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嘉昭媛傳》和嬪

3、第 3 章

　　乾元二十四年九月，莞夫人甄嬛懷孕已有將近五月，可不適的症狀卻越來越嚴重，終于不得不請來了在為沈眉莊守陵的溫實初。

　　一別良久，他似乎比上次所見又蒼老憔悴了一些。其實細細算去，他也不過才三十許熱人而已。在甄嬛感歎于他的憔悴支離時，溫實初亦為甄嬛的面色和虛弱驚愕不已。

　　“娘娘的面色怎如此青白？”

　　是嗎？”甄嬛在小小的手鏡里窺探自己被胭脂粉掩蓋的容顏，的確如他所言，那種青白交錯的衰弱氣息，連上好的玫瑰胭脂掩遮蓋不住，脂粉撲在臉上，似無所依靠的孤魂野鬼，淒厲地浮著。

　　甄嬛無奈歎息，“不到萬不得已，我實在不敢勞煩你。”

　　他說：“你我之間，何需這樣客氣。”他的手指輕輕搭在甄嬛的手腕，甄嬛在一沉一浮的脈案桌上感受他指尖微微溫熱的粗糙與沉穩。燭火被初秋的涼意侵染，一跳有些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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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溫實初低低歎息一句，抬起的眼眸沾染上無可褪去的憂傷于無奈，“我相信衛臨已經盡力了。從你的脈相上看，衛臨一早就察覺你的胎氣比常人虛弱，所以一直用黃岑白術等溫厚補藥為你補養身體。只可惜……”

　　“只可惜什麼？”甄嬛立刻追問。

　　“嬛兒你剛剛有身孕後便心氣浮動，五內郁結，恐怕深受某些人與事的滋擾，以致胎象不安。再往深里說，你懷孕之時，當年產下雙生子時的虛虧尚未完全補回來，說實話並非懷孕的好時機。所以即便有衛臨盡心補救，以大量溫補之藥續力養胎，但容我說句實話，我與衛臨都已經回天無力，只能養得住龍胎多久是多久。”

　　甄嬛的心似一塊被凍結的冰，倏然裂出崩碎的裂痕，再無從彌合。彷彿有無數針尖從五臟六腑中深深刺入，甄嬛不自覺地伸手緊緊抱住肚腹，感受著身體裡無比微弱的胎動，淒然流下淚來。

　　他不忍，溫然道：“嬛兒，孩子總還會有的，妳自己身子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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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嬛死死忍住指尖的顫抖，輕輕道：“你告訴我一句實話，這孩子還能保得住多久？”

　　他沉吟片刻，答甄嬛：“你已經懷胎四月，這個孩子，即便我與衛臨拼盡一身醫術也不能保他超過五個月，否則孩子即便生下來也是個死胎，只怕連你也要深受其害，性命不保。”

　　“五個月？那麼我們母子情分豈非只剩下一個月了？”

　　“是。”溫實初滿目憫色，溫言勸慰，“你還年輕，嬛兒。以後還會有孩子的，不要過於傷心。”

　　茜紗窗下翠色竹影沉沉，有夜風肆意穿行而過，滿院花樹被風攜過，輕觸聲激蕩如雨。世事身不由己，自己傷心又能如何呢？頰邊淚痕漸干，若非依舊有綳澀的觸覺，誰能看得出自己曾淚流滿面？

　　甄嬛伸手，極力拭去淚痕留下的苦澀觸覺，沉聲道：“這件事，不許對任何人說，你和衛臨只需儘力保住這個孩子，能保多久便是多久。”

　　他默然頷首，“在不傷害你身體的前提下，我一定會盡力做到。”甄嬛點點頭，“我乏了，不想再送你，你自己出去小心。”溫實初悲憫地看著甄嬛，隻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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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嬛看著溫實初的背影死死的咬緊了牙關，她絕不會讓這個孩子白白犧牲，她會讓這個孩子幫她扳倒最大的敵人。

　　次日玄凌來時甄嬛正在喝崔槿汐燉了許久的燕窩薏米甜湯，綿甜的滋味讓鬱結的心胸稍稍得以紓解。玄凌憐惜地撫摸甄嬛的面頰，「朕忙於政務，怎麼兩日不見，嬛嬛你便這樣憔悴？」

　　「回稟皇上，」溫實初此時正好自殿外踏進，手中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笑著道，「皇上無須多慮，娘娘腹中胎兒一切安好。」

　　甄嬛拉著玄凌的手按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臣妾憔悴還不都是被肚子裡這個調皮鬼兒折騰的，皇上不知道，昨夜他在臣妾的肚子裡鬧騰了一夜，臣妾都不得好睡。”

　　玄凌喜滋滋地把臉貼在甄嬛的腹部，“這個孩子這樣好動活潑，必定是個身子強健的皇子。”

　　他以溫柔而愛護的姿勢伏著，隔著甄嬛的肚子和孩子說著話，“你好好安分些，再過六個月便能見到父皇和母妃了，現在這樣鬧，你母妃也被你鬧得沒了力氣。等你出世了，父皇一定天天陪著你玩，比陪你幾個皇兄都多，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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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嬛心裡一陣刺痛，趁他不注意，輕輕別過臉去，悄悄是去眼角的淚珠。溫實初見機道：“皇上，娘娘該服安胎藥了。”

　　玄淩笑道：“難得你肯來照顧莞夫人這一胎，朕也放心了。方才朕看你在這裏還唬了一跳，還以為莞夫人的胎有什麽不妥當。”

　　溫實初笑道：“正是因為小皇子太強健了，微臣才不能不來，否則娘娘從此便不必安睡了。”

　　玄淩接過他手中烏黑的湯藥，一勺一勺小心喂到甄嬛唇邊，柔聲叮囑了許多。甄嬛婉轉求懇道：“臣妾有孕後便少走動，太醫也叫精心養著，實在悶得慌。”

　　玄淩笑道：“這有什麽難的，如果朕沒有空閑，你大可請其他嬪妃多來陪你。即便你要請皇後，朕也讓她來就是了。”

　　甄嬛笑著睨他一眼，“皇後是什麽身份，怎能臣妾一請就來？皇上說笑也太輕易了。”

　　玄淩為甄嬛仔細拭去嘴角藥汁，“隻要你喜歡，沒有什麽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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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秋風漸起的時候，甄嬛下腹的墜脹感愈加嚴重。為了掩飾甄嬛的虛弱氣色，崔槿汐每日必須得花上兩三個時辰為甄嬛妝飾容顏，才能顯現出太醫一貫所言的“身子強健，胎氣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