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爱之痒》禾灯

24、原来这么龌龊

　　季辰宇全程都有点不在状态，脸上也有点发痒还得忍着不抓，表情就不太好。好不容易录完节目已经将近凌晨2点，季辰宇困得能秒睡，然而出电视台大楼时后门还有一堆粉丝在等着探班签名。
　　“……”季辰宇这时忽然想通了为什么那些当红明星常常会有耍大牌之类的负面新闻，在这种情况下遇到粉丝，他也想耍大牌大骂她们一顿。
　　然而他还是努力地压下脾气，给几个小姑娘签名并合了影，打着呵欠去打车，一上车就秒睡。
　　第二天又是一大早就起来去网剧剧组，因为他需要特效化妆，花费的时间特别长，为了不影响进度，必须比其他人早到两个小时。

　　季辰宇一边安静着被化妆成一个畸形，一边想自己总算感受到一个标准新人的感受了。以前不管是季家的暗中影响还是叶哲的帮忙，他几乎跳过了所有新人必须经历的痛苦阶段，现在一次性补回来了。
　　他唯一遗憾的是时间太少，终于还是不能和叶哲一起出去旅行了。
　　网剧赶投胎一般地拍了一周，《少年江湖》第二部又开拍了，季辰宇疲于奔命地往返在两个剧组之间，这次沈澄的戏份吃重，他演技没问题，但是脸部的皮肤问题使得他经常有一些忍不住的小动作，被导演骂得有点厉害。
　　休息的时候顾阳丢给他一罐可乐，大冬天的居然还是冰的。

　　顾阳说：“敷一下脸。”
　　季辰宇疲惫地点点头，感谢他的好意。
　　顾阳看着他欲言又止，之后道：“你最近大概忙得没时间上网？”
　　季辰宇被冰可乐刺激得精神振奋了不少，问：“发生了什么事？照片没压住，曝出来了？”
　　顾阳道：“那倒不是……”
　　他打开微博给季辰宇看，他们之前的那个综艺节目已经播出，问答环节轮到季辰宇的时候，主持人问道：“第一部你只有三集戏份，却大量吸粉，自己有什么感想啊？”
　　季辰宇发着呆，充耳不闻。
　　主持人：“季晨，晨晨，沈澄？我们的沈少侠在发呆……”
　　主持人：“那么，第二部戏份会很多是吗？”
　　季辰宇还是一言不发，抓了抓脸。主持人便去问简廷安问题了。

　　季辰宇：“……”
　　他没料到会被剪辑成这个样子，而且当时他状态不好，脸上表情也相当僵硬，光看的话，就是摆着一张臭脸。
　　他已经不想翻评论了，可想而知都是骂他的。简廷安作为男一虽然没有澄萌CP出彩，但还是有粉的，而且粉早就为简廷安竟然没季晨爆的事情意难平很久了，如今季辰宇当着简廷安面甩脸色给主持人看，当然说什么的人都有。
　　“这个应该不是张总的授意。”顾阳好心地说，“这个综艺的电视台经常这样，故意剪得让人误会，刻意制造黑点和话题博收视率……好多艺人都被坑过。你千万别一怒之下跟电视台刚正面就行。”

　　季辰宇已经彻底疲于应付，支着头揉眉心，过了许久才道：“没事。”
　　忍一忍吧……忍一忍。已经说好不再进行包养协议，他不能再事事依靠叶哲了。
　　“而且……”顾阳有点犹豫，终于下决心一般道，“虽然张总应该对你是有意见的，但是你现在毕竟还能赚钱还有价值，我觉得没必要现在就把你逼成这样……总觉得是有人故意打压你来着。你又得罪谁了，之前那个电影要上映了没？片酬给了吗？”
　　……没有。季辰宇最近没有时间去想这件事，但是确实是没有。关俊文就好像忽然消失了一样，没有再跟他沟通过关于电影的任何事情。

　　他们这些签约不到两年的新人，一般片酬都是先给公司，由公司分走七成（倒霉的要分走八成），剩下二成才是他们的。但是目前为止，季辰宇《双面》的片酬以及上次综艺节目的通告费都还没到账。
　　Kelly听了他的疑问，喘喘地说：“不会的呀，肯定不会克扣……公司只分走七成，这是固定的，艺人也要吃饭嘛。”他唏嘘道，“不过你的电影片酬好像是还没给你，上次关导来说过呢，资金一直没有全部到账，关导是新人导演啦，手头也没有什么钱可以垫~总要优先电影后期和审核的资金呀，就只能先欠着你的片酬~而且不是都说你跟投资人关系挺好，欠你一会儿应该没问题呀~”
　　季辰宇受不了他自带波浪线的语气，回答了一句知道了便挂了电话。叶哲资金还没给全，不会是生意上出什么问题了吧？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叶哲，这一刻超出自己想象的想念他。

