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猫咪的枕头

19、离

　　我憋了半天，问道：“相许，你不是要生女儿么？”
　　相许想了一下，道：“那我一并生个儿子吧！龙凤胎！”
　　我目瞪口呆，你当生孩子是买东西么，生个女儿送个儿子？
　　相知乐呵呵地道：“都听我家媳妇儿的！我家媳妇儿想的就是周到！”
　　娃娃一落地，屋子里就开始七嘴八舌认起了亲，比如“小小猫，我是你干爹”，“小小猫，我是你二爹”。
　　再比如死人妖：“小畜生，我是你二大爷！”
　　我家那个孩子呢，一看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别人家的孩子一生下来“嗷嗷”大哭，她就会乐呵呵地笑，对谁都笑。饿了也只是嚎个两嗓子，吃完了就继续笑。一瞧就是个乐天派，索性闺名就唤作“笑笑”了。说起正经名讳，我不禁又苦恼了起来。一个连正经名讳都没有的娘可怎么给女儿取一个正经名字呢？
　　死人妖指着我笑：“还想什么？你是猫，你夫君是饕餮，你女儿名字就叫禽兽没跑了！”
　　在被师父一拳头打出去之后，死人妖不死心地跳进来插嘴：“你们说花好月圆的，那叫月饼，月饼多好！”
　　我的嘴角忍不住抽搐，恶狠狠道：“你怎么不说叫螃蟹呢？”
　　死人妖一乐：“螃蟹好！螃蟹好！螃蟹好吃，以后一看见你女儿就有食欲！”
　　群默：“”
　　最后笑笑的大名定为月茗，希望她的人生能像今日的圆月一般完满，也希望她能像一壶好茗历久弥香。
　　帮众之中，云挽尤善酿酒。平日里一派道骨仙风，温婉可人的她，喝起来酒来却是别有一番豪情。我央她教我桂花酿，后院的老桂树开得如此之好，不用可惜。
　　云挽帮我将酒坛埋在桂花树下，斟酌良久才对我开口：“现下，我若离开帮会，帮里”
　　我明白她的意思，云挽在帮里的地位举足轻重，她若一走帮里就如同少了一大臂膀。现下时局本就动荡，她这一去定是要同云殇一同去军营的。如此一来，一向不问朝事的帮会就有点微妙了。现如今，兰若寺背后的那股势力蠢蠢欲动，逼着江湖大大小小各个门派表态的不在少数，子不语以中立的态度立世勉强有一个平衡的局面。云挽和云殇两个位重的人物去了战场，外人必是以为子不语支持大明，力争天下太平。那必然是站在了兰若寺的对立面。按照兰若寺一贯的作风，子不语接下来的日子必然是不好过的。
　　反观武林上所谓的名门正道又都自视甚高，各自为营，丝毫没有联合的迹象。即便是我足不出户也知道不少小帮派外无援手，最后不堪重压而倒向了兰若寺的势力。除非，子不语公开声明云挽和云殇此后与我帮再无瓜葛，不然兰若寺迟早是要找上门来。帮里兄弟姐妹素来亲厚，我子不语又岂会因此与这二人一刀两断？云挽必然也是清楚的，所以才会踌躇再三。
　　我拍掉手上的泥土，问她：“若是有个人非常讨厌我，恨得牙根直痒痒。你说我要是碰见他了就绕道走，他会不讨厌我么？”
　　“必然会继续讨厌你，跟你绕不绕道没有关系。”
　　“所以你去不去明军，跟兰若寺找不找我们麻烦也没有关系。兰若寺想掀起这血雨腥风不是一两天的事，我们这个不大不小的帮能幸运地保持中立恐怕也只是幸运罢了，用不了多久，他们一样会来找我们麻烦。”
　　“可那时我不在，帮里”
　　“你不在更好。”我打断她，“驰骋疆场，为明王朝打一个大胜仗出来，不是更能挫一挫兰若寺的气焰么？这天马上就要变了，三界大乱才是他们所求，你力保人族亦是反抗兰若寺。有何不可！”
　　云挽呆了半晌，掐着我的脸笑道：“居然被一只猫教训了啊！枉我逍遥观修的便是除魔卫道，居然败给你这只小猫妖了。”
　　我拍掉她的手，道：“想做便去做，子不语是你的后盾不是枷锁。”
　　云挽靠在桂花树上，回忆道：“云殇那孩子，打小便跟着我。精忠报国是他一生的梦想，可我看多了官场的尔虞我诈，也见多了战场的生离死别，热血流尽换来的也不过是那些佞臣的逍遥。所以啊，我就想不去看就好了，从此快马扬鞭，闯荡江湖，快意恩仇。他不愿我像那些军属一样，春去秋来只盼着那张不知能否到达的家书。可他到底是将门之后啊！”
　　我知道的，云殇不像云挽那么喜欢子不语，他只是在乎云挽。云挽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寸步不离。建帮之初，那寥寥无几的人一番豪情壮志，唯独云殇只高兴着云挽的高兴。是了，他的壮志在战场上。可如今，雏鸟要离巢了。
　　云殇的离开很突然，他打点好了一切，只在大堂上拜了拜帮主，道：“我要奔赴战场，这些日子承蒙帮里的弟兄照顾了。”
　　帮主并没有惊讶，仿佛一早就知道云殇要走，只朗声道：“保家卫国，男儿本色！无论你何时归来，子不语都有你一席之地！”
　　云殇对着帮里的兄弟又拜了一拜，便牵着马走出了大门。他站在门槛处张望了一会儿，我想他是想见云挽，也许他以为云挽生气了。他埋下头，有些低迷。忽听得一阵马蹄响，远处奔来一名银甲红巾的女子，英姿飒爽！
　　来人正是云挽！
　　云殇惊讶地看着她，“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云挽笑道：“想我逍遥观也是朝廷扶持多年，怎么？天机营上的了战场，我逍遥观就上不得么？你小子的小命还是我救的呢？”
　　我笑眯眯地将一包干粮递给云殇，指了指挂在云挽马上的包裹，道：“呐，跟云挽一样的哦。云挽就知道你除了那几件衣服和硬弓，别的也不会准备，就托我备了两份。”
　　云殇回头，此时帮里的弟兄全部站在门前望着他，包括那些原本要出任务的。一时之间，云殇有些哽咽。
　　翻身上马，逆着阳光的云殇竟看上去像天将下凡一般。他对着我们一抱手，道：“诸位，后会有期！”
　　我拉着云挽的袖子，念念不舍道：“这桂花酿是给笑笑出嫁用的，你一定要和云殇回来喝一杯啊！”
　　云挽只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并没有给我许诺。也许聪慧如她早已明了，战场之上，生死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