想法去行事，一点都不会去考虑别人的感受。”
　　“我就这样，反正也改不了！”
　　“得！以后那些事情我也不敢让你插手了，更不会去告诉你了。”
　　“你自己的私事，你从来都不告诉我，比如你和她的，还有你和那个所谓的Z大L，你和我说过么？没有吧，.............，其实你一直都没有信过我，甚至是从来都没有拿我当成你的朋友。”
　　她？话里的“她”？大概并非是那么直接被指的一个人，同样也绝不可能是315号病房里的女孩，可自己更不敢去猜，就怕猜对后，心里又会疼，
　　“朋友？你还不算我朋友么？从你到现在，也已经快七八年了吧，你到底给我惹了多少事？我都没有好好跟你算过账。”
　　“你看，你又要怪我了。”
　　“...............”
　　倒都成了我的错，自己想了想，多半觉得无比蛋疼，
　　“你呢，你如今对那个女护士是什么感受？要不要我给你好好说一下？”
　　“别，你这事插不进来，你一插进来，我肯定没希望了。”
　　“看来你还是喜欢她啊，不想放弃了？”
　　“嗯，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实在是太难了，我怕过了这村就没这家店可，更何况，我爸妈也在催我了。...............，对了，你呢？你爸妈难道不急么？”
　　“我爸妈啊？我妈倒是不怎么管我。”
　　“那你爸呢？”
　　“我爸，我爸已经好久没见到他了，他一直在国外，很少回家，说真的，我从小就感觉自己生活在单亲家庭里，我妈又很好强，然而她的好强却让我体会不到任何的关注，虽然他们都很爱我。”
　　“哈哈，我比你好，大概也是我能超过你的唯一一个长处，我妈她可厉害了，什么都会做，特别是烤肉，做得可好吃了，你上次不是去我家吃过么？”

　　是已经过了挺久的事情了，这个时候再回忆上来，倒也别有一番滋味，听着眼前人儿的话，黄瓜说起来的自豪声音，使得我也没有理由地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我已经很久没有和我妈像对方那么亲近了，自从工作后这三四年里，也很少回去，自己不愿意回家的理由多半都是因为工作忙，的确，我工作确实很忙，然而自己更怕的，还是在回去之后那种空虚感。
　　我母亲是个女强人，这在之前就已经是说过了，所以相对于自己而言，她反倒是更忙，就像上次去Z市那段时间里，我几乎没怎么见到过她，哪怕自己最后离开后回来，也仅是一个电话联系罢了，以至于现在我才会把那些情绪都带进了接下去的回应中，
　　“是啊，很好吃，你爸妈对你很好。”
　　“这话说的，难道你爸妈对你不好么？”
　　“嗯，都好，但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陪着我，我有的时候，还是挺孤独的。”
　　“孤独什么啊，不是有我么？以后孤独了，就去我家做客好了，反正你也知道我家在哪里。...............，对了，你要不要再认个干妈？反正我妈上回见到你，也对你很有好感。说你文理彬彬的样子，长得也很清秀。”
　　“你的意思是？我长得像个女人了？”
　　“有点啊，你不觉得么？”
　　说完，黄瓜顿时笑了起来，让彼此间的气氛一下子地缓和了不少，只有两个人耳边和面前的风，依旧是吹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