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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满分答案 ...

  •   窗外淅淅沥沥下着雨,已经三天了,雨还不停,就快除夕,却是这么个坏天气。

      距X大不远的君悦豪华单人公寓401室,易丞披着夜色归来,挂起雨伞,抖了抖身上的水珠,把一叠考卷放在桌上。

      27岁,X大最年轻的副教授易丞,留美哲学博士,现任哲学系大三年级“当代形而上学与认识论”的课程导师。外表俊朗如他,颇受女生欢迎,每次上课,无人缺席,无人迟到,无人早退,无人睡觉,无人开小差,无人看闲书,课堂纪律良好,简直就是X大的神话。

      脱下西装,拨乱头发,摘掉眼镜,换上便装的他,仿佛脱去了教授头顶神秘的光环,显得轻快许多,透露出年轻人固有的慵懒和随性。

      翻开学生们厚厚的考卷,易丞暗叹一声,上学期的期末考卷他只出了一题,即“何为勇者”。学生们非常合作,每张考卷答得满满,少则一千字,多则三千字,旁征博引,例子从苏格拉底到鲁迅,从关羽到杨利伟,洋洋洒洒,才华横溢,不愧是两年半前经过高考洗礼的孩子们。全班三十几个学生,答案恐怕有十万字,他可受累了。

      忽然,易丞拿笔的手僵住,目光凝在一张几乎就是空白的考卷上,答案只有五个字,却让他的灵魂来了个八级地震。

      古以箫……他瞥了一眼试卷的主人,从此将这个名字深深印入脑海。

      此人的答案,让易丞毫不犹豫地打下一个惊人的分数。将这份考卷放在一旁,他的嘴角诡异地扬了扬,好像在计划什么似的。

      ☆★
      除夕之夜。

      虽然中国人过洋节过得不亦乐乎,但是对于传统节日春节还是颇为重视,除夕之夜,家家团聚吃年夜饭已经成为一种亘古不变的习惯了,好像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宝贝。

      古家也不例外,而且今年的除夕很不一般,古家的大儿子古以笙在去年结婚,今年是儿媳妇凌芊第一次上门一起吃年夜饭。古以笙和古爸爸一起下厨,就为了给三个女人做出一顿美味的年夜饭。古妈妈、凌芊和古以箫坐在客厅聊天,谁也不去管那两个忙碌的男人。

      古以箫嗑着瓜子,手舞足蹈地讲笑话,把古妈妈和凌芊逗的哈哈大笑,她生来就是一活宝,家人又对她百般宠爱,养成了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外向又活泼,另外还有个外号叫“毒女”。这外号的由来,还得从古以箫害怕蟑螂说起,由于她从小对蟑螂有着心理障碍般的恐惧,因此到哪里住都必带杀虫剂;还有个原因,古以箫整起人来可不手软,她的朋友每年愚人节都被她整得惨兮兮,叫苦不迭,久了,别人开始叫她“毒女”。

      “以箫,怎么今年没听你提起期末考的事?以前你不总炫耀自己考得多好多好吗?”古妈妈听了古以箫讲的学校趣事,忽然想起这一茬来。

      古以箫的脸色骤然一变,又很快强装笑颜,道:“今年也很好嘛,好得我都不想提了。”她一边说,一边向厨房走去,“我去看看爸爸他们哦……”

      还没进厨房,就撞上堵在门口的古以笙,她拍拍胸口,“哎呀,快被你吓出心脏病来。”

      “考不好,所以想逃避追问?”古以笙抱胸淡笑,一副释然的样子,他对自己妹妹的了解,可比爸妈多得多。

      古以箫忙捂住他的嘴,凶神恶煞地说:“你疯啦,说这么大声!本来爸妈就不爽我报冷门的哲学系,规定我必须每年拿奖学金,要是被他们知道了,又要念叨我了。”

      “果然考不好。”古以笙邪气一笑,捏着古以箫的脸,“谁叫你总是临时抱佛脚……”

      “凌芊——我哥说你胸部不够大——”古以箫忽然大喊一声,不等大家反应过来,就一溜烟地跑进厨房,跟爸爸说要帮他洗菜。

      古以笙迎着凌芊投来的冰冷眼神,如芒刺在背,只能怪自己没得罪君子,倒得罪了小人。他往厨房里看去,古以箫背对着他,屁股像蜡笔小新一摇一摇,嘴里哼着歌,一副大获全胜的样子,简直就是小人得志。

      有谁能够治治他这个狡猾的妹妹?

