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愿你再不孤独(10) ...
-
放寒假后，林彦与季摇光又回了乡下老家，陪外婆过年。
老人一人在家，平日有邻里一起打牌搓麻，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吃年夜饭前问了林彦的成绩，乐得合不拢嘴，直说：“明天肯定包个大红包给你。”
可在半夜，林彦起身上厕所时，却见姥姥房中亮着灯，老人家正在偷偷抹泪。
林彦站在门外，静静看了会儿，也觉得难受。
他再回房间，季摇光也醒了，正靠在床头刷手机。林彦神情恹恹的，季摇光大约是看出来，问：“怎么了？”
这回跟林彦一起回来，用的理由是季摇光父母出国未归，两人平日干脆住在一起，林彦不忍让邻家哥哥独自过年。
他叹口气，走上前，坐在季摇光床边，低声说：“我姥姥大概是想到我妈了，在哭呢。”
季摇光静了静，目光温柔地看他，问：“那你呢？也很想家人吗？”
林彦沉默半晌，最后轻轻“嗯”了声，眼中浮出隐隐水光。
季摇光叹了口气，说：“好啦，想哭就哭一场，我不告诉别人。”
林彦咬着牙，硬是不想让眼泪落下。
季摇光抬手摸摸他的头发，又将手按在林彦脑后，将人慢慢压在自己肩头。
半晌，他终于听到抽泣声。
在这一刻，季摇光再次想到两人初见的时候。
那一年，他负气离开帝都星，驾驶飞船往偏远星系去。飞船上只有他一个活人，再加上智脑天璇。
他毕竟精神力强大，遇到再多困难，都能化险为夷。
变故发生在离开帝都星一年之后。飞船遇上一场小型星暴，只能在荒星上迫降。季摇光原本不以为意，只打算修好飞船就离开。但飞船受损严重，最重要的是，他发觉那颗星球外围绕着一层奇怪的磁场，让信号无法传递出去。
在荒星的第一夜，他守着飞船，思考接下来的路。
外面传来一阵雷鸣般的响动，季摇光觉得意外。他根本没想到，这种地方会有生命存在。
可大约因为星球太荒凉，这里的生命必须拼尽全力生长。他看到了相貌奇异丑陋的无名生物，也看到在怪兽身上跳跃战斗的少年。
那少年没有名字，只会讲很少的话，望过来时眼睛却亮的惊人，让季摇光想到传说中的幻狼。
这个世界里，林彦会因为失去父母而难过。
那阿琰呢？
十四岁的阿琰，在荒星上艰难长大的阿琰——他会不会觉得难过？
想到这里时，季摇光心中泛起难以抑制的疼痛。
林彦哭到最后，居然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他想到昨夜，顿时觉得丢人。
可再想一想，又微妙地觉得挺高兴。
难得和心上人亲密接触，虽然姿势不太对，但亲密的动作是真的嘛。
林彦一边洗脸，一边给自己打气。
他没有在老家待太久。刚过完年，江大附中就开始补课。林彦与季摇光回到家里，对着越来越多的作业、越来越难的卷子，深感上学比杀鬼要难许多。
他试着问季摇光，以后自己能不能少出去接活儿，毕竟上次月考都掉到六十名了——主要是考英语的时候太困，不小心睡着。
季摇光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但在那之后，林彦周末的确轻松了许多。
一场场春雨后，天气开始变热。
转眼，季摇光已与林彦相遇一整年。
那天是个寻常日子，林彦白天在学校听了一天题，回家时还在纠结一道圆锥曲线。他被季摇光捏着肩膀进到家里，意外地发觉，屋子里没开灯。
林彦诧异，问：“停电了？”
季摇光低低笑了声，身体贴在他背后，说：“给你个惊喜。”
他说完这句话，掌心便溢出点点金芒。那些金芒漂浮在空气中，像是一只只小小的萤火虫，将客厅照亮。
林彦慢慢睁大眼睛，望着茶几上的蛋糕。
季摇光说：“认识一年了。你生日大概没法没好好过，”那段时间林彦马上要高考，“今天补给你，好不好？”
林彦呼吸一滞。
在一片金芒中，他努力睁大眼睛，让自己不要掉眼泪。
他过了非常、非常快乐的一天。
放学时已经九点多，林彦先前吃过晚饭，其实并不觉得饿。但他拿上蛋糕，稍微尝了一口，就惊喜道：“太好吃了！”
季摇光微微笑着看他，说：“我做的。”
天璇站在他肩上，很开心：“我找的食谱！”
可惜林彦只能听到前一句话。他数一数这一年自己吃到季摇光手艺的次数，深觉对方实在用心。既然如此，哪怕他真的不饿，蛋糕还是不能剩。
但也不是光吃蛋糕。
季摇光拿了张碟片，邀他看电影。
林彦哑然失笑，这时候才觉得季摇光真是个隐士高人。这种庆祝方式，让他想起之前看过的那些老片子，吃个蛋糕看个片，就是青春，就是惊喜。
两人依偎在沙发上，看了一部评价很高的科幻片。
到最后，季摇光仿佛说：“阿彦，你想要生活在未来世界吗？”
