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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祸国宠妃(20) ...

  •   四月二十八,萧宝韫案上堆成山的折子中掺了两份不太一样的。

      江氏被处斩后,忠宪侯沈文季任仆射,其堂兄沈昭略补任侍中。然而,这一日,沈文季却上了折子,说自己年老体衰,又有病在身,因此乞求辞官。

      与此同时,前不久得了疯病的史安王也道自己病症太重,不能再参与朝政,希望调任司马闲职。

      赵宿草草看了一下今天的奏折,心中腹诽,将那些劝谏皇帝不要再荒废朝政、不要再挥霍国库等乱七八糟的折子都过滤了,剩下的重新整理了顺序,呈给萧宝韫。

      “这帮家伙。”萧宝韫弹了弹黄皮折子,嘲笑道:“一个两个,都说要告老还乡。陈显达从先帝那时就开始乞骸骨,乞求到朕这儿了还没能成行,怎么,他们是觉得自己比陈显达资历老,还是觉得自己比陈显达安全?”

      赵宿,也就是给萧宝韫提议建三宫的那个赵鬼,因为这个而被萧宝韫提成了执笔太监,在外面被骂了个遍,现在跟茹法真、梅虫儿并列被称为三害。

      可赵宿再被骂,心里也是心甘情愿的,宫里的内侍们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这辈子跟了天底下最大的主子,荣宠一生,任谁见了也得称一声内侍大人,又有花不完的赏赐,谁不愿意?

      更何况,庐山尚且远近高低各不同,这位陛下在他眼里,可也跟外面差了去了,谁心里更明白些,还真说不准。

      赵宿心里过了这么几个念头,不说史安王,先说沈文季:“忠宪侯已经将近花甲之年,身为仆射,却只打理常务,并不怎么管事。若是乞求告老还乡,奴婢倒觉得情有可原。”

      萧宝韫哼了一声:“他想免祸自保,哪有这么容易。”

      他指头掀开另一份奏折,划过扉页:“萧遥光……你说,朕是准了他好,还是不准他好?”

      赵宿精神一振,小心翼翼道:“奴婢愚钝,不敢妄加置评。”

      萧宝韫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

      赵宿这才道:“奴婢斗胆以为,史安王病得来势汹汹,或许有些蹊跷。若是陛下准了他外调的申请,如果史安王私下有逾矩,此举不亚于放虎归山。可若是陛下不准,怕是史安王心中难免会有疙瘩,万一情绪不稳,做出什么不明智的举动,对陛下也是万般不好。”

      萧宝韫道:“说的都是废话。”

      赵宿笑着应话:“奴婢只敢说实话。史安王与江州刺史陈显达、陈大人不同,陈大人在先帝在时就任太尉,因为是高帝和武帝时的旧将,一心只想避嫌,经常乘坐破烂不堪的马车出行,仆从只有寥寥数人,不管在哪儿都使劲贬低自己。”

      “陛下即位后将他调离到江州,只怕陈大人高兴还来不及,听说他上个月生病了也不肯让大夫医治,说是已经活了七十多岁,也没有什么好活了,不如一死了事,后来自己病愈了,还闷闷不乐。”

      萧宝韫哈哈笑了两声:“陈显达也是四代老臣了,怎么总还是这样怕事。”

      赵宿作揖:“兴许是畏惧陛下天颜龙威。”

      萧宝韫被马屁拍得见怪不怪,沉吟半晌道:“这两份折子都压下,当朕没有看见,先看看史安王有没有什么动作。”

      赵宿点头应是。

      他们两个尚在交谈,忽然有侍卫奏报,说是豫州方面传来消息。

      萧宝韫跟赵宿对视一眼,开口道:“宣。”

      立刻有人进殿跪下,身上的兵甲有些歪斜,面上风尘仆仆,一看就是只匆匆收拾了一番就急忙入宫禀报。

      萧宝韫让人起来,问道:“你探到了什么?”

      那人拱手,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陛下,萧遥昌在三日前得了急病,暴病身亡了!”

      萧宝韫大惊,扶着手案前倾问道:“当真?”

      那名武将斩钉截铁道:“消息属实,豫州萧遥昌的亲信已经开始组织送葬队伍,等停灵期满后将灵柩运回建康城,送往史安王府。”

      萧遥光豁然站起,笑道:“果真是天要助我。”

      他转头对赵宿道:“朕改主意了。批复史安王的奏请,说朕准他外调,今晚就召他入宫,朕要与堂兄任前送别。”

      赵宿道:“陛下英明!若是等豫州的人来建康,怕是全都听信于史安王了。”

      萧宝韫制止他再说,低头沉吟了几瞬,又对武将道:“萧遥光素来跟萧坦之不和,你待今晚朕召萧遥光入宫后,派人佯装成萧遥光的部下去刺杀萧坦之。”

      武将一愣:“刺杀右将军?”

