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无风》南左

122、第 122 章

　　从开战到现在，也只有几个小时罢了，若是张军长真能对我说出他顶不住的话，那么完全可以肯定，这个人后半生肯定在别人的取笑中度过一辈子，毕竟带着一个军，连几个小时都撑不住，更何况他还经常当着别人的面吹嘘自己是常胜将军，特别是把唐叔带领一个团打他一个营却最后落败的事情拿出来对任何人说，以至于那些不明就里的人还真信了他的话。
　　既然一个被自己夸，这样就意味着另一个则是被踩了，而被踩的那人不管是愿意或者不愿意，心里肯定是有点火气在的，

　　“我们现在不用管他了，泽天你传令下去，让大家睡一觉，但记得要派几个人驻守着，万一也被日本人摸上来了，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我会的。”

　　对话结束了，唐叔怕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先我一步出了房间，我简单整理了一下，随后也跟着出去了。
　　今晚看样子注定就这么多事情有好也有坏，在自己睡觉前，我把刚刚的经历都写了下来，记在日记里，一时间，整个人都心里松了松。

　　后面的生活越来越复杂，日本人不间断地炮轰以及冲锋，几乎是打垮了第四军，在坚持了一周后，张军长不得不面对自己伤亡一半多的事情低下了向我们求援的自尊心，现在该轮到我们上了，也许我也很有可能只有这么最后一晚。
　　所以为了能留点什么，我给爸，妈，还有宋晓，以及张杰，惠子，甚至是小栗旬都留了几封信，写完，便开始什么都不管不顾地拿起枪顶了上去。

　　之后就是八年抗战，我几乎一天都不漏地经历了遍，整整八年，等我再次南京的时候，真的连爸都认不得我了，自己随着第七军先是南下，又往北边打，前不久才真正回家一趟，这个八年，让爸白了好多头发，而我妈一看我就哭了，说不清这是第几次，就像自己一开口，也忍不住悲伤起来，差不多是带着哭音才能说出来的话，
　　“爸，妈，我回来了。”
　　再也不用打了，爸看了看我，终究笑了，
　　“你长大了吧，我很欣慰，你在你唐叔那儿做的也很好，他经常拍电报过来告诉我，你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更何况，这次你能够接受□□的接见，又被委任副军长，真的是太难得了，我在我这个年纪，还只是一个旅长呢。”
　　“爸，和我一同去的那些人，如果活下来的，只有这几个了，我总感觉，自己的这身荣誉并不属于我。”
　　“别这么想，能活着就好。”

　　刚说完几句，家里突然间传来了一个孩子的哭声，给我的感觉，是一个婴儿，自己有点疑惑，索性停了口转头向那个方向看了看，爸知道我的意思，他便解释道，
　　“泽洋很早就回来了，前两年我给他找了个老婆。”

　　家里也不是原来的家，我看着这儿有点陌生，似乎就只有我一个人是外人，那样的错觉甚至比从美国回来时候还要深。
　　大概四五年前南京沦陷，爸带着一家人去了重庆那边，这个时间里泽洋正好回来，然后爸估计也是那个时候给他找了老婆，然而到底是谁？我的弟妹会是谁呢？
　　自己问了问，只是话才刚一说出口，大家顿时脸色变了，爸和三妈甚至尴尬了起来，

　　“你弟妹啊，她啊，她你也认识。”
　　“我也认识？奥，我懂了，是不是小宋姑娘？”
　　三妈一下子卡住了声音，神情变得格外退缩，倒是爸依旧带着一丝尴尬地点了点头，我全部都明白了，可自己并没有生气，相反还能继续笑了笑，
　　“怎么了，我没有怪你们啊，我总不能让她等我一辈子吧，更何况，我去了那边，恐怕一个弄不好，也就回不来了，所以啊，爸，三妈，我真的没有怪你们。”
　　自己已经31了，算是很大的年纪，泽洋比我小几岁，现在也正好25/6，他确实应该成婚了，但我的拖延，只不过是由于战争的原因，好在，如今一切都结束了，既然宋晓能和我弟弟在一起，这也算得上是一个好事情，可我总心里有点难受，似乎被谁剥夺掉了什么，甚至最后连那个新生儿都没有看过，我找了借口要去处理公务，然后直接去了军营。

　　军营依旧驻扎在原来那处安静的山腰，如今我是副军长，而唐叔则成了卫戍司令以及国防部副部长，这个副部长，我爸也兼任着，只是近些年毕竟他年纪大，一些事情也不怎么管。
　　因为带着官职的原因，自己到了军队里也不怎么做事，一到房间便窝在床上闭眼想着一些过去的事情。
　　慢慢地，人开始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挺遥远的梦，更是一个噩梦，等梦成真的时候，自己已经身处白雪皑皑的东北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去那儿，或许就因为一份没有名字的电报，内容是这么说的，

　　“惠子和她母亲在收容所，她们没懵回去日本，希望你能来救救她。”
　　最后的落款带着地点，却没有名字，但我已是一瞬间地想到了张杰，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自己想必还是要去找他的，不过如今风先去电报里提到的地点叫惠子她们。
　　地方有点远，幸好自己的军人身份，以至于一路姑且还能算是畅通无阻，等我到了那家收容所，说是收容所吧，其实也是个集中营，只是这样的集中营，就单纯关押一些日本人罢了，我看了看，没有发现惠子，待自己进去后。
　　才看到屋子里竟然挤着黑压压的一群人，乱七八糟的，都是女人，我有点忍不住退了一步，脑海里想着之前惠子爱干净的一面，似乎，这里并不是她该来的地方，但是她确实在这里。
　　我认不出她，便对着黑压压的那群人喊了一个名字，随即一个女子站了起来，头发乱糟糟的，穿着有些破碎的和服，自己直到走近后才看到惠子的面孔，

　　“惠子，你，你受累了，”
　　她哭了，跟以前一样，记忆又多好，我都还记得着，也很温馨，
　　“过来吧，让我抱抱你。”
　　惠子摇了摇头，她说自己脏，
　　“不！我，我太脏了。”
　　“没事，你很干净，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漂亮的，现在也一样，.....，过来吧，我永远都是你的泽天哥，不管任何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