      古以箫一边洗菜一边唱歌,忽然重重叹口气,完了,她今年的奖学金算是泡汤了,熬夜两天复习考试科目,考到最后一门——那该死的当代形而上学与认识论的时候,刚写完名字,想趴着休息一下再写,居然就这么睡着了,一醒来,看大家已经在交卷了,她才刚刚看题目——何为勇者?她在心里大骂当代形而上学与认识论的导师易丞,早知道才考一题,她就不要复习那么多东西了!她骂骂咧咧,监考老师却在催她交卷,她一激情,提笔写了五个字——“这就是勇者!”便把考卷扔给监考,愤然出考场,将易丞诅咒十万次。

      她一开始就看不爽当代形而上学与认识论的老师易丞,成天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西装革履,看上去正经八百的样子,不知道他是不是所谓的“白天是教授,晚上是禽兽”。明明讲课没那么好听,同学们,尤其是女同学,却听得津津有味,好像在听说书的讲金庸群侠传一样。为啥?易丞长得帅呗,个子高呗,有魅力呗。居然还有女同学去示爱,结果当然是被拒绝,回来哭了好久,古以箫觉得可笑极了,帅有什么用?买完东西能用那张脸当信用卡去刷么?如果要古以箫选择,她宁愿去向西方哲学史的教授张岱宗表白,人家的课上得多好笑,跟听单口相声似的,只是,张教授已经六十多岁了……

      正想着,电话响了起来,古妈妈接起,然后喊到:“以箫,电话——”

      “来了!”古以箫擦干手,接起电话,原来是舍友花知之打来的,“是你啊,干吗?恩,我们家还没吃年夜饭呢……现在说新年好还太早了吧?什么?那科的成绩出来了?!”听到当代形而上学与认识论的成绩出来的时候,她满头冷汗,易丞真是个神经病,非在除夕这天发成绩,

      古以笙故意问道:“以箫,成绩出来了?正好,今天大家都在,展现一下你的好成绩,怎么样?”

      “古以笙!”古以箫气得叫起哥哥的全名,用杀人般的眼神警告他。

      “对啊,以箫,说不定爸妈会多给你点压岁钱呢。”凌芊不知其中原因,笑着眨眨眼。

      古妈妈点头道,“快去开电脑,我也想看看。”

      古以箫头皮发硬,慢慢经过古以笙身边,狠狠踩了他一脚,古以笙吃痛,却没表现出来,拉着凌芊,一起去看古以箫的成绩。

      “以箫连续两年拿奖学金了,今年也应该没问题吧?”凌芊问古以笙。

      “马有失手,人有失蹄。”古以笙耸耸肩,故意将人和马说反了。

      古以箫没理他,郁闷地打开电脑,上了X大网站,登录,然后点了“成绩查询”。一瞬间,她脑海中浮现许多英雄人物,黄继光,董存瑞,□□……天塌下来,姚明顶着,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哈,她果然是个勇者。

      网页慢慢加载着,古以箫仿佛可以看见成绩表上,“当代形而上学与认识论”这一栏里的成绩为“0”。最起码给五分吧?好歹她也写了五个字呀。

      “成绩单出来了。”古妈妈说。

      古以箫咽了口口水,慢慢抬眼看向屏幕。蓦地,她的眼睛瞪大,难以置信地捂着自己的嘴——满分!老天!100分!她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好帅啊,我还从来没见过谁能在大学里考满分的呢。”凌芊羡慕地拉起古以箫的手,“你是怎么办到的呀?”

