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生最近很奔溃》慕南酱

37、差一点儿

　　秦恪尬笑两声，装模作样，“她头发上黏了脏东西，真邋遢。”说完起身大步朝垃圾桶迈去。

　　路灯昏黄，秦筱筱还是一眼就留意到他屁股上黏着的树叶，桔黄色，被压得有些碎。

　　表哥这人有点不对劲！

　　她又把视线转向仍坐在台阶上的余好，这秋风瑟瑟，她不仅不感到冷，双颊竟红得发烫，拿双手不停揉搓着。

　　“你没事吧？”

　　余好忙站起来，也不顾掸掸屁股上的尘土，语无伦次：“既然你回来了，那……那我先走了。”

　　周长青把秦筱筱的肩一搂，笑着说：“一起吃个夜宵？”

　　余好谢绝了他的好意，匆匆离开。

　　“阿恪，你呢？”

　　秦恪此时正站在垃圾桶附近，有一眼没一眼地朝医院大门方向瞅，差一点，就差一点，到嘴的话就那么咽了回去。

　　“不去了！”对于周长青的“盛情邀请”，他毫无兴趣，拄着拐装，一拐一拐地消失在黑暗尽头。

　　他要早点回去，不然那粥凉了可不行。

　　“你有没有觉得，这两个人都很可疑？”秦筱筱抬头。

　　一张细腻的脸庞近在咫尺，唇部一阵温热，周长青满眼认真，“管他们呢？”

　　等秦恪回到病房时，林佳妮已经不在了。他正好乐得清闲，从包里翻出秦筱筱带来的漫画书，半蹲着舀粥喝。

　　经过这么一折腾，粥已经凉得差不多了。可秦恪这人，就跟失去味觉似的，一勺接一勺，吃得不亦乐乎。

　　林佳妮从秦恪的病房出来后，坐电梯上了12楼，那是骨伤患者的聚集地。

　　林佳妮很小的时候，她父母就离了婚，后随母亲改嫁到郑家，继父郑虎是个挺努力的商人，白手起家，在物质上从没亏待过她。

　　前几日，郑虎下楼梯时一个没留意，直接从中间的台阶滑下来，闪了腰，小腿骨有些脱臼，接回去后需要在医院静养几日。

　　“佳妮来了？你爸爸刚打算休息。”林佳妮的母亲正把一床被子朝他身上盖。

　　“没事，过来吧！”郑虎人有点偏胖，只见他费力地从被子里爬起来，整个身子斜靠在床背上，她妻子朝他背后塞了个枕头，这样子舒服点。

　　郑虎一把握住林佳妮的手，慈爱地看着她，“你年纪也不小了，听你妈说秦家儿子人挺不错，我就这么跟老秦一说，他当下决定找人算个日子，就这么定下来。”

　　“谢谢爸。”林佳妮心里挺高兴的，好像刚才被秦恪无视的人不是她似的。

　　像这种经商家庭，孩子的意愿才不是婚姻的首要考虑条件，有利的人际关系和资金间的优化组合才是婚姻所必须的。

　　就像林佳妮他妈，若不是郑虎家境优越，她会看得上他？

　　林佳妮有一点和她妈不同，她看上的不仅是秦恪家的钱，他的人她也垂涎好久。

　　次日，郑俊是被自己身上的酒味臭醒的。

　　鞋子被胡乱地丢在床附近，余好单薄的身子，要把他挪到床上也着实不易。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从被窝里钻出来，趿了双拖鞋迷迷糊糊地朝卫生间走去。

　　一捧冷水下去，脑袋清醒不少。

　　昨天挂电话那会儿，听筒里清晰地传来一个声音，“28床，该检查身体了！”随即电话被挂断，只留下嘟嘟嘟的忙音，客气而冷漠。

　　就像他父亲再婚以后，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客气而冷漠。

　　总归是断不了的血缘，他还是提着亲手做的冬瓜排骨煲汤来到了病房门口。

　　病房号是从其他亲戚那里得知的，他们总是劝他：“毕竟是你父亲，总得抽时间去看看。”

　　可能是去得早的缘故，病房里空荡荡的，郑虎那厚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地一声声响起，他爱好吃肉，除了一身肥膘外，血脂也偏高，呼噜声大得连他妻子睡觉都必备耳塞。