      萧宝韫笑着看他一眼,浅棕色的瞳仁中意味不明:“对,刺杀右将军。”

      他不知道想到什么,嘴角上翘,慢悠悠道:“不是真的要杀他,但是要让他以为是。你可以重点关注一下他的夫人在哪里,若是他的夫人受惊吓了,朕相信不出半个时辰,右将军就会出现在宫中了。”

      武将和赵宿的嘴角都轻微地抽了抽。陛下,你这样真的好吗?

      ***

      今天天气好,安夏午后歪在小塌上小憩了一会儿。

      乌发散落在绣枕上,不知道是什么洗的,有点淡淡的香气,像花香又不是,风中暖融融的,挨近了都觉得醉人得很。

      萧宝韫制止了宫人的问安,悄悄来到她塌前的时候,就看到安夏只着了件雪白的中衣,身上的首饰都卸了,显得一张玉面安静又澄澈。

      他不忍打扰她,弯了身子去嗅她身上的馨香,心里一安,连上午的乏累都去了不少,嘴角不觉就翘了起来。

      萧宝韫招手示意静琳上前来,目光仍旧落在安夏身上,轻声问道:“睡了多久了?”

      静琳福了福身子:“娘娘睡了有两刻了。”

      萧宝韫“嗯”了一声,扯了扯她身上的薄毯,责怪道:“怎么不看着她点,虽说外头热,可殿里总还是阴着,小心睡着的时候受了凉。”

      静琳硬着头皮应下,心道娘娘怕热,最不耐烦别人给她盖得严严实实的,陛下您不是知道吗?

      不过这话给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说出来。

      萧宝韫又吩咐道:“去备点茶水点心,再睡一会儿也该醒了,她嘴里没味儿嫌苦,又容易饿。”

      静琳应了声下去了 。

      萧宝韫把其他宫人也挥退了,就剩他自己一个,搬了椅子,从书架上随手拿了一本书来看。

      他坐下一翻开,才发现是本杂记,多是讲民间趣闻轶事的,不由哑然失笑。

      目光又溜回安夏身上,心道也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小孩儿似的爱看这些。

      萧宝韫望着软塌上睡得安稳的少女,恍然想道:怎么算大,她也才十六岁。

      他心里止不住又升起一阵怜惜,挨坐在塌边,手指抚上她的脸颊,轻轻啄了一口。

      “怎么还不醒……”他喃喃道,感觉有点落寞:“睡久了容易头疼。”

      睡着的人凝玉般的脸颊上有一层薄粉,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洒落阴影,也不知道怎么就跟别人不一样,无论怎么看,都是完好无暇的一片美玉,一点憔悴的青黑色都没有。

      眸子的形状极好,流畅的弧度,勾起一整个唇色,只这样看着都能想象到这双眼睛睁开的时候是怎样的风情。

      远山眉纤细如黛,点朱唇如同含樱,秀气的鼻头也是雪白雪白的,五官都是精致又娇美,合在一起却是活生生的祸国殃民。

      这辈子是栽她手上了。

      萧宝韫叹了一口气:我的莲儿怎么就这么好看呢。

      这样想着,他的目光在安夏面上转了几转,又往下溜了下去。

      雪白的中衣轻薄又滑软,像熨了的云朵一样,服帖得很,带着朦胧的云雾气,偏偏又隐隐约约窥见一点风景。

      大概是大红色,像浸了水的怒放的牡丹,最华美的地方高耸着一层一层绽放,半遮半掩,热烈的红色既坦然又羞涩,让人忍不住一探芳泽。

      萧宝韫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视线收回,觉得不够,又抬手挡了一下。

      明君可真不好当啊。

      白日宣银什么的,老老实实当个昏君不好吗?

      萧宝韫出了神,不知道什么时候,榻上的人幽幽地睁开双眼,微狭的狐狸眼一眯一瞥,就看见塌边坐了个雕像似的人影。

      她轻轻嘤咛一声,舒展了一下腰肢,又活动了一下手腕,仍旧是懒洋洋地躺着,也不起来。

      萧宝韫回了神,正对上初醒的人眼中流泻出的媚意,方才心中就扎根长出了的桃花“彭”得一下开了苞,一朵接一朵地绽开了来。

      他俯身按在安夏肩膀上方,浅棕色的瞳仁定定望着她,温热的呼吸交错,笑道:“小懒虫,终于舍得醒了?”

      安夏嫌弃地推了推他,没推动,玉手掩着嘴打了个哈欠:“你来多久了?又没叫我,我怎么能自己醒。”

      萧宝韫盯着她开合的红唇,喉结微微动了动,伸手将她的手握住,固定在半空中。

      他的目光沉甸甸的,声音也低了下来,听起来却有点温软:“没多久……看你睡得香,所以没叫醒你。”

      话说着,他的呼吸已经几乎落在安夏面上,安夏推拒了一下,抱怨道:“嘴里苦,还没漱洗。”

      萧宝韫低低笑了一声:“我刚喝了茶,正好……”

      正好如何,剩下的话语被咽了下去,含糊得听不清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祸国宠妃(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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