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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不见尸 ...

  •   “皇浦英怕是不在绥城吧。”凌双澄收住笑,眼中青光幽显。

      “他…”皇浦桀埋下头,“他才去了云都…不过就待几天,过了年…就回来。他长到这么大,可真没出过绥城几次,双澄…皇浦家就在帝王谷股掌之间,走的多远,都逃不掉的。”

      “逃?”凌双澄疑了声,“莫非皇浦家早已经不想依附帝王谷,你想逃?”

      皇浦桀单膝软软跪地,“属下不敢!”

      凌双澄随手打开个木箱,见里头是许多过节的吃食物件,比往年要多上不少,凌双澄秀眉微顿,低声道:“今年为什么送来这么多?”

      “我听说了。”皇浦桀抬起埋着的头,“大小姐就要和云都的秦将军成婚,谷主不能去和女儿的喜酒,但谷中人怎么也得沾沾自家大小姐的喜气,这些东西,是留着给谷中操办…要再缺什么,我再去添置…”

      “算你有心。”凌双澄合上木箱。

      “双澄。”皇浦桀鼓起勇气,“有句话…不知该不该问?”

      凌双澄身子微侧,皇浦桀上前半步,压低声音道:“谷主就一个女儿,她远嫁云都…谷中将来的掌事…谷主有没有打算?”

      “我大哥正值盛年。”凌双澄冷瞥皇浦桀探寻的脸,“皇浦桀,你信么,他一定活的比你长,你怎么还担心起后头的事了?”

      “谷主万福,当然会活的比我久。”皇浦桀忙不迭辩解,“只是你刚刚问起英儿,我这不…便也多想了些么。人活这辈子,不就是想为子孙多多打算…双澄,刚刚所问,是我私心罢了。”

      凌双澄负手踱开,“你是想说,素素远嫁,秦岩不是墓者,他们夫妇怎么也不可能回来帝王谷,将来,龙脉会落在谁手里,墓者又会听谁号令?”

      ——“还有阴兵…”皇浦桀干唇哆嗦着吐出梦魇般的字眼,“又将由谁驾驭?”

      凌双澄骤然转身,眸子直视着惶恐不安的皇浦桀,“帝王谷又不是只剩素素,你忘了,我是大哥的妹妹。”

      “你奉了道。”皇浦桀战栗说出。

      “是啊,我奉了道,要我也死了…”凌双澄点了点头,“我们兄妹要不在人世,阴兵又该听谁号令?”

      “是啊,不得不想,不得不想!”皇浦桀窥看凌双澄若有所思的神色,小心跟着她轻踱的步子。

      “皇浦桀。”凌双澄嘎然顿住,“要我们兄妹都死了,再没人能驾驭阴兵,也就没什么能威慑你一家…你怎么不喜反忧了?”

      “我知道了。”凌双澄盎然笑道,“你怕我们兄妹死了,阴兵就缠着你们家不放,世世代代,无休止境…”

      “双澄…”皇浦桀双膝发软,鬼风呼啸,吹得他身体摇晃,犹如谷中盘旋的枯叶。

      鸦雀低鸣,凌双澄抬头看着冉冉升起的弯月,“你走吧,只要皇浦家没有二心,不会有人动你。”

      ——“双澄。”

      “要你们背弃帝王谷…”凌双澄意味深长,“皇浦桀,你要记住,从谷中得的,都得用命去抵,你们夫妇,你的儿女…别以为离开绥城就能安生,你逃不掉。”

      皇浦桀疏睫垂下,抖落黑裘,对着皇陵方向拂衫跪地,恭敬叩下三首,又缓缓起身朝凌双澄拱了拱手,弯腰拾起地上的黑裘,拖着步子沉缓离去。

      走出几步,皇浦桀突然回头,环视过三面高耸的山崖,巨石嶙峋,枯藤昏鸦,墓者守陵甚少出谷…阴兵,威慑数代皇浦家的阴兵,到底藏在哪里?