　　郑俊已经尽量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进来。

　　可他爸呼噜声虽大，睡眠质量却不太好，一有声响便立马醒来。

　　“孩子他妈？”他首先喊的是她妻子。

　　郑俊站着原地没动，眼底全是藏不住的失望。

　　“是佳妮吗。”这次的声音缓了些，有着久违的慈爱感。

　　“是我，失望了吗？”郑俊走过去，苦笑着把那排骨汤放到一边的床头柜上。

　　柜子上已经放满了水果之类的慰问品，都是现成的，像热乎的亲手做的饭菜之类的一概没有。

　　这老头子，自找的！

　　郑俊想起他妈还在那会儿，家里的饭菜式样齐全，厨房里老是能见到围着围裙的她忙碌的身影。

　　这么一想，酸到鼻尖，他侧过脸去吸了吸鼻子，恢复镇定。

　　“你这孩子还是太倔了！”他爸强撑起身子，仰着脸看他。

　　这孩子，快一年没见了吧？

　　郑俊刻意转过身子，低头去弄那些保温盒。

　　“没吃早饭的话，就先吃这个吧！”

　　“我想先洗把脸。”

　　他爸毕竟是偏胖了，要想起身并不容易。郑俊看不过去，一手馋住他，一直到进了卫生间。

　　郑虎年轻时也有一米七五，岁数一上来便缩了个子，站在镜子前，刚好到他儿子耳廓位置。

　　“爸现在就是个矮墩子了。”郑虎憨笑着调侃起自己来。

　　他黑色的发间迸出几根银发，自从娶了第二任妻子后，为了维持年轻的形象他每年都回去染一次头发。

　　郑俊拿手一翻，又露出一大片白发来，心里一疼，他爸终究是老了！

　　“你也该打算着搬回家住了，你看我这身子骨，三天两头地进医院，公司里有些人又虎视眈眈，我身边缺个得力的人哪！”

　　郑俊并不是不想回去，可一想到要跟那两个女人一起生活就无法忍受，便随机扯开了话题：

　　“她对你还行吧？”

　　“你这人啊！总是以成见视人，你阿姨她人其实挺不错的。”

　　他这么一说，郑俊便不说话了，懒得说。

　　洗漱完毕，郑虎又躺回病床，身后拿个靠枕轻轻支着。

　　郑俊抬头望了眼墙上的时钟，已过十点，继母她们还是没出现。

　　“平时你都不吃早餐？”

　　老头子指指床头柜上的零食袋，“吃那个。”

　　郑俊低头一看，这母女俩还真够情义的，三联装的粗粮饼干，外加一排高钙牛奶。

　　“怎么不请个保姆？”

　　“反正你阿姨每天都会过来，没必要。”

　　“那怎么现在还不来？”一句话，把他的老父亲堵得当场语塞。

　　“我饿了，把汤拿过来。”

　　双层的保温盒，顶上是米饭，地下那层容量大，盛汤刚刚好。

　　盖子一打开，肉香扑鼻而来。

　　老头子拿勺子喝了口汤，一脸满足，“这久违的味道！”

　　这是一道郑俊唯一会做的菜品，传至他母亲手下。

　　“慢点喝。”

　　老头子不知道是饿了太久，还是想回忆这个味道，喝得太起劲，一时竟梗了喉咙，“咳咳咳”呛个没完。

　　郑俊只好上前，帮他轻轻拍着背。

　　“爸的亲人只剩下你一个了！你总得回到我身边。”老头子一时泪目，感慨起来。

　　“你还有你的妻女呢！”见他不咳了，郑俊立马撒手，背过身子去，淡淡地说。

　　老头子无奈地摇摇头。

　　“你姐姐过几天可能要订婚了，上次也跟你提过的，那天你会来吧？”

　　“我没有姐姐。”和老头子年轻时一样，郑俊不一般得倔。

　　“就当是为了来看我，那天我刚好出院。”老头子言语间作了让步。

　　“再看吧！”时间不早了，郑俊收拾完食物残局，提着保温盒便要离开。

　　“有空就过来看看。”老头子望着他的背影，内心五谷杂陈。

　　走廊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林佳妮母女缓缓而来，那行头那模样，不像是来照顾病患的，倒像是来度假。

　　眼不见为净，郑俊从侧门出去，避免了与她们相遇的场景。

　　侧门往下是楼梯，他走了一层后又从侧门拐出去，打算坐11楼的电梯。

　　接近十点，探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电梯门一开，乌压压的一片，以余好这一米八的大高个儿，要想挤进去的话，着实又些困难。

　　他只好接着等下一班，反正已经跟学校那边请了假，用不着赶时间。

　　低头玩弄着手机，有两条未读信息，点开前一条，是余好发来的，“今天怎么不来上班？醉糊涂了？”

　　再点开第二条，依旧是余好的语气，“不会吧？喝伤了身体的话，要不要我组团来看你？”
　　郑俊一脸苦笑，拨通了那头的电话。

　　进了电梯，手机信号不太好，那边的话语也时断时续。

　　“余好，我这边信号不好，先挂了，回去说。”

　　谁都没有发现，站在角落的一个拄拐男子，极敏锐地抓住了这两个字眼，心里一愣，怄气似的捏紧了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