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原花魁樱花雨》醉陶然

2、第02章 游凤凰楼

　　尽管觉得不可思议外加委屈，但是在吉原凤凰楼的第一个夜晚还是这么过去了。一大早，我就被芜菁拖起来梳头。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好吧好吧，我是花魁，现在起我就是吉原的花魁了！
　　“昨晚睡得还好吧？如影姐姐。”
　　“……恩。”虽然这么说，但是事实上，听着楼下乱七八糟的声音，怎么可能安睡啊？
　　“你们那的世界，每天都需要这么梳妆吗？”芜菁边问边把一根根簪子插进我头发里。
　　“啊，不用，”我打了个哈欠，“随便拉几下，往后一绑就是了，那个叫‘马尾’。”
　　“马尾？马的尾巴？那样岂不是很随便？”
　　“管他的，方便就好。”的确是啊，像我这样懒惰的人，越省事越好，我曾经还想去剃个光头算了，连洗头的工夫都省了。
　　“真的很奇怪。”芜菁自然是不明白了，我就觉得我们之间会有马里亚纳代沟。我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呵呵，凭我这样的脸居然能当上花魁诶，也就是说我是那时侯的公认美女喽？自我感觉一良好，不觉就笑出了声。
　　“怎么了？”
　　“没什么，”我忍住笑转移话题，“芜菁啊，你们的如影花魁是个怎样的人啊？”
　　“如影姐姐，很善良啊，她一直对我很好。”
　　“看出来了，否则你也不会愿意为她处理这样的残局了。说真的，你就不觉得委屈？”
　　“不会啊，”芜菁给我穿上和服，“没有她就没有我，而且，她能幸福，我会祝福她的。再说了，你这么被牵扯进来，那才是真正委屈的，我就不算什么了。”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的前世有这么大的魅力俘获人心，我貌似应该感到高兴对吧。
　　“好了，完成！”芜菁笑了。
　　我不得不说，虽然和服看上去漂亮，但是穿在身上实在是一项不小的挑战，像我这样习惯了大咧咧走路的人，看来还得练习一番，可是佳怡啊佳怡，你行不行啊？
　　“那么如影姐姐，走吧。别担心，我会在你身后的。”

　　移门推开，我迈着小步走出了房间。原谅我，穿着和服实在没办法昂首阔步，否则也给这些古人看看新世纪新青年的精神面貌。
　　这应该是在楼上，四周没人，我也乐得参观参观，照理说这不是最佳的历史资料吗？等我回去之后，说不定会成为历史学家呢。
　　“这里三楼是房间，二楼的是接待客人的地方，一楼是大厅。其实只有少数几位有自己的房间，普通游女、新造，包括秃，都睡在集体房间里。”
　　我顺着走廊走，两边两排移门，走到开阔处，是明亮的天井，实在不堪脑袋重负的我只好先休息一下，就靠在了栏杆上朝下看，说道：“我一直想问啊，新造是什么意思呢？”
　　“啊，这是游女的等级区分。”芜菁解释说。
　　“不是吧，这都有等级啊。”木结构的房子装饰华丽，还飘来阵阵熏香。
　　“你们的时代没有吗？吉原。”
　　“当然。”我只能简单地回答，又不能告诉芜菁吉原在不久的将来就会被关闭，“我们那个时代，已经没有这些东西了。流传下来的记载当然有，不过我不了解，最多只知道妓女中地位最高的叫花魁。”
　　“是的。每个游女屋就一位花魁，排第二的叫二枚目，第三叫三枚目，以此类推，最下层就是普通游女。游女屋会在女孩很小的时候就买进来，那个时候叫秃，只做侍女的工作，然后就成了新造，新造还不能接客，通常跟一个上层游女做些服侍的工作。我呢，就跟了如影花魁。”
　　一阵女人的笑声，我低头看去，只见三个所谓游女从一楼走过，芜菁说道：“白天，我们都可以自由活动，因为生意主要在晚上，所以很多游女都选择睡觉来打发时间，也好为晚上养精蓄锐。”
　　“还真是颠倒的生活啊，我绝对不习惯的。”
　　“你不习惯什么啊，我们的如影妹妹？”伴着这妖媚的声音，一旁走来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我不得不承认，她很漂亮，但是那说话的口气，那看人的眼神，还有前呼后拥五六个侍女的阵势，总觉得她不是什么好人。叫我妹妹？我们有那么亲热吗？我不觉后退一步。
