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纱洛

7、沙暴·宁静

　　白箩在沙漠里走了半天，直到正午的炙热渗透她的亚麻斗篷，烤炙她的皮肤，才找了块被光的阴凉地坐下来休息。

　　她拧开壶盖，微微抿了一小口壶中的储备清水。接着晃了两下壶，感觉到壶中的储水尚剩三分之二，暗暗有些不安，不免觉得自己实在太过莽撞，完全是个在安稳社会待惯了的娇小姐，没有地图，也没有指南针，什么都没准备完善就贸然冲进沙漠……

　　没有地图的指引，白箩只能单纯的根据太阳东升西落来判断自己的行进方向，从而更无法得知绿洲的大致所在，也就无法补充水分，只能能节约一滴是一滴，千万不能就这么死在沙漠里啊……
　　一时间，白箩才真的感觉到在沙漠中居住和行走的人是多么的了不起，竟然能与自然的考验相依存。
　　该不该说自己太渺小呢？白箩有点自嘲的想。

　　没休息多久，白箩忽然察觉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空气中弥漫起了一层薄薄的浮尘和细沙，炙红的太阳也不知不觉的变得有点模糊。
　　虽然没有离开过遗迹，不能完全肯定，但是白箩仅凭感觉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心道自己还真是偏逢屋漏连夜雨，这接下来不出几个小时绝对会有沙暴，到时候搞不好还没等渴死就先被沙尘埋了。
　　白箩有点凄凉的摇着头笑了笑。

　　“叮、叮……”
　　不等白箩考虑如何是好，居然在毫无边际的沙漠中听到了铃铛的声响，有什么正顺着这有规律的铃声逐渐靠近。
　　是骆驼还是马车？白箩开始四处张望，希望自己听到的声音不是海市蜃楼的幻觉。
　　猛然呼啸而过强风干扰了她的听力，使她无法判断铃声传来的方位。
　　前方似乎有马车正在行进……白箩勉强分辨出铃声的方位，看到在风沙中显得有些虚无的图象，想要站起来判断，究竟是真实还是沙漠海市蜃楼。然而，猛然的举动让她忽然觉得头昏眼花，眨眼间昏厥过去。

　　马车越来越近，被笼罩在斗篷下的架车人注意到了昏厥在岩石阴暗处的少女，连忙拉住马车，一把跳下来查看。
　　扶起少女的时候，他明显一楞，马上反应过来，沙暴即将来临，必须立刻找地方躲避，没有多想，手脚迅速的把白箩抱到了车上，接着把白箩的包裹也扔了进去。
　　他跨坐上车，马鞭一抽，只听马儿一声嘶鸣，就撒开了蹄子飞奔。
　　马车身后，是越发灰沉的天空，和越发狂暴的沙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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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旧而宽大的土坯房，时不时有些许风化的碎屑从屋顶掉落下来。
　　掉在白箩的脸上，眼睛微微抖动了几下，便从昏厥中苏醒过来，坐起身来。
　　看着身上的羊毛毯子，和眼前跳动的篝火，白箩大脑有些短路，似乎没弄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

　　“你醒了？”卡尔平静的语气传了过来，“在沙漠行走记得要补充充足的水分，不然会导致脑内血液浓度过高，容易引起脑血栓，很危险啊。”
　　白箩呆呆的望着卡尔，回想着为什么卡尔会出现在这里，跟她说教。
　　“现在觉得怎么样？”卡尔觉得白箩有点过于呆板，有点担心。
　　“还好……就是还有点头晕……”说着，白箩象征意义的晃了晃头。
　　“哦，那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
　　卡尔把白箩的水壶递过去：“再喝点。”
　　白箩接过水壶，却不拧开瓶盖，只是沉默的把水壶放到一边。
　　“怎么了？”
　　“没事，我现在不觉得口渴，沙漠里水可是宝贵资源啊，留一口是一口，等渴的时候在——”
　　话还没说完，便被卡尔一个手刀切在了头上。
　　“命也是宝贵资源，多活一天是一天，不可以浪费生命。乖乖的喝了它，我比你清楚在沙漠里缺水的危险。”卡尔拿起水壶拧开瓶盖，塞到了她的手里。
　　“但是未来几天水不够怎么办？”
　　卡尔笑了：“原来是担心这个，放心吧，这片遗迹里有尚未干涸的泉水，我们马上就可以补充到新鲜的清泉~”

　　“不过，白大小姐，你连沙漠哪里能补充到清水也不知道，又不带地图就进行沙漠行走，你简直是为了找死。”卡尔的语气很平静，却让白箩感受到责备的怒气。
　　白箩有些不知所搓的低下头：“对不起……”
　　“你该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是……”

　　卡尔挠挠头，咧咧嘴：“啊啊……我果然不太擅长说教啊……算了，接下来我就暂时跟着你一起行动吧，不然过几天你就会把自己埋在沙漠里了。”
　　“诶？”一时间，白箩没反应过来，“真的可以吗？可是你的工作……”
　　“所谓旅行商人，就是一边旅行，一边贩卖物品，两者并不想冲突~”