      阴兵之谜不解,皇浦家如何为大殿下所用?怕是才有动作,就被恶灵吞噬…背过身的凌双澄也蓦然侧目,恰好对视上皇浦桀紧张的眼,凌双澄挑起一抹意味的微笑,皇浦桀匆匆转身,不敢再多看一眼。

      绥城

      皇浦桀回去绥城已经快近戌时,城里熙熙攘攘,摊贩们赶着年前最后几天再多赚些银两,百姓也加紧备着年货,辛苦整年,就盼着春节的和美。予皇浦家这种富户而言,该是每天都和过年一样,吃喝鱼肉,绫罗披身,但他脸上的愁绪却和他的身份全然不搭,额上仿佛刻着“年关”二字。

      ——“都快过年了,皇浦老爷还出城?”汤团铺子的掌柜掀开锅盖,一手搅拌着白花花的团子,眯眼对牵马路过的皇浦桀笑着道,“才出锅的团子,要吃一碗暖暖身子么?”

      皇浦桀头也不抬,只盯着脚下的青石板路,耳边除了风声,就只回荡着凌双澄的告诫——“从谷中得的,都要用命去抵,你逃不掉!”

      樵夫卖光最后一担柴火,提起扁担准备归家,擦过皇浦桀的黑裘,想起什么道:“皇浦老爷,过年的柴火已经给您府上送去了…”

      皇浦桀理都不理,脸色晦暗。樵夫和汤团掌柜疑惑对视着摇了摇头,日子过到皇浦家这份上,还有什么不痛快的?

      朱漆大门打开,迎进自家老爷,管家还不忘探头朝巷子里瞧了又瞧,见没人跟着,这才少许放心。

      ——“回来了!”皇浦夫人披着袄子快步出来,见夫君安好,抚着心口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当我出不来么?”皇浦桀阴沉着脸,甩下厚重的黑裘,鼻里忿忿哼了声。

      “能不怕么?”夫人脸色发白,“你们父子心里打着什么主意?要是被帝王谷知道…还能活?我真怕你出不来…”

      “他们怎么会知道?”皇浦桀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是一阵后怕,“去给我端杯参茶来。”

      “炖着呢。”皇浦夫人执起小灶上热着的暖炉,给夫君满满倒了杯,皇浦桀顾不得烫喝下一大口,热茶暖身却暖不了心,皇浦桀哆嗦了下,软软倚坐在榻上,“你这趟去,有没有从凌双澄嘴里探出什么话?”

      皇浦桀深吸了口气,“她口风最紧,能探出什么?这丫头小时候还好说些,年岁越长,就越滴水不漏,比她大哥还要古怪,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性情也和以前大不一样…”

      “一个老姑娘,能不古怪难缠么?”皇浦夫人恼了声,“凌素远嫁,这谷主兄妹,还能有什么打算?你说,会不会他们兄妹死了,阴兵也就灰飞烟灭?”

      “痴人说梦。”皇浦桀嗤笑女人的见识,“你试试?”

      皇浦夫人轻搓手心,鼓起勇气道:“那你有什么打算?一年之期…弹指而过,不能再拖了。”见夫君沉默不语,她踌躇又道,“不如,动手之前,咱们和英儿去云都避一避,要是败了,就留在云都,怎么说俏儿也是王妃之身…”

      “蠢笨!”皇浦桀呵斥道,“王妃之身?你忘了咱们女儿是怎么做上王妃的?人家就是看在咱们和帝王谷的关系,对皇浦家有所谋用才许了俏儿这个侧妃,要你我弃了绥城仓皇逃走,皇浦家在大殿下眼里就是一文不名,侧妃?女儿是你生的,她的斤两你还不知道,天子之城,要没母家支撑,她能活到几时!”