　　“她是晴里，这里的二枚目，旁边就是跟着晴里的新造，叫千芹。”芜菁小声说。
　　晴里走了过来：“听说妹妹病了啊，这么快就康复了吗？”
　　话语中可感觉不到什么关心，相反我全身一哆嗦。
　　晴里在我面前停下：“还是说，妹妹你是不想接客，就假装生病呢？”
　　这女人，该不会是如影的对头吧。现在靠那么近，也没法问芜菁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们绝对不是朋友。该死的，按平常的如影，应该怎么回应呢？
　　“怎么啦？别说姐姐没有提醒你，要是再装病不见客人的话，小心熟客会被抢走哦。”
　　“啊，是吗？”我决定在沉默中爆发，管他的，如果我就是如影，那我得捍卫自己的尊严吧，反正我就是胆子大啊，“晴里姐姐尽管放马过来，要是你行的话，就不会到现在还是个二枚目了，你说是吧？”
　　此话一出，一片寂静，对面几个全目瞪口呆，恐怕连身后的芜菁也愣在那里了吧。我可不负责任啊，谁叫那女人惹我呢？
　　突然，我听到身后的芜菁“噗”地笑出了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晴里身后的几个侍女也笑了起来。晴里涨红着脸瞪了她们一眼。
　　“不好意思了，晴里，”芜菁走上前，“如影姐姐病刚好，生病的人心情不好是很正常的，所以请多包涵啊。”
　　晴里瞥了芜菁一眼，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走下了楼梯。
　　看着晴里消失在视线中，我长出了一口气：“她看出来了吗？”
　　“怎么说呢，”芜菁笑着说，“平常晴里也经常这么激怒如影花魁，只是如影姐姐总不跟她计较。今天你这么一来，一定吓坏她了。”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啊，”我挠了挠头，才发觉那个巨大的发髻完全是个障碍物，“不过刚才她那么损我，按我的性格是绝对会反击的——你干嘛这样看我啊？”
　　“我发现，你和如影姐姐还真的不一样呢，可是光看外表，是绝对认不出来的。”
　　那当然啦，我能和那个花魁一样吗？分明是两个人诶。
　　“晴里比如影更早进凤凰楼，但是如影姐姐却超过了她成为花魁，于是晴里就不服气了，总找如影姐姐麻烦。因为如影姐姐不还击，她就更嚣张了。”
　　“她要是找我麻烦，我可不会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是细想想，我不应该在这里树敌啊，往后的一年，自己都困难重重，还要堤防这个身边的敌人，连我这个女孩都知道，被内外夹击可是犯了兵家大忌啊。
　　到二楼，有几个男人正在打扫，芜菁介绍说他们是杂役，在吉原这种地方，男人就是做打扫、保镖之类的工作。他们看到我都鞠躬问好，害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啊，如影啊！”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那个惹人厌的老太婆，我厌恶地皱了皱眉，又迅速变成笑脸转过身去。
　　“荒木太太。”芜菁叫了一声。
　　“恩，”老板娘瞬间已经飘到了我的跟前，紧紧看着我，好像要把我给看穿似的，“你好些了吗？”
　　“啊，”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好多了。”
　　“那就好，”荒木太太终于把视线转到了那些杂役身上，“我说你们，干活勤快一点！”说着又看向了我：“如影，最近总是生病，怠慢了老主顾就不好了，知道吗？”
　　我除了憋着气点头答应外还能怎么样？
　　荒木太太满意地哼了一声，对着芜菁说道：“你跟我去拿昨晚苍田大人派人送来的东西，走吧。”
　　“是。”芜菁答应着，握了握我的手，就跟着荒木去了。
