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未往》二十三丝er

2、鱼愿 贰

　　一条头顶一抹斑白的小红鲤游过，顾卿听拉着邱弈轩跟了过去。
　　小红鲤游到一个碧蓝的宫殿里，化成了人形，宫殿里与宫殿外是相隔离的，宫殿里是没有水的。
　　“公主，公主，您可算回来啦，请公主即刻移步主殿，王和王后正等着您呢。”一个身着绿衣的宫女迎上来，对她行了礼，说道。
　　“我知道了”

　　“女儿请父王，母后安”
　　“聿儿，不必多礼”主殿上最华贵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威严的的中年男人“聿儿，最近岸上开始不太平了，‘渔人’开始有所行动了，‘原丹’对于我们黎家的鱼来说有多重要，你是知道的，你要加强警惕，小心‘渔人’”
　　“是。”
　　“诶，卿听，这个聿儿，身份不是普通的公主吧”
　　“这儿应该是黎宫，我听师傅说过，黎家是鱼族中的贵族，普通的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而黎家的鱼身上因为流着‘原血’，他们拥有永久的记忆。每一条黎家鱼出生时都会伴随着一颗‘原丹’，是维持它身上的‘原血’的存在与流动的存在，统一放在一个楼阁里，黎王每年都将自己身上的‘原血’分给黎宫的其他非黎家的鱼，黎家每一代都会有一条黎家鱼来看管着，称为‘司’。那个婢女称黎聿为公主，说明是黎王的女儿，黎族的公主，而黎王刚刚说的话，应该是对‘司’说的，所以黎聿应该还是黎家的‘司’”
　　“那‘渔人’呢？”
　　“据说，人类服下原丹，能起死回生，修复破损的灵魂，能获得永生，原血还能将已被困入地狱，无法再轮回转世的灵魂救出，重新转世。于是，便有人打起了原丹的主意，只是，一个人的力量是单薄的，便有许多一样想得到原丹的能力各异的人们组成一个团体，就是‘渔人’。”

　　“哥！哥！”黎聿背着一个人闯进一个屋子
　　“聿儿，怎么了？慌慌张张的。”黎旸从内屋里走出来，看到黎聿身上背着的那个浑身是血的人，皱起眉头“这，这是人类？！他怎么了？你又怎么了！？”黎旸又看到黎聿还在流血的脖子
　　“哥，你先别管这么多，你先救救他，他，他……”
　　黎旸扶下那个人，可他伤得太重，黎旸只好把他打横抱起，带回自己房间，放到床上“聿儿，把门关上”
　　黎旸解开那人的衣裳，在他伤口深的地方一一舔过，那些伤口马上愈合了，随后他走到黎聿面前
　　“聿儿，你太大胆了，竟然把人类带进黎宫来，要是被看见了，要是父王母后知道了，你和他都不会有好下场，等他醒了，就悄悄把他带回去，不可久留。”
　　“我知道，谢谢，哥哥”
　　黎旸轻轻叹了一口气，宠爱地揉了揉黎聿的头，正想对她说什么，突然外面有人敲门
　　“殿下，婧公主来了，她说要见您”
　　“知道了”黎旸回了一句，先低下头在黎聿脖子上的伤口舔了舔“以后再找你问清楚今天是怎么回事”，这才离开。
　　黎聿走到床边坐下，紧紧地握住那人的手“季牙……”

