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君心难猜,妾意深沉 ...
-
哎?他不是来查案的吗,怎么这么闲情?慕笛多盼望这时候赶紧有人说出大事了把他叫走。心里正这么想着,就见那日给慕笛递信的仆从慌里慌张地从前门往这边跑了过来。
慕笛的心思已全不在马上了,这时,马儿忽然一仰脖子,慕笛也没蹬着马镫,手也没抓扎缰绳,整个人往一边倒了下去,噔时心下一惊,手忙脚乱地想抓住什么,可哪里来得及。
眼前一空,一股安稳而成熟的气息却扑面而来。慕笛回过神来,却见自己扑在郅非的怀里,顿时满面羞红,连忙弹开。
这时,那仆从也走到了跟前,满眼惊讶又想偷笑的目光看着慕笛,又立即恢复了焦急的面容,附在郅非耳上说了几句。
郅非显得很扫兴,对慕笛说道,“慕笛,对不起,慕笛现在有事,要先走了,这是我的侍从魏原,我让他派车马送你回去。”慕笛心想正好,求之不得。
出了驯马场回去的路上要经过陈王府的正门,陈王府是当今皇上一位才人的儿子郅邕封地的府邸。虽说是封地,可在临淄这地无盐无矿,昔年曹植也被封在这儿,说是封王,不过是皇上在太子的蛊惑下将其流放出京而已。而陈王郅邕素与郅非交好,这次皇上派郅非到临淄来查案子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不是给了郅非一个机会与自己的兄弟联络感情,而且周放曾为帝师,但素来与太子党不和,若查出贪赃枉法,朝中不是再无制衡太子的力量?但听闻太子心狠手辣,涂炭生灵,若是他登基,曹国面对的又是什么呢?
五国连年征战,各自损失不少财力人力,百姓更无事生产,一片饿殍遍野的景象。吴国为五国中国力最强,也养了一批文人骚客,专写为吴王歌功颂德的文章,而造势舆论使得他国百姓不明政治。鲁国与曹国乃是邦交,且素结秦晋之好,国情也极是相似:太子党一直独大,但鲁国国君的嫡子却一直看不惯自己的父皇与母后偏爱小儿子,一心想多得大位也是人尽皆知的事。周国和息国国力稍弱,但周王的惠妃确实出了名的大美人,且传说眉目间自含一股忧愁,使人看了不能不生怜爱。
这些皆是以前在府中父亲请先生教导慕笛的,他坚信女儿家也要晓得国事政治,以后也好为夫家出谋划策。论身份,若是不生家变,慕笛也该配一个门当户对,也许二三品大臣的公子,以后为丈夫前程计,是该通晓些时政的,她也渐渐感兴趣起来。
慕笛想到此,却实在猜不出这次皇上派郅非到临淄查案的缘由。而此刻,陈王府前停着两架颇为豪华的马车,主人显是进府会客去了,两边仆人却渐渐起了口角,慕笛在马车内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觉像是要打起来了。
正想着,便到了舅母家,慕笛谢过魏原,一进门便看见舅母倚在门口张望着,舅母好像又老了许多。见慕笛回来,舅母忙说:“慕笛,一早去哪里了?”
慕笛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又想起郅非那捉弄人的模样,好不气恼,便只解释说有个朋友一早因急事叫慕笛出去,现已没事了。
舅母招招手叫慕笛进屋,拉着她的手坐下来,似是要开始一番语重心长的谈话。她笑了笑便说道:“慕笛,你也不小了是吧,舅母就开门见山地说吧。我的时日也不多了,”
“不,我不要听这个”慕笛连忙打断她的话,她最怕舅母开始交代后事。
“慕笛,你先听舅母讲完。你的终身大事也早该考虑了,自从慕铮从军去了,这更是成了舅母心中唯一重要的事。舅母在还能帮你拿个主意,若是以后只剩了你一个人,要是一时看不清楚被那些纨绔子弟骗了去,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啊。”慕笛只把头越埋越深,静静地听着。
“我知道,邻居家的阿旭帮了咱们家不少忙,也常看见你和他站在院子里说话,前几日他的娘上咱家提亲来了。他们不知道你的背景,可是舅母心里明镜似的,且不说以前你也是名门闺秀出身,知书达理,又通晓琴律舞蹈,这身份上就不合适,而且舅母也知道以你的心性怎么肯甘愿嫁给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山野匹夫呢。可是,最近我看你颇有走入迷局之象,与那阿旭是走的越来越近,昨天晚上你回来的晚了今儿一早又招呼不打一声地跑出去,都是跟阿旭在一起呢吧?”