　　意思是让我小心点？还是示意我不要乱跑啊？那个荒木老太婆，还真让我心里没底，这不是又多了个敌人，还是我的顶头上司，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我慢慢地踱进一间房门大开的屋子。呵呵，五星级宾馆也就这样了，传说中的“极尽奢华之能事”，看来这个凤凰楼为了吸引客人，还真是不惜血本啊。看吧，这柜子，虽然我是外行，但也知道那木料是上等货；还有这雕花，可不是机器批量生产的啊；还有这灯上的纱罩，图案精致繁复；还有这地毯——诶？怎么躺着个人啊？
　　是的，我没眼花，的的确确躺着个男人，应该是睡着了吧。他穿着蓝白色的和服，背上有大大的“凤”字，和刚才那些杂役们一样，也就是说，他也是个杂役。哈，老太婆管那么严，还有人敢在她眼皮底下偷懒？我身为花魁，是不是应该好好教育一下，以整治整治风气呢？
　　在原来的世界里，我就一直是个不起眼的人物，学生时代是个最普通的学生，刚开始工作的这几年里也是个最普通的职员，现在能做个有点地位的花魁，会想耍耍威风也是很自然的吧。
　　于是，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奸笑着准备来个“河东狮吼”，哪知那从刚才就一直让我很不爽的和服偏偏在最不能开玩笑的时候给我开了大玩笑——我被结结实实地拌了一跤，还不偏不倚就倒向躺着的那家伙。
　　“啊——”我一声惨叫，当然一点都不痛。
　　“啊——”他也一声惨叫，估计很痛。
　　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也许想干坏事真的会有报应呢，恶有恶报啊。
　　在两声惨叫后，我感到芜菁边叫着“怎么啦”边奔过来把我扶起，经过几秒钟的回神和整装，我抬起头正视那位也在看着我的杂役。通常的言情小说和电视剧发展到这个时候，不都该出现帅哥的外貌描写了吗？可是眼前这位“哥”，至少在我的审美标准下并不能算是“帅”。他不高也不矮，不胖倒有点瘦，那张脸还过得去，但是和我那时代的superstar比起来就差远啦。他先开口了：“花魁，今天有点失常啊。”
　　失常？他看出什么了？不过这家伙胆子也太大了吧，竟然教训起花魁来了，你充其量不就是个小小的杂役吗？知道什么是杂役吗？就是什么都干，供我们随意使唤的人！
　　“你……”
　　“啊，清扬哥哥，”芜菁一把拉住刚要发作的我，“如影姐姐病刚好，还常常头晕呢，你就别计较啦。要不然，芜菁我给你道个歉啊？”
　　被叫做清扬的杂役笑了：“不用，我也不就开开玩笑吗？花魁刚才没事吧？”
　　“啊，”我意识到该自己说话了，“没事。”
　　“那就好了，就觉得今天的花魁和往常不一样呢。”
　　我倒吸一口气，这个男人，也许是第三个敌人也说不定啊。
　　“睡得差不多了，也该去做事了，先走了啊。”清扬说着走出了房间。
　　“那个男人，不是杂役吗？”我一肚子疑问。
　　“清扬哥哥是杂役，但也是凤凰楼的继承人。”
　　“继承人？那老太婆的儿子啊？”我大惊。
　　“不，他是游女的孩子，在这里长大的，老板娘是看他人好，自己没有儿女，就让他做继承人了。”
　　“他，人好？”我寒。
　　“是啊，清扬哥哥是好人，我们大家都很喜欢他的。”
　　“好人？身为杂役还大白天睡觉，能是好人吗？”我再寒。
　　“那是因为，昨天晚上是清扬哥哥值夜，他一完没睡，今天早上才合眼，到现在也就睡了几个小时。”芜菁笑了。
　　“那也一样，”我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你听那家伙的话，好像已经察觉了我是假的。”
　　“清扬哥哥经常和如影姐姐开玩笑的，但是，他一直都很照顾如影姐姐。”
　　是吗？我保留对这些话的不相信权。
　　芜菁拿起刚放在一边的一只精致的黑木盒子：“如影姐姐，走吧？”
　　“哦……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啊？”
　　“啊，刚才荒木太太叫我去拿的东西啊。”
　　“什么东西啊？”我承认我非常十分以及极其地好奇。
　　“苍田大人，就是你的熟客，送给你的东西。”芜菁说着打开了盒子，我好奇地把脑袋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