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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对与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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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我是玛利亚•罗斯,还请多关照~”黑发女子温柔的笑着伸出右手。
“你好,我叫白箩。”
“这位是付先生。”接着罗斯又跟白箩介绍了身边那位白胡子老头。
“付先生你好~”
付先生冷冷的看着白箩,感觉像要把她看穿一样,最后开口道:“你是新国人?”
白箩呆了一下,突然想起来自己的伪装身份是新国人,而眼前这个老人似乎也是新国人,那么她的身份被拆穿了?
大脑如闪电般迅速的组织起语言:“怎么说呢,应该算是吧。”
“应该?”付先生皱起眉头,“为什么是应该?”
“恩……怎么说呢……因为我是孤儿,自幼就在新国流浪,所以我想我应该是新国人吧,后来遇到我的养父,他是一个流浪商人,他给了我姓名。”
付先生的神色缓和很多,心道:“原来不是白族的人。”
白箩看着他逐渐缓和的脸色,心里逐渐放心下来,看样子自己的秘密并未被拆穿。
“那么你为什么会跟伊修巴尔人一起呆在这个遗迹?”罗斯好奇的询问。
白箩将自己编造的身世讲述两人听。说自己跟养父一起流浪做生意,结果遭遇了沙暴,接着逃强盗的藏身地,养父为了保护自己逃走被杀,而她在沙暴中逃出,没有清水和粮食,结果晕死在沙漠中,被这些善良的人民所救。而她没有了去处,所以便决定留在这里生活。
白箩看着两人逐渐相信她的话,心里有着一丝愧疚,不过这种事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他们也顶多以为她在开玩笑。
“那么,两位请跟我来,这边的路可能不是太好走,稍微注意一点。”
通往遗迹深处的道路坎坷不平,到处都是脱落风化的碎石和坍塌的墙壁,在墙壁常年的阴影处还生长着少有的青苔。
白箩走在前面领路,后面跟着罗斯,最后面的是付先生。
付先生边走边打量着这逐渐丧失“气”的小巷:“还要往里走吗?似乎这地方已经很少有人来了。”
白箩推开一扇石门:“恩,这里还是不太安全,况且罗斯小姐还是个美女呢。来,从这边过去比较快。”
罗斯掀开头顶挂下来的常青藤,跟了进去:“为什么白小姐对这么深的地方这么清楚呢?不是就连伊修巴尔人都很少清楚里面的状况么?”
“因为里面有些对我有帮助的遗迹。”想到她为了研究那些炼成阵,几乎跑遍了整个遗迹,却没有丝毫进展,白箩的笑此刻有些悲伤,可是另外两人却看不到。
“啊?”罗斯不太明白。
“呵呵,不明白就算了。”
突然,白箩指了指前面的那栋小房子,“就是这里。这里很安全,完全不用担心。”
“如果觉得一直呆在里面觉得压抑,你也可以在我们现在呆的这个地方走动走动。一会我会帮你们拿些日用品过来,门帘就不需要了,这里面不似外面的酷热,相反到是很凉爽的,估计晚上会更冷,我会多拿两床被子的。”
“麻烦你了。”
“没关系,那我走了~”
回到自己的小屋,白箩看到卡卡和迪特蹲在门口。
迪特看到白箩回来了,连忙站起来,不安的冲她挤挤眼睛。
白箩好奇的看着他,又侧头看看蹲在地上一脸气愤的卡卡,连忙关心的蹲在他旁边:“卡卡,怎么了?”
看到白箩靠过来,卡卡嘟起嘴,侧着过头去,一言不发。
“生气拉?是不是生姐姐气拉?气姐姐不该帮亚美斯多利斯人说情?”
