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被她欺骗》D4C

15、说笑

　　温庭琛很少去医院，除了每年必要的体检外，他几乎一年都不会去一趟，但今年因为出了车祸的关系，去的尤其频繁。

　　今天是他去复诊的日子，司机陈叔早就在外等候，时乐在帮他整理各种病历卡，趁这个时间，他打电话给助理交代下工作上的事情。

　　“对，那个项目不要交给XX公司，换一家。”

　　“但是去年也是XX公司执行的，双方合作很愉快，现在临时换一家公司，这似乎不太好。”李助理迟疑地开口，搞不明白老板的意图，去年恒丰广场商家的入驻由XX公司完成，今年对方公司也有意向和诚意完成新的项目。

　　“不换公司也可以。”

　　“……”李助理沉默地听着。

　　“让XX公司换掉项目经理。”

　　“您的意思是……”

　　“把他降职，尽量不动声色，对，就是那位叫周晋的。”温庭琛低头看着那张名片，冷冷地说道。

　　“温先生，我准备好了，我们可以走了。”时乐突然出现，打断了他，“还在工作？”

　　“马上就好了。”温庭琛的表情立刻从阴霾变回正常，语调也柔和了些，“就按照我说的去做，知道了吗？”

　　“好的。”李助理在电话那边对老板的变脸感到咋舌，差别对待啊差别对待啊。

　　车子开到医院没花多久的时间，时乐和温庭琛的出现自然是引起了医院内各路人士的八卦，只不过那些闲言碎语，时乐充耳不闻。

　　有了容忆的帮忙，复诊的过程很顺利，尽管他面对时乐时恶狠狠的模样，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时乐去等候拍片的报告，容忆推着温庭琛来到室外休息的区域，他不自然地问道：“时乐，她没和你说什么吧？”

　　“说什么？”温庭琛好笑地问道。“你紧张什么？”

　　容忆垂下眼眸，不在意地说道：“没什么。”

　　这个没什么明显就是有什么，温庭琛默默地想到。他们经过长椅的时候，回头看到坐着的人，动作不由停了。

　　不过是刚查出病症，为了化疗，江蓝早就剃了光头，只留下短短的黑发，她戴着一顶针线帽，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外披着件藏蓝的针织衫，整个人瘦的厉害，但气质干净，眼睛很亮，目光清明。

　　“您今天怎么样？”容忆打招呼道。

　　“不错。”江蓝朝他友善地笑笑，“容医生，能替我去拿下水杯吗？我出来有段时间，有点口渴。”

　　“好的。”容忆来回看看温庭琛和江蓝，停顿了下转身离开。

　　这么明显的支开容忆，果然他一走，江蓝就朝温庭琛开口道：“是你。”

　　温庭琛收回小心翼翼的打量，礼貌地回道：“是我，我是温庭琛，好久不见。”

　　江蓝笑了笑，“怪不得小乐那么死心眼，当初你照顾她，现在换她来照顾你。”

　　“您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小乐刚上高一，十一放假前一天，她在学校被二楼落下的花盆砸到头，你抱着她急匆匆地来到医院，从那之后，你每天都来看望她。”江蓝停顿了下，“只不过她拆纱布那天，你没来。”

　　“那天我可能有事吧。”温庭琛回避着话题，“事情过去太久，我也忘了为什么没来的原因。”

　　“是吗。”江蓝看了看他，没再说下去。

　　两人也不算熟，一时之间也无话可说，冷场了一段时间后，温庭琛才开口问道：“您的身体如何了？如果有任何需要……”

　　江蓝温和地笑道：“如果我不在了，希望你能代替我照顾小乐。”

　　见温庭琛神色有异，她哈哈大笑起来，“怎么可能是这种请求？别说傻话了。”

　　她笑过之后静静地看着温庭琛，“不需要。不要钱，不要怜悯，不要可怜，不要唏嘘，我们都不需要。”

　　温庭琛收回嘴边的好字，心里不知道是失落还是茫然。

　　“我听说周晋来找过小乐，他想要来见我，不过我拒绝见他，谁叫病人最大。”

　　听到这个人名，温庭琛皱了下眉。

　　江蓝慢慢地说道：“我结婚结的很晚，三十几岁才结婚，年轻的时候挑三拣四，追求浪漫，害怕自己年纪轻轻就落入俗套。流于世俗，令我恐惧，这也是我晚婚的原因。遇到周晋，只是一次相亲，他的外表谈吐不惹人讨厌，年纪也大了，那就结婚吧。我只是想试试过传统生活了，丈夫，孩子，家庭，茶米油盐的普通生活。”

　　“后来我收养了小乐，一开始没什么异样，直到某天，我才察觉到周晋对小乐抱着怎样肮脏的念头。你知道小乐为什么不敢说吗？她害怕会给我添麻烦，所以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周晋又一直恐吓她，要送她去孤儿院，她的精神压力很大。”

　　温庭琛不自觉地握紧了手。

　　“所以说，我的婚姻很失败，周晋婚前婚后完全是两个人。”她看向温庭琛，“我又怎么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现在迷恋她，爱慕她，也许等有一天，你就会抛弃她。所以我不会说出这种话，什么我死了，请你好好照顾她，简直可笑，时乐的人生是她自己的，她有选择权。”

　　温庭琛叹了口气，他大概清楚时乐的个性是从哪里来的了，家族遗传真的是很厉害。

　　“那您有没有想过，如果她以后过的不好，怎么办？”

　　江蓝淡淡一笑，“你觉得呢？”

　　温庭琛失笑了下，他明白了，好与不好的标准是由时乐自己来制定的，他们都觉得时乐应该过更好的生活，但时乐不觉得现在有什么糟糕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况且时乐的身上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她不会放纵自己过得不好，她活得那么清醒。

　　江蓝站起来，“聊完了，我也该回去了，容医生拿杯水可真慢的。”她走到病房楼，在一楼的窗台上赫然摆放着她的水杯，她顺手拿起，回头看看那两个年轻人。

　　时乐拿了报告去找温庭琛，见两人出了医院，容忆回去继续工作。不经意间听到江蓝聊起过去的事情，也不免勾起他的回忆，哪怕那记忆很模糊，他还能回想起关于时乐的事情。

　　高三那年十一放假时，容忆一直找不到温庭琛，见他神神秘秘的，他找天也跟了过去，看看他在做什么。在病房楼外才知道，时乐被砸伤了头，眼睛也是暂时性的失明。

　　时乐这个名字还是从其他男生嘴里听说，他知道高一有个出名的美少女，但他向来对美女不感冒。远远地看过一眼，白肤乌发，精致的五官，身材纤细，气质干净，走在阳光下的时候，很耀眼。

　　温庭琛每天都去看望她，他们坐在长椅上听着mp3里面的音乐，好像坐一天也不会无聊。

　　枯燥的要命。

　　也是，瞎子还能有什么娱乐活动，容忆冷哼了声，知道温庭琛在做什么后，他本来应该不感兴趣了，但他还是鬼使神差地去医院。

　　那天，温庭琛离开后，一只耳机放在病床上，他走过去捡起来听了听，里面放着曲调悠扬的英文歌。

　　那只白皙的手突然握住了他的手，她的声音带着笑意，“我就知道你还没走。”

　　把他认成了温庭琛，容忆急急忙忙地收回手，转身就跑，但被她碰到的肌肤却那么灼热。

　　他跑出医院，在路上，低下头，想起她腼腆的神态，怦然心动，他喃喃地低语道：“白痴啊。”

　　不知道在说她，还是在说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