　　黎聿站在岸边，咬着嘴唇，眼睛微红地看着姜季牙，质问他
　　“姜季牙！为什么？发现我不是人，害怕我了？还是恶心我了？当初说的永远不会负我，会护我，爱我一辈子，都是说说而已的？告诉我啊！”
　　“聿儿……不，黎聿，人妖殊途，我们，是不可能的，趁早断了，对你我都好”
　　“你……”
　　“对不起”
　　黎聿看着姜季牙离开，没有一丝的眷恋，没有一丝的不舍，强忍着不掉下的眼泪终于还是掉落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黎聿依然在岸边站着，眼神空洞地望向海的远方，不知在想什么，连黎旸从海中上来也不知道，黎旸也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做，就在黎聿身边陪着她一起站着，终于，黎旸转身抱住黎聿，黎聿没有被吓到，声音颤抖“哥……”
　　“傻瓜，什么都别说了，有哥哥在呢，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好”
　　黎旸揉了揉黎聿的头，他的妹妹，他心疼。
　　回到黎宫后的黎聿，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还是那样到处玩，还是那样笑，只有在夜深的时候，会缩在司阁（放原丹的地方）的角落，没有哭，只是在发呆。
　　今晚黎聿也在司阁里发呆，突然感觉到了什么，站起来警惕地环视了司阁一周，她的心里没来由地感到害怕，感到不安，她快步走出司阁，把司阁的门锁上，偷偷地往岸上游去。
　　黎聿从一边礁石较多的地方偷偷上了岸，躲在礁石后，观察着岸上的情况，岸边只有着一个孤单的身影，有点熟悉，姜季牙？呵，怎么可能。
　　站在那边的人好像感受到了黎聿的目光，往黎聿那边看去，这样一来，黎聿就看清了他的脸，呼吸一滞，居然真的是姜季牙，黎聿瞬间失了神，他不是说不会再来这儿的吗？
　　在她晃过神的瞬间，就落入了一个怀抱里
　　“聿儿……”
　　黎聿愣了好久，慢慢伸出手回抱姜季牙，这时远处有人在喊她“聿儿！离他远点！他不是姜季牙！！”
　　黎聿登时瞳孔剧缩，猛地推开了抱着她的人，是了，姜季牙的身上，应该有着淡淡的桂花香，这人的身上却没有，他不是姜季牙！
　　“你不是姜季牙！你是谁！？”
　　“呵呵”那人轻声笑了“聿儿，你知道为什么姜季牙要离开你吗？”
　　“为什么？”
　　那人突然逼近，抓住黎聿的手腕，在她的耳边说道“因为，你是黎家的鱼，而他，是渔人哦”
　　“你骗我……”
　　他感到黎聿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满意地松开了她，向后退了两步，反正她逃不掉！
　　“你是猎物，他是猎人，猎人怎么能爱上自己的猎物呢？”
　　“不……”
　　“可是他也确实爱你，所以他不忍杀你，所以他必须要离开你”
　　“怎么可能……”
　　“可是啊，他的家人也是渔人，他们知道了你的存在，你已经被盯上了，顺便说一句，我是他哥哥，我和他，长得很像，对吧？”他看着黎聿在发抖，伸出手似乎想摸摸她的头，可还没有碰到，黎聿就被拉开了。
　　黎聿闻到了一股桂花香，姜季牙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四弟”那人看到姜季牙把黎聿护在怀里的样子，觉得好笑“我不过是想安慰安慰她，不用这么紧张吧？”
　　“三哥，你答应过我，不会碰聿儿的”
　　“是，所以我没有对她怎么样，不过是告诉她一些事而已，聿儿，你今晚不应该上来的，那些渔人，可都在这附近埋伏着呢”他话音刚落，原本是一片黑的四周亮起星星点点的火光，
　　姜季牙将黎聿抱得更紧“三哥，你明知父亲他们就在这附近埋伏着，为什么还要把聿儿引上来？”
　　“呵，四弟，你太看得起你三哥了，我哪有那能力把她引上来？原本呢，他们根本不会知道聿儿上来了，因为他们看不清我们这里，而我也有意让她离开，可惜呀，我亲爱的四弟，你不相信我呢，大声提醒聿儿离我远点，就等于告诉他们聿儿就在这儿呢，她已经走不掉了！”
　　姜叔牙（三哥）突然往后退，这时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三弟，你说说有意放她走？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呵呵，大哥，我是真的有意放她走”
　　“你！如果你真的放她走了，我可保不住你啊。”
　　“保什么？不用保我，大哥，你不用担心我的”
　　“……”姜伯牙（大哥）心累，他的弟弟怎么都那么不让人省心呢？
　　周围的渔人已经离黎聿他们很近了，他们被团团围住，姜叔牙和姜伯牙在退至渔人外，他们阻止不了渔人对黎聿的攻击，只好退身于外，要知道，他们两个的战斗力加起来就抵得过那群渔人的战斗力了，四弟吖，我们只能这样帮你了。
　　姜仲牙走出来，靠近黎聿，对姜季牙道“四弟，她，和你，是绝对不可能在一起的，你一个人，也护不住她，还是把她叫出来吧，武器无眼，误伤了你可就不好了。”
　　“聿儿，怕吗？”姜季牙小声地问了问黎聿
　　“不怕”
　　“我会让你平安回去的”姜季牙抽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准备带着黎聿冲出包围
　　姜瑶承（姜季牙的父亲）开口对姜季牙道“季牙！把她交出来！我并不愿对你动手！”
　　“父亲，我不能”
　　“姜家主，令公子在那儿护着，我们也不好下手啊”
　　“是啊是啊……”
　　就在其他人犹豫着该不该直接动手的时候，姜仲牙就果断地将手中的长剑向姜季牙刺去，但这长剑没有刺中姜季牙，而是刺中了黎聿，原来是黎聿把姜季牙推开了。
　　姜仲牙满意地勾起了嘴角，他要的就是这种结果，这长剑可是被施了咒的，能压制住妖魔精怪的力量，然而，黎聿的周身迸发出一股强大的斥力，将围住她和姜季牙的人包括刺进她的腹部的长剑（当然，不包括姜季牙）推出了数米，姜仲牙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看着手中的长剑，喃喃道
　　“这不可能…不可能…”
　　黎聿看着姜仲牙那样，不禁噗嗤一声笑了
　　“你以为？我可不是妖。”
　　是的，她不是妖，她是一条小鲤鱼，鲤本就是神奇的生物，跃过龙门后便可成龙，龙是四大神兽之一，是属神级，所以黎聿不能算是妖，她到底算是什么，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爹！”姜仲牙看向姜瑶承，眼睛里充满了询问与不满
　　姜瑶承的眉头拧得死死的，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用足以让所有人听清的声音说道
　　“动手！无论谁挡着，都是敌。”
　　得到了姜瑶承这句话的大家，终于都开始动手。
　　被人群围攻着的黎聿和姜季牙仍在人群中间，顾卿听和邱弈轩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不过他们也不怎么感兴趣，这不是他们的目的所在，顾卿听问邱弈轩
　　“要怎么解咒？”