      皇浦夫人一时语塞,皇浦桀扼腕又道:“避一避?这么多年过去,你还觉得能离开绥城?凌双澄已经和我提到英儿,除非真能倾覆帝王谷,不然这辈子,下辈子…都逃不脱命里的魔障。”

      ——“那就是无路可走了?”女人胆小,被夫君惊吓几句,话里都带了哭腔。

      “皇浦家在绥城经营多年…”皇浦桀低声自语,“绝不会无路可走。最坏的打算,不过就是大殿下要在云都起事,绥城跟着相应就是,把守住南方重地,他的胜算也会高些。”

      “帝王谷不问世事,谁做皇帝,大燕还是姓朱的,你要帮大殿下,凌家兄妹也不会多管,是不是?”皇浦夫人小声问道。

      “英儿信里说…凌素和秦岩也进出大殿下府上,好像…已归他所用。”

      “连凌素都站在大殿下这边,那凌家兄妹就更不会多管。”皇浦夫人抚着心口,“那你还在担心什么?”

      “秦岩是九王旧部,他镇守燕云营多年,要不是他,世间早已经没了这个番号,燕云?早就散的干干净净。”皇浦桀紧握椅柄,“他会是真心归顺大殿下?”

      ——“九王早死了…”皇浦夫人脱口而出,冷不丁瞥见夫君阴冷的眼神,慌忙捂住嘴。

      “要真死了,尸首又会在哪里?活人可以藏匿不见,但死人却不会凭空消失。”皇浦桀声音森森,“你忘了,十六年前,皇浦家奉命暗寻数月,翻遍往帝王谷去的每一寸,陡崖谷底,古道林间,就差挖地三尺…尸首?找到九王的尸首了么?回禀云都说的是九王必死,尸首该是被野兽吞吃,但究竟死是没死…没人能下定论,朝中诸位殿下,默认九王不在,但也心存疑虑,皇上看似接受了失子事实,但有没有继续暗访查找,也是无人知晓。”

      “你一直怀疑九王没有死?”皇浦夫人暗叹夫君心思深重。

      “该是活不成,但…又觉得暗藏蹊跷。”皇浦桀起身徘徊着,“凌双澄为什么就一定要奉道?她正值曼妙年华,性子活泼纯真,突然间就像变了一个人…”

      “你说过,早些年,谷主也是想她出谷嫁人的,凌双澄是自愿奉道。”皇浦夫人若有所思,“一个最好年华的少女,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奉道?”

      ——“为什么?”皇浦桀低低自问。

      “要不就是被人伤了心,要么…就是不想出谷,奉了道,就是以身侍神灵,连她大哥都逼不了她。”皇浦夫人想也不想,“女儿家的心事,不就那么点儿么。”

      “不想出谷…”皇浦桀嘎然顿住徘徊的步子,“记得凌双澄小时候,眼巴巴的就想长大出谷看看,怎么会…这么多年,我为什么没有想过…”

      “你们男人啊…”皇浦夫人不屑撇眼,“当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九九,少女曼妙,又是帝王谷主的妹妹,你攀不上高枝,却也觊觎这朵娇花,凌双澄奉道不嫁,你得不到,旁人也得不到,她守着清白终身不嫁,你心底自然是窃喜的,当然也不会去琢磨她为什么奉道。”

      皇浦桀还从没听过自己女人能说出这么多道道,“那你猜猜,她为什么奉道。”

      “谷中有让她舍不下的。”皇浦夫人狡黠一笑,“情郎?大概是,她和哪个墓者珠胎暗结,这才不想出谷吧。”说着掩唇又道,“如此来说…你心上的这颗朱砂,是不是真的清白,怕是不好说。”

      皇浦桀难得的没有怼这个女人,谷中有让凌双澄舍不下的人…墓者?不会是墓者…那会是什么人牵绊住了凌双澄?

      “怎么不说话了?”皇浦夫人拂袖晃过夫君的眼,“又不痛快了?”

      “你出去。”

      皇浦夫人愣在原地,大概是自己话没轻重诋毁了凌双澄,又惹了夫君恼火,心里不甘,但又不敢再胡乱说话,只得提着暖壶给夫君又添了些参茶,讪讪的退了出去。

      ——死不见尸的九王,奉道不嫁的凌双澄…皇浦桀负手徜徉屋中,转了一圈又一圈,他脑中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会不会,朱九亭就在帝王谷里?

  • 作者有话要说:  愧对大家,会努力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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