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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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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羡鱼看着心惊。
刚才那许二娘看着她的目光中分明闪过一丝怨愤。
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对母女,以至于让她俩处处看不顺眼?又或者是自己还没穿过来时,原身得罪了她们。可是原身不过是个胆小怯懦的女孩,面对这许府中深受许老爷宠爱的母女俩,自然是夹着尾巴做人,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得罪了她俩?
许羡鱼边走边想,想事情时时间过得特别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宁氏所住的正房。
宁氏脸上依然敷着厚厚的一层粉,嘴角微翘,显然心情极好。等着一行人请过安后,宁氏将许羡鱼留了下来。
许二娘露出一个“活该”的表情看了许羡鱼一眼,和赵姨娘先离开了。
宁氏的脸立刻冷了下来,许羡鱼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声。
她想了想,道:“母亲是想让我嫁人,而且必须是高嫁么?”
宁氏沉默了片刻,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许羡鱼笑道,“母亲送给女儿四个美貌的小丫鬟,不就是想等女儿嫁过去之后,将这四个小丫鬟收房来拢落男人的心么?”
这丫头真有意思!
未出阁的女孩子一听到嫁人、通房这些字眼,都羞得满脸通红,这小丫头张口就是嫁人,闭口就是通房,却无半点羞窘之色。
宁氏就笑了,“三丫头,我一直觉得你不懂事,没想到你居然能通过这件事猜出我的心思。不过,你既然知道我的心思,为什么还要将其中一个小丫鬟送给你父亲呢?你可知道,我都是为了你好。一个女人一生,不就是想嫁个好夫婿,以期一生荣华富贵,衣食无忧么?”
许羡鱼捏了捏手心,鼓起勇气说:“母亲,可是女儿不想嫁人。女儿想像您一样,打理铺子的生意,自强自立……”急急忙忙,一口气都不歇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女儿想帮您的忙,一定会努力做事,不会让您失望的。”
她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能不能成功,心里想想不算,总是要亲自试一试才知道。
也许宁氏对自己的这番想当然是大发雷霆,从而失去她的庇护;可也许会让宁氏对自己的聪颖大胆刮目相看,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为自己的今后争取到一定的话语权。
至于是成功还是失败,就交给老天爷来决定吧。
不过,就算是失败,起码也可以让宁氏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一无用处的怯弱无能之辈,任由她搓圆捏扁的面团。
许羡鱼强忍着内心的情绪翻涌,努力地让自己的话语自然而坚定:“女儿知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一个没有生意经验的人,做事处处艰难。可女儿也不是那种遇到困难就退缩的人,若是母亲允许,可以让女儿试一试,如若不行,女儿再打消这个念头也不迟。但如若女儿能帮助母亲,母亲也能多条臂膀,不也是助益一件吗?还请母亲抛弃成见,仔细思量一下女儿的话才是。”
“不错,不错!”宁氏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赏之色,“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就想到要为母亲分忧了。只是你想过没有,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若是不嫁,你就要听你父亲的话,这家中你父亲就是最大的。”
这是在暗示许羡鱼,即使她同意许羡鱼的决定,许老爷也不一定愿意自己有一个打理庶物的女儿。毕竟这个社会,是一个重男轻女的社会,男主外女主内,女人等闲不能抛头露面的。
宁氏看许羡鱼神色黯淡下来,坐在炕上温言道:“三丫头,你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我也是为了你好。你安心地待在家里,等着母亲为你找一门好亲事便是了。”
许羡鱼双手紧握成拳,道:“可是,女儿还不想嫁人。”
她知道宁氏说的对,对于这个时代的女人来说,嫁得一良人比什么都重要。然而她不是这个时代的女人,她无意中闯入这个时代,已经够憋屈的了,难道还要她顺从吗?
宁氏垂着眼睑,轻轻地端着青花缠枝的白瓷茶盅,掀起茶盖,慢慢地拨着那浮在面上的茶叶。
屋子里静悄悄的,落针可闻,只偶然听到茶盅瓷盖相碰的清脆声响。
许羡鱼等了半响,始终没听到宁氏的半句话语。她自说出自己的心事之后,一颗心“嘭嘭嘭”直乱跳,此时却慢慢地静了下来。
是啊,她就是不嫁人。
牛不喝水强按头,她打定了主意,谁还敢勉强她不成?
想到这,许羡鱼只觉得如释重负,面上便轻松自然起来。
宁氏却道:“我是为了你好,你不领情,我也拿你没办法……”
果然如此,只要她打定了主意,谁也不敢再勉强她了。
许羡鱼笑眯眯地听着宁氏的话,谁知道宁氏说到这里,忽然话风一变,“……可是,我不强迫你,你爹那边难道就让你在家里过一辈子不成?常言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你也知道,你爹那个性子,他只要打定了主意,不管三七二十一,你不嫁也得嫁。上次他不是想让你代嫁给秦公子吗?你不愿意嫁,沉湖寻死,结果呢,结果他还不是没有松口?”