　　邱弈轩叹了口气“其实吧，这个咒也没什么的，只需要有与中咒者的这段记忆无关的人进入这段记忆，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完这段记忆，咒也就解了”
　　“哦。”
　　听到顾卿听的这个“哦”，邱弈轩缩了一下，有点惊悚啊……
　　此时在人群外的姜伯牙紧紧抓着姜叔牙的手臂
　　“不许去”
　　姜叔牙想要挣脱，可无奈没有这个力气，他咬着牙道“大哥，就算黎聿不是妖，可那咒术对她还是有不小的影响的，父亲的人那么多，黎聿和四弟终究是寡不敌众，他们赢不了的！”
　　“三弟”姜伯牙表情淡淡的，声音也淡淡的“他们不需要赢，他们只需要能逃走便好”
　　但是只要有人仔细听，就会听得出他在微微地颤抖，天知道他的心里有多害怕。
　　突然，他们看到姜季牙和黎聿冲出了人群，向海奔去，只听得噗通一声，姜季牙抱着黎聿消失在海面，只余下一圈圈还在漾着的水纹。
　　众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住了，好一会儿才骂道“可恶！跑了！”
　　江叔牙眨了眨眼睛，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下来，整个人软在了江伯牙怀里。

　　这是哪儿？为什么我动不了？黎聿挣扎着，可身体好像被什么禁锢着，无论她怎么挣扎，也无法挣脱，动也动不了，眼睛也睁不开，就在她放弃挣扎的一瞬间，那禁锢消失了，她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床幔，床幔的四角各挂着一个红色的铃铛——这是她的房间。腹部传来一阵剧痛，她撑着手肘慢慢坐了起来
　　刚好一个侍女走进来，看到她醒来快步走了过来，惊喜道“公主，您醒啦！”
　　说话间把枕头立在床头，让黎聿靠着坐，黎聿皱着眉头回想发生了什么，她记得她遇到了渔人，她记得江季牙把她护在怀里，她记得江季牙抱着她扑进了海里……
　　扑进了海里！
　　江季牙和她！
　　“我……怎么回来的？”
　　“您和一个人类男子倒在黎宫宫门口，是早上开宫门的门工发现了你们”
　　（小设定：黎宫的宫门夜间是没有守卫的，只有王族以及黎王特许的鱼才能打开宫门进出，若是某个王族被黎王禁止通过黎宫门，就只能打开宫门却不能通过宫门。白天宫门是打开的，这时才有守卫）
　　“那，那个男子呢？”
　　“这……奴婢不知，不过听说那人是渔人，那么应该是被关起来了”
　　“秋水呢？”
　　“秋水姐姐被王子叫了去，晚些便会回来”
　　“好了，你先下去吧”
　　“是”侍女向黎聿行了个礼退下了。
　　秋水回来的时候，黎聿坐在床上，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公主，秋水回来了”秋水向黎聿行了个礼
　　“嗯，秋水，你去哪了？”
　　“秋水去了殿下那儿”
　　“与江季牙有关，对吗？”
　　“是”
　　“哥哥怎么说？”
　　“殿下让秋水告诉公主，切勿妄动，一切有他呢”

　　呵，哥哥，你能有什么办法保他安然呢？

　　三天后，黎宫水牢里

　　黎旸看着一墙铁栏之内的蜷缩在墙角的女子，喃喃道
　　“聿儿，你这是何苦？不过是一个人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