      破罐子破摔,结果——满分?有没有搞错?系统出了问题么?古以箫揉揉眼睛,看个清楚,那“100”甚是醒目,怎么看也不像是假的。难道,这次的满分是一万分?

      古以笙狐疑地看着古以箫,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古以箫回过神来,猛地站起,双手叉腰,冲着古以笙大笑三声,“哥,你在大学时有没有得过100分?”

      古以笙无言以对,灰溜溜地离开。

      ☆★
      大年初一,处处喜洋洋。

      古以箫和家人出去拜年,回家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她越想越诡异,于是向学习部长问了易丞的电话,考虑许久,拿出手机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三声,被人接起来,颇有礼貌,“你好。”

      他的声音,在电话里还蛮好听的嘛。古以箫上课的时候根本不认真听他讲课,总是挂MP3听歌,所以至今对他的声音还不是很熟悉。说实话,她有点紧张。“易……教授,那个成绩……啊,忘了,我是一班的古……”

      “古以箫。”对方很准确地说出她的名字。

      “是啊,那个……我是想问,我的成绩是不是……”

      “太低了?”

      古以箫轰然晕倒,她哪敢嫌低?她应该早完烧三柱香祭拜祖宗,还有,祭拜他,易丞。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开玩笑。古以箫清清嗓子,总算恢复成平时厚脸皮的自己,“教授,你真的觉得我的答案是标准答案么?我才写了五个字哦。”

      “我的题目是什么?”

      “何为勇者。”

      “你就是。”

      这是称赞?古以箫的眼角抽动着,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过,还好,满分确实是他给的了,呵呵,他要给就给吧,有便宜干吗不要?古以箫笑开了花,客套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
      新学期,新气象。易丞停好车,特意摸了摸眼镜是否架在鼻梁上,他的视力很好,其实根本不用戴眼镜,但是,他认为自己出现在学校时,眼镜还是必要的。一副眼镜,可以隐藏住太多东西。

      这学期他教的是西方现代哲学,另外还带一个硕士班。

      星期四下午,他来到教室,同学们早就知道是他上课,几个坐在前排的女生向他打招呼,他礼貌地回应。

      坐在讲台的椅子上,他整理着讲义,把U盘插入电脑,做完这一切,上课铃响。

      古以箫这几天总觉得没睡够,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听见上课铃,慢悠悠直起身来,打个大哈欠,把课本拿出来。见班上的女生一个个挺直腰杆,古以箫以为教导主任来听课了,忙坐得直直。

      讲台上站着的,是易丞?古以箫汗颜,原来对于女生而言,易丞比教导主任更有威信呢。看看比例占大多数的男生,也许是因为自卑,都埋头看书。古以箫坐在后几排,歪着头,终于有兴趣瞻仰瞻仰这给她满分的副教授。

      跟印象中的一样,他就是这么正经八百,像极了卫道者,站在上面讲个没完,活像一个宋代礼教的老学究,声音平板又没什么声调变化,更别说什么能吸引人的肢体语言。能吸引人的,也就他那张脸了吧?无聊的人,无聊的课。

      一个靠脸上课的男人,好比一个靠身体赚钱的女人。

      这么说易丞好像有点毒?古以箫笑了一下,继续,趴下,睡觉。

      不知睡了多久,旁边的花知之猛摇她,她差点以为唐山大地震重演。“干吗……”她半眯着眼睛问。

      “易教授点你的名了!”花知之试图把她彻底摇醒。

      “哦……”古以箫闭上眼睛,几秒钟之后猛睁眼,“啊?!”

      “站起来呀!”花知之咬牙切齿,十分急切,好像被易丞点名的人是她自己似的。

      搞什么飞机?!古以箫扒了扒乱乱的流海,像僵尸破棺而出一样,直挺挺地站起来,马上极力装出一副淑女和乖乖女的模样——装,她很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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