林彦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答：“想……”
但快乐的时光总是不长久。
这天之后，季摇光开始频繁地外出，但仍会按时接送林彦。因此，高中生并未察觉到同居人的异常。
一直到五月中旬，林彦正坐在教室里，忽然听到窗外传来惊叫声。
林彦蓦地从题海中回神。他感受到一股浓郁的阴气，可这种地方怎么会有阴气？
他放出黑焰查看，意外地“看”到教学楼天台上的季摇光。而季摇光身边，正是他之前见过的那个除灵师，魏文英。
发出惊叫的则是一群上体育课的学生。他们好好打着羽毛球，结果羽毛球越来越重，最后仔细一看，那居然是个小孩子的头！
林彦知道这种小鬼对季摇光来说不足为惧，但他很疑惑：季摇光怎么又和魏文英走到一起了？
他偷偷发了条短信询问，季摇光收到，看了眼手机，旁边的魏文英就笑一笑：“小朋友查岗吗？”
季摇光回复过信息，道：“好了，去下一个地方。”
世界各地，都在上演类似的场景。
五月起，鬼界的封印再度被削弱，似乎封印另一端有什么东西在冲击。
大量阴气涌入人间界，滋养出无数鬼物，在人间作乱。
林彦不知道这些，他只需要高考。
但他心中有很多猜测。
季摇光日日在外奔波，除灵杀鬼。
他的灵力始终澎湃，仿佛没有用尽的一天。渐渐地，这点被其他除灵师看在眼中。除灵师们各有想法，但在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处理好越来越乱的人间界。
慢慢的，终于到了高考的日子。
林彦已经有近一个月没有接过单。他先前忍不住，和季摇光简单谈了几句。季摇光承认外面有事发生，但还是不愿意告诉他细节。
林彦也没办法，只能平时多看看新闻，再努力猜一猜那个论坛的地址。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他的考场离家不远，走路十几分钟就到。林彦很满意，主动对季摇光说：“我自己去吧，你就不用过去了。”
季摇光眉眼间并不见疲色，闻言便抬头看他，“你考试的时候会紧张吗？”
林彦自认沉稳地笑了下，说：“这一年考过无数场啦，当然不会紧张。”
季摇光想了想，“我还是送你去吧。或者咱们一起走过去？”
在这个世界里，高考是件人生大事。
林彦迟疑片刻。
他面上的神情被季摇光看在眼里，后者轻轻问：“还是你不想让我去？”
林彦当然否认：“不是！怎么会？”他看着季摇光，终于退了一步，“你这段时间很累。我好几次半夜起来，你都不在。”
季摇光：“你怎么知道我不在？”
他俩睡在两个房子，按说林彦不可能知道。
林彦恼羞成怒：“我就是知道——我去看书了！”他当然不会说，自己在那天季摇光与魏文英在自己学校除鬼后，就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于是经常半夜跑去看人。有时候面对空被窝，有时候面对的是心上人的睡颜。前一种情况不少，后一种情况却更多。
这事儿说起来太痴汉，实在讲不出口。
他不愿意说，但季摇光也知道七七八八。
他笑了声：“没事，到时候，咱们一起。”
有了这句话，高考的两天，季摇光一直守在林彦考场外，连有新单子来，都不打算接。
魏文英私下问他，说这两天是不是有什么事啊。季摇光想了想，一笑：“我家小朋友高考。”
魏文英就懂了，叹口气：“小朋友？唉，还真是小朋友。”可危难关头，匹夫有责。季摇光让林彦置身事外，除灵师中不是没有人不满。只是碍于季摇光的强大实力，无人发声。
到了高考当天，就是魏文英也戳了季摇光一次，问：“考完了吧？小朋友可以干活儿吗？这边儿有点顶不住了。”
季摇光看着手机，皱皱眉头。
林彦发挥很不错，不出意料，能上Top3。
他估完分，面上露出些笑。季摇光看在眼里，说：“多笑笑就对了。平时总是板着脸，小老头子似的。”
林彦：“……”
他沉默了一下，随后指着自己，问：“老头子？”
季摇光隐晦地弯起唇，口中说：“对啊。”
林彦又沉默片刻，心脏忽然砰砰跳动起来。
班上有很多对相互有好感的男生女生，都没在高考前戳破窗户纸，而是等到今天才相互告白。
班群里炸了一片，几分钟就是99+。林彦看了几眼，觉得无趣，又觉得这种想法很不错。
转眼间，他已经和季摇光认识了一年还多。
他已经成年了，他可以决定自己之后的人生。
想到这里，林彦开口：“季摇光，我有话对你说。”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愿你再不孤独(10)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