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髓知味》景潜

4、惩罚

　　因为副教官的一席话，整个训练场上的气氛都变得不一样了。
　　柏渊开口打破了场上的死寂。
　　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八圈，超时一秒，未完成任务。”
　　低下有人已经捂着嘴偷偷笑出了声，和许杰安认识并且有过节的人在心中暗笑，不仅十圈的任务没完成，还超时了一秒，真是笑掉大牙了。
　　许杰安的脸涨得通红，两只拳头紧紧地握着，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此时柏渊转头看向在一旁懒散地站着的青年，他微微侧目，道：“你想跑几圈？”
　　叶泽抬起头，直视着面前的男人。
　　他刚刚看了出好戏，不过没想到戏很快就演到自己身上了。
　　但他不是许杰安，也没有那么傻。
　　“一切谨遵教官指导。”语气里带着他常有的玩世不恭。
　　柏渊瞥了他一眼，脸色未变，语气平静地道：“一样的圈数，四分五十秒以内完成。”
　　比刚刚对许杰安的要求少了十秒。
　　叶泽虚虚地应了一声，然后便动身跑去了。

　　刚刚说过一番话的副教官已经走到了柏渊的面前，低声问道：“少将，我们现在做什么训练？”
　　柏渊侧头，道：“不是有训练计划？”
　　“是的，”对方答道，“但是今天本来要训练耐力的副教官请假了，因此换了一个上来，我们两个之前不负责这方面的教学，所以考虑要不要更改。”
　　柏渊抬头，停了片刻，答道：“不用，把计划册拿给我看看。”
　　副教官愣了下，很快道：“是。”

　　将原本的训练计划看了看，柏渊皱了皱眉头，思考了一阵，对旁边的副教官说道:“耐力训练照常进行，就做红绿吧。”
　　红绿训练是斯特尔特有的训练方式，说起来也简单，起源于地球的先辈们曾经的引体向上项目。
　　受训人在抱木降到最低时需要用最快速度抱住，保持下巴高于抱木最上端直至其升到最高处，然后松开跳落到地面。
　　抱木最低处的水平线的一个落点装有红灯，最高处则为绿灯。当受训人没有在最佳的位置和最恰当的一秒之内抱住和松开，则这一次不计为成功。
　　一个成年Alpha进行一来回的运动之后消耗的体能，相当于人类尚处于地球上时足球运动员参加一场足球赛。

　　新生们按性别分为两部分，由于Omega和这两部分的新生不在一起训练，因此人数减少了一些，柏渊和另外两个副教官各自带一队。
　　临走时，柏渊正看到朝这边跑来的青年。
　　叶泽此时将上半身军服脱下，在腰上系好。他同样是气喘吁吁，而柏渊低头看了看手表。
　　比规定时间多了几秒，但是比许杰安要早。

　　叶泽跑到柏渊面前时脸和额头通红，散发出蓬勃的英气来。
　　他立正站好以后还煞有其事地敬了个军礼，凌薄的嘴角轻轻翘起，哑着声音说道：“报告教官，任务完成。”
　　柏渊将手臂抬起，表面转向他，说：“迟了。”
　　叶泽愣了一下，和面色冷凝的男人对望了几秒，他用舌头舔了舔上唇，微笑着说道：“请教官责罚。”

　　望着眼前的青年，柏渊紧抿着唇。他做出的样子极恭敬，眉眼间却充斥着玩世不恭的意味。就地下医院的相处来说，对方绝不算是恭顺的那一类人。
　　柏渊轻缓地转了转脖子，看到不远处的副教官做着手势询问自己的意见，他这才瞥了旁边人一眼：“先归队。”
　　叶泽倒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快就逃过第二次惩罚，“谢谢教官”四个字还在喉咙里浮着，柏渊已经撂下一句“训练中再看表现”便走远了。
　　留在原地的青年盯着柏渊的背影看了几秒，垂下头看了看自己微脏的鞋面，用手擦了擦从额角滑落到嘴边的汗滴，然后迈着大步朝前跑去。

　　进了训练馆内，叶泽站在高处俯视着下面的学员，说：“这次训练，谁若能成功十次以上，我旁边的这些东西任你挑选。”
　　学员们闻言，顿时起了好奇心，后排的甚至踮起脚尖朝前看去，想要知道旁边机器人怀里抱着的是什么东西。
　　柏渊弯起嘴角，鲜见地露出一抹浅淡笑意：“现在不必着急，做不到的没有资格挑选，做到的自然能够挑得尽兴。”
　　他说完没多久，两位副教官便让他们自由拉伸一阵，将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

　　卫笑轻轻碰了碰叶泽的手臂，小声说：“叶哥，你看见那上面是啥了没？”
　　“没，”叶泽睁开眼，刚才都差点睡着了，“上面什么东西？”
　　卫笑叹了口气，说：“没啥。”他知道叶泽也不关心能不能获得奖励。
　　偏偏在这时，柏渊朝这边走来。卫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立刻弯下腰开始做拉伸运动，一边急急地低声道：“叶哥叶哥，前方出现敌情，你快学我抻腿啊！”
　　但叶泽只是抬了抬眼，很快又低下头假寐了。卫笑记得直瞪眼，还好柏渊只是扫了这边一眼，很快又回到了高台上。

　　整个训练馆总共设置了约50个训练位，这也就意味着要分批次进行训练。
　　卫笑不幸地被选入了第一批中，他临走时回头看了叶泽一眼，后者朝他做了个手势，让他不要紧张，卫笑却是浑身紧绷。
　　他是Beta，体质弱于旁人，等会儿要是出丑就丢死人了。

　　当副教官按动了开关以后，抱木从上而下降落，他紧紧地盯着它慢慢降落，同时不断用余光估测其和红灯是否在同一水平线上。
　　但就是因为他太紧张了，抱住抱木的时候根本没有抓紧，升到半空中就憋红着脸脱了手，硬生生栽在了地上。
　　叶泽面色一凛，飞快地跑上前将人扶了起来。
　　卫笑涨红着脸无地自容，半天都低垂着脖子抬不起头来。
　　就在此时，台上却突然传来声音。
　　“扶人的，训练后写一份检讨。”
　　叶泽抬起头，直直地盯着说话的副教官。对方冷冷的声音继续说道：“我校校训第359条，个人训练且不危及生命的情况下不允许帮扶其他学员，不知道吗？除了检讨，将校训再抄三份一起交给我。”

　　看到有人撞到了枪口上，其他学院都噤了声，方才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都说斯特尔军校的修罗场一样的地方，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在这里，很多情况下甚至是不支持互相帮扶的，帮人是情分，而对于一个军人而言，斯特尔的管理者并不认为情感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叶泽冷笑了一声，松开扶着卫笑的手，走回了自己的队伍中。
　　他听着机器的声音，微微仰着头，眯着眼吐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