“要不是你二姐改了主意,说不定嫁过去的就是你了。好好的读书之家,官宦门第,却要嫁给一个商贾!我说句不好听的,你是家里的庶女,又没有多少嫁资,好的人家看不上你,你爹若是哪天心血来潮,送你去给人做妾,那时你才是哭都没地哭呢。”
宁氏说的句句在理,许老爷确实对她说不上疼爱,送她去给人做妾,她也相信他能做得出。可是宁氏给她寻的亲事,也不一定是为了她好,必定是另有打算。
穿越过来这些日子,许羡鱼第一次感到前有狼后有虎,前面就是悬崖峭壁,后退又无路。不一会儿,背上沁出一阵又一阵的冷汗。
她的亲娘不在,即使在,因为身份低微,估计在许府也说不上话;亲爹又渣得不行,平时连见都懒得见她这个女儿一面,要不然,也不会让她被赵姨娘处罚,每日里吃些残羹剩饭、稀粥咸菜。
诚如宁氏所言,这样的爹真的会让女儿在家中过一辈子吗?给女儿说门好亲事吗?
宁氏想利用她来对抗许老爷,帮她选择的亲事必定比许老爷所选择得要好,要不然她成亲之后拿什么来对抗许老爷呢?
想归想,她就是不愿意就这样被人利用啊!
形势比人强。
许羡鱼只恨自己没有一点能力,连保护自己、化险为夷都做不到。
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她跟着妈妈。妈妈整天忙着做生意赚钱,在人情事故方面教导她的方面并不多,她只能从电视、书本中慢慢地探索、学习,因此身边的朋友并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独来独往,久而久知,在同学的心目中就落了个自命清高的印象。
她很惶恐,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改变。
知道自己的缺点在哪里,上大学的时候,她就打定了主意,毕业之后一定要选择跟技能类有关的工作,这样就不需要整天跟人打交道了。
但人算不如天算,一眨眼她就穿越到这个莫名其妙的时空,需要她有极强的人情应对能力才可生存,这偏偏又是自己的弱点。
难道说,这就是天意?
她不服气、不甘心!
“我……母亲您再给我一点时间,女儿要好好地考虑考虑。”她低垂着眼帘,垂头丧气地对宁氏说。
以她的脑子,难道还能考虑出个万全之策吗?
许羡鱼很是沮丧,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正房。
宁氏歪在茜红色漳绒大靠枕上,从雕花窗棂处往外看,看着许羡鱼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大门,这才叫了刘妈妈进来。
昨天许羡鱼送丫鬟的事合府皆知,这丫鬟还是刘妈妈亲自挑选的,这边宁氏刚送给她,她转手就送到老爷那里讨好,这不是打了太太的脸吗?
这天早上许羡鱼过来请安,刘妈妈就知道宁氏肯定有话要问她。果不其然,请过安后,宁氏把许羡鱼留了下来。但两人谈话的内容,刘妈妈是不知晓的。
这时见许羡鱼离去,刘妈妈不由得就问:“太太,三小姐怎么说?”
宁氏的脸冷得不能再冷,深呼吸了几下,这才恨恨地说:“这个不识抬举的东西!真不愧是歌女生出来的贱货,像滩烂泥似的扶不上墙!”
刘妈妈忙道:“太太别生气,不过是个小丫头,你要是不喜欢,随便找个人家把她打发出去就是了。”
随便找个人家把她打发出去?那善哥儿今后该怎么办?
宁氏瞥了刘妈妈一眼,那目光如刀峰一样从她脸上刮过,吓得她战战兢兢地低下头,心里却涌起一股异样。
她自七岁起就服侍在宁氏的身边,名为主仆,但宁氏待她极为宽厚,即使是在宁氏最困难的时候,都鲜少用那样冷漠的目光看她,可是刚才……
太太是怎么了?
难道太太对三小姐是另有打算?
“这事我自有主张。”大概是觉得自己那一瞥太过凌利了,宁氏的声音软和下来,“你出去催一催,刘春怎么还没过来?”
刘春是刘妈妈的儿子,专管宁氏庄子的事务。昨天本是对账的日子,可是刘春并未如期出现,而是托刘妈妈推迟了一天。
一提起儿子,刘妈妈不由得就眉开眼笑:“好叫太太知道,庄子那边前天有人定了两千盆的菊花,要办个菊花宴……”
宁氏笑道:“哦?是谁家这么大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