　　“你说下自己的打算吧，接下来你要去哪？”卡尔强迫式的擅自决定下来。
　　“暂时没有详细的目标，不过听说西边的亚美斯多利斯的炼金术在生活中各个领域都很不错，我想过去看看那个国家。”
　　“说到炼金术，去东边的新国也很不错啊。”卡尔觉得头有点疼。
　　“根据书上的解说来看，新国更注重在药物开发和治疗术上，不太适合。”与卡尔刚才的行为相似，白箩擅自决定了两人接下来的前进目标。

　　选择亚美斯多利斯这个国家，其实白箩还有一点私心。她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站在高位上，用战争的形式将伊修巴尔人驱逐和屠杀。什么样的利益，不，是真的有利益值得他用这么多的鲜血去换取吗？
　　人类真的是贪婪而冷血的生物。
　　白箩的脑海里再次想起两个孩子在号啕大哭中讲述的伊修巴尔内乱，想起罗斯脆弱得几乎崩溃的身影。

　　“其实……生命是很廉价的……”她浅浅的喃喃自语。
　　“什么？”
　　“不……没有什么……那么，晚安。”白箩躺下来背过身去。
　　卡尔道了晚安，嘴里嘟囔着“但愿明天沙暴能停下来……”，一边靠着墙壁躺下，盖着毛毯翻了个身，沉沉的睡去。
　　屋外，昏天黑地，满是咆哮的沙暴，一次又一次的侵袭着土坯房的外壁，仿佛恨不得将它掀翻。
　　矮小的土坯房一如几百年前一般，静静的等待着沙暴的又一次偃旗息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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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部小镇利什布鲁的初春尚有些萧瑟，嫩绿的色彩才刚刚从沉睡中苏醒。
　　在漫长而毫无目的的旅行中，卡尔和白箩将马车栓在木栅栏上，停下来小做休息，为接下去更加漫长的旅行做一个规划。
　　卡尔双手放在脑后，放肆而随意的躺在路边的草坪上，仰望着天空中不时拂过的白云，不由自主的喃喃道：“利什布鲁，果然是个祥和的地方啊……”
　　“只可惜，快起风了……”
　　“风？”倚着木栅栏的白箩有些好奇的看了看天空，只感觉到轻微得连树枝都无法吹动的细风。
　　“是啊，‘风’。”
　　仿佛是同卡尔商量好的一般，一阵寒风骤然吹起，吹散白箩锦缎般柔顺的青丝。牛毛似的细雨翩翩而至，给利什布鲁带来一场连绵不断的春寒。
　　两人被迫中断了对话，迅速的驱赶着马车到了小镇中心，住进一所附带着小旅店的酒馆。
　　两人顶着满头的白色细珠，各自点了伏特加和咖啡坐了下来。
　　卡尔抿了一小口伏特加，轻笑道：“看，不只是起风，还下雨了~”说着抓了抓满头的黑发。
　　白箩沉默的把糖放进咖啡里，搅拌着，心里觉得奇怪，好象每次卡尔的话都让她觉得话里有话？为什么他的每一句话都让她觉得难以琢磨？
　　“叮零零……”酒馆的木门被人推了开来，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哟，老约翰，下午好啊。”
　　进门来的，是一个身材矮小，梳着奇怪冲天头，带着眼镜的老妇，随意的跟老板打着招呼。她虽然满脸皱纹，却有着一双与年纪不符的精干眼眸透露着旺盛的活力。
　　“下午好，皮纳高。”胡子拉碴的老板一边擦拭着玻璃杯一边回应，“今天要点什么？”
　　“老样子，给我一扎啤酒。”老妇人习惯性的坐到了巴台前。
　　老板用扎杯装着满满的啤酒，放到了她面前，感慨道：“今天下午就开始喝酒啊。”
　　“你知道霍因海姆回来过了吧？”
　　“当然，镇上都传遍了，说来那老伙计还真是过分啊，把爱德和阿尔就这么孤零零的一扔就是十几年啊。”
　　“我刚把他送到火车站回来。”
　　老约翰猛的一拍桌子，吓了周围其他人一大跳。
　　老约翰把眉头皱成了疙瘩，一脸不满：“他什么意思？！十几年了，朵莉夏都因为他累死了，两个孩子也不过十四、五岁，一声不吭的回来，又一声不吭的离开，他究竟什么意思！”
　　“难道说，比起家人，他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不成！”
　　“咱们认识他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原因你应该很清楚，他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皮纳高婆婆平静的喝着酒，语气平淡得仿佛很正常一样。
　　老约翰胡子气得一跳一跳的，不甘心的闭了嘴。
　　霍因海姆？
　　白箩心底一惊，疑惑的瞧了一眼卡尔，微微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出话来。
　　只见，卡尔平静的享受着伏特加，手里拿着刚买来的报纸细看，仿佛完全不曾注意到白箩。
　　“……但是，我听说昨天爱德也回来了……”一青年男子插嘴道。
　　老约翰眉毛一挑：“那不是撞上了？撞上了那家伙也还是走了？！”
　　皮纳高婆婆点点头。
　　老约翰努力的企图维持平静的表情，整个面部显得红了青青了紫，最后呈现出一片黑青。
　　“爱德华人呢？！他父亲就这么走了，他也不出个声！！”

作者有话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