卡卡满肚子的怒气一下子爆发出来,猛的跳起来就是一通乱吼:“你还知道啊?!你知道亚美斯多利斯人杀了多少伊修巴尔人吗?!爸爸、妈妈、爱伦、洛亚……”说着说着他的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哭得淅沥哗啦的。
本来情绪还算安稳的迪特的眼睛也变得低沉起来,一脸的表情写满了“想哭”两个字。
白箩轻轻把两个孩子搂到身前,静静的抱着他们:“想哭就哭吧。”
她哀伤的看着两个孩子抱着自己嚎啕大哭,就这么站着,看着被风沙弄得混沌的天空,遥想着那场惨绝人寰的屠杀……
付先生盘腿坐在高高的石屋顶上,嘴里含着烟嘴,抽着旱烟,眼睛停留在那穿过重重障碍撒进来的阳光上,沉默着。
罗斯坐在下面的广场碎石上,神情沮丧,给人感觉脆弱得就好象易碎的玻璃,房屋造成的阴影让她看上去毫无生气。
“小丫头,别这样,这并不是你的错。”付先生吸了口旱烟。
“可是战争是因为我们这些人才造成的……伊修巴尔内乱……”罗斯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当时,我也在啊……那场内乱已经不叫战争了,完全是屠杀,大片大片的伊修巴尔平民被残害……”
“我简直是自欺欺人!那种无法摆脱的死亡之气一直都把我环绕着,就算我再怎么逃避,也无法让屠戮后的罪恶感消失……”此刻,她双拳紧握,轻微的颤抖着,情绪越发激动。
罗斯把脸埋进双手中,半晌又抬起头,大口的喘着气,凝视着自己那双因长期练习枪击而磨出茧巴,露出痛苦的神色:“直到现在,噩梦还时常伴随着我,让我无法安眠……那些惨叫,悲鸣,还有那些绝望和憎恨的眼睛……”
付先生皱了皱眉头,在石头屋顶上敲了敲烟嘴,抖出了其中的灰烬:“够了,白小姐回来了。”
白箩就那么静静的抱着被褥,立在罗斯正对着的小巷中,阴影下,看不清表情。双方就这么对峙着,一言不发。
也许过了几秒,也许是几分钟,白箩牵出浅浅的笑走了出来,然而她的眼睛中却充满了哀伤的味道。
“罗斯小姐,我帮你们把被褥拿来了,还有,还有烛台,以及,一些琐碎的东西。”白箩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并不害怕,她只是觉得有些尴尬。
在白箩的眼睛里,罗斯没有错,她做为一个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她完美的完成了任务。
那么,到底是什么错了呢?白箩说不清楚,她并不知道这场内乱真正的起因,一切的了解都来自伊修巴尔人单方面的描述,听上去像是军方的错,可是白箩始终相信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道理。
不知道为什么,白箩想起以前听过的这么一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争端。”
道理是相似。为了利益,为了权力,为了发泄,人类总是以各种方式在争斗着,而战争,正是其中的一种体现。而那大量被屠杀死亡平民,就是这场权利或利益战争下的“祭品”。
罗斯的情绪更加低靡:“白小姐……你听到了?很抱歉,我不是故意隐瞒的,枉费你帮我们做了那么多……”
“不,说抱歉的应该是我,似乎我刚才的言论给你造成了不必要的心理阴影,希望你能见谅。”白箩低下头,向罗斯表达了心底的歉意。
罗斯显得很慌乱,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吃惊的看着她。
“我虽然偶尔会看到意外死亡的可怜人,但却从不曾看到过战争刚结束的战场,两者之间的差别不是天差地远可以形容的。在未曾经历过战场的我眼中,战场中死亡的人数不过是一组数字,只有真正体验过战场屠杀的人,才能知道,人类究竟犯下了什么样的错误。”
“错了就是错了,这是不容狡辩的……”罗斯几乎崩溃。
白箩将被褥放在一旁干净的石墩上,走到罗斯身前,蹲了下来,轻轻的握住她的手,温柔的而哀伤的浅笑:“罗斯小姐,你没有错,错的是人类的欲望。”
接着,白箩递上一方手巾。
罗斯凄凄的一笑,接了过来,将眼泪拭去,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付先生,眼看就要吃午饭了,不介意的话我再跑一趟,尝尝我的手艺?”白箩抬起头征求着老人的意见。
老人冷冷的点点头,安静的享受着撒进来来的稀薄阳光。
白箩将被褥塞进罗斯的怀里:“那么,这些拜托你咯~”
走出老远,白箩的脸上终于看不到笑容了,唯一能看到的就是那悲伤的眼神。她想起了莫齐大叔叨念的亡妻和他脸上遗留的巨大烧伤,想起了扑在她怀中嚎啕大哭的卡卡和迪特,想象着他们嘴中那些在伊修巴尔内乱被屠杀的平民。
白箩轻轻的闭上双目,行走在阴暗的小巷,嘴中喃喃自语:“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