慕笛抬头看了舅母一眼,只见她正一脸猎奇地也看着她。慕笛心想好吧,你愿意这么误会也好,省的解释跟郅非的事情。
舅母又说:“可要是成亲就得找个志同道合的,起码思想沟通得在一个层面不是?舅母很想看见在我走之前你能把大事给定下来,想必林公子也跟你说过了,不知道你什么意见?”
林公子?哪个林公子?孟行?他说什么了?
莫非昨晚舅母找他谈话,就是为了这事,可他昨晚明明说没事,莫非是他本对慕笛无意?可是他们本来就有婚约啊,这事还用说吗?
见慕笛一脸狐疑,舅母也有些奇怪,转又说道,“舅母希望你跟林公子好好谈谈,你们两个年轻人总在不能在这小城呆一辈子吧,林公子若能考取个功名,你们好好地过日子,你泉下父母若是有知,也该瞑目了。”
带着满腹疑问走到厨房,见孟行早已打好了水,背对慕笛熬着药。听见脚步声,他头也没回,说道:“今天又是小王爷叫你出去的吧,他的仆从送来了药,倒是解除了你后顾之忧。”
这话听起来在埋怨慕笛,于是她解释道:“是郅非他硬要拉我走的。。。”话一出口便觉出错了,孟行转过头来,“郅非?”
慕笛手背在身后,手指搅动着腰上的飘带,想转移话题问下昨晚舅母跟他都谈了些什么,却不知怎么开口,一个姑娘家怎么好主动问这样的事呢。
倒是孟行先说了:“你的舅母昨晚找我,想必刚刚也与你谈了,你我心里都明白,我们旧时原有婚约的,”他顿了顿,慕笛心中想他是承认的,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找到她。
“但其实说来这婚约并不能算数的,两家尊长只是有这个意向,所以即便慕笛跋山涉水来找你,舅母也有这个倾向,你也不要有任何压力好吗?如果慕笛们真的两情相悦,即使没有婚约,慕笛们也不会分开,可、若是其中一方心有他属,那么这婚约也是拦不住什么的。”
那么,他是说这婚约是不算数的?慕笛渐渐觉得脸颊发烫,好像是她上赶着要嫁给他一样。
他接着说道:“慕笛,但你要清楚,有些人和事不是你表面看上去的那样,慕笛不想再把你卷入这其中的斗争中。如果你仍有意,我们也该重新面对彼此的感情。”
慕笛已经觉得无地自容了,他这么决绝地扯明这件事,她还留恋什么。此刻,这些话飘进慕笛的耳中就是如果她执迷不悟定要拿婚约的事拘着他,她也该学会重新面对他,以妹妹的感情。
这么说,慕笛是被抛弃了?既然林孟行都说婚约不算,她还傻傻地守着这个约定干什么?心中顿觉委屈,其实慕笛也并没有真的做好嫁给孟行的打算,只不过三年来一直都以为正如舅母所说,自己是有个归宿的。孟行曾说他喜欢有种淡淡的忧愁气质的姑娘,那么慕笛是太过仇恨还是丝毫感觉不到忧愁呢?
虽这么想,慕笛却不敢在舅母面前露出什么情绪,更为今天无缘无故把阿旭扯进来感到莫名其妙,究竟关他什么事啊?
吃罢晚饭,慕笛却更不能平静下来,在屋里转悠了几圈,心想还是出门走走吧。一开门却见一人腰中佩剑,倚在墙上痴痴地望着屋内——又是小王爷!慕笛心中不禁颇为感动,问道:“你来多久了?”
他答道:“你屋内点起灯的时候慕笛就来了,”说着眼眸垂下去不看慕笛,“我只要看着你的身影就够了,我会一直来直到你愿意同慕笛在一起。”堂堂一个小王爷竟说出这番话来。他转又疑惑地问道:“你怎么大晚上的一个人跑出来了?”
“没什么,出去走走。”
他很高兴地说道:“那坐我的马车一起吧。”上马车的一瞬间仿佛看到院内一个身影,还有些许愤怒的眼神。慕笛心想,让孟行看到了也好,反正是他先不要她的。
郅非也看到那身影了,好奇地问道:“跟孟行闹别扭了?”
慕笛低着头不说话,才不能跟他说自己是被“退婚”了,不然他可得嘲笑死她。
他似是自慕笛安慰地说道:“即使你是因为跟孟行闹别扭才同我出来,我也欢喜得很。其实你们俩人也都大了,该重新正视自己的感情,怕什么婚约呀?”这话倒是和孟行的话有几分相似。
慕笛每每不想谈论现下的话题,总得绞尽脑汁想个问题岔开去,于是问道:“你不是来查案的吗?怎么这么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