　　叶哲签好了最后一份美国分公司设立的程序文件，终于松了口气。将这个重担卸给于永思后，他终于可以随便投投资，划划水，年底等分红地过悠闲日子了。
　　然而下班前又有不速之客来访，叶哲看着他苦笑：“季少不要老挑下班时间来，我也想按时下班的。”
　　季辰昊淡淡说：“帮我个忙。”
　　叶哲道：“生意上的就免谈了。”
　　季辰昊说：“不是生意，私事。”他顿了顿，“把我弟弟弄回季家。”
　　叶哲怔了怔：“你说什么？”
　　季辰昊没有重复，他知道叶哲不会是没听清楚的，续道：“我要离开一段时间，需要他顶着。”
　　他见叶哲久久没回答，道：“很简单的吧，继续照现在的情况来，你不要继续包养他，不给他钱，他总得回来的。”
　　叶哲笑道：“就像之前故意去查他同学的宿舍逼他无家可归、故意削减他的戏份让他无事可做一样？”
　　季辰昊思考了一会儿，居然厚颜无耻地点点头：“叶总在这些事里获得了很大的好处，不是么？如果没有这些，我弟弟怎会乖乖给你包养？现在也是一样的，我没有要求叶总做什么，叶总只要什么都不做，就是帮忙。”
　　叶哲笑着摇头，季辰昊道：“就当报答我了。”

　　铺垫完毕~明天就到见证奇迹的时刻！

　　季辰宇的手在门上搭了一下，轻轻放开。
　　叶哲道：“季少说笑了，又谈什么报答？我是个商人，公平交易，付出了钱，这一年本就是我的。”
　　季辰昊沉默不语，许久后道：“公平，不见得吧。”
　　叶哲脸色微变，想要说什么，却没来得及说。
　　季辰昊道：“故意暗示海石扣压发放我弟弟的片酬，怎么都不算公平吧。”
　　叶哲长长吐了口气，握着笔的手指有些微的发抖，放下笔，端起桌上的杯子想喝一口水，却忘记下班前已经让人倒空洗净，里面一滴水都没有了。

　　他放下杯子，慢慢道：“你弟弟总以为还了我五十万便可以结束了，然而季少应该清楚得很，合同违约可不是原价赔偿就可以了的。我不过是想把这段关系维持到一年安稳结束，没什么错吧。季少若是以为拿到了我的什么把柄，就大错特错了。”
　　季辰昊点点头：“叶总不愧是个精明商人。”
　　叶哲笑了笑，道：“不知道季少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十个人学做生意，有九个人会赔本，但是一个人会成功，而十个人学谈恋爱，有十个人会失恋。”他叹了口气道，“我不相信爱……还是用金钱维持的关系更稳固一些。”
　　季辰昊怔了怔，似有所思，之后道：“那一年期满之后呢？”
　　叶哲道：“再说吧。可能可以继续，如果不能的话，可能……再找个相似的。”
　　季辰昊点了点头，道：“好吧，那我告辞了。”
　　他拉开门，稍愣了一下，淡淡道：“来得正是时候啊，弟弟。”

　　季辰宇并不想理他，季辰昊道：“外面混不下去的话，还是浪子回头的好。”
　　季辰宇充耳不闻，拉住了跑出来的叶哲的手，和他一起去电梯，并且不等季辰昊进来，便猛按关门按钮把季辰昊隔在了外面。
　　叶哲有些惴惴不安，他不太确定季辰宇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有没有听到什么，却又不敢问。
　　许久之后，季辰宇才松了口气，附身吻了他一下，笑道：“今天早收工，来接你回家。季辰昊怎么又来了，别理他。”
　　叶哲点了点头，看着季辰宇发动车子，不再说话。
　　他没有料到，自己这点隐秘的心思，被季辰昊明明白白说出来的时候，会显得这么……这么龌龊。
　　但是他没有别的办法，他甚至已经不知道除了钱，还能用什么去衡量可以给别人的爱。
　　他并不贪心，从来没有奢望过可以跟季辰宇有多长久，季辰宇还那么年轻，又没有试过别的伴侣……他只想保住这一年，其他的日子，能多一天是一天。

　　季辰宇在片场时频频发呆，被导演臭骂了一顿。
　　今天偏偏是一场重要的戏，秦萌知道了沈澄身为邪道少主的秘密，并且听信了沈澄居心不良的消息，在决战前夕给沈澄下了毒。
　　沈澄武功卓绝，在毒发后仍拼尽全力突破了重围，却最终都不愿刺死秦萌，绝望地问了一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便重伤昏迷。
　　季辰宇最初看剧本的时候唯一的想法就是太基了，然而现在的小姑娘就是喜欢看，导演还非让人加上人工雨，显得沈澄更凄惨了。
　　他昨天一晚上都没睡好，早饭又没吃多少，现在胃部痉挛，头脑也不清醒，在开拍这场重头戏之前就被导演喷了好久。

　　顾阳演技一般，不过好在秦萌的人设也比较偏傻白甜，难度不大。硕大的雨点打在身上，季辰宇又冷又饿，只觉得如果这场戏不能一次过，简直是要死了。
　　秦萌对着已经重伤吐血的沈澄说：“对不起……”
　　季辰宇咽下了不知何时涌上来的热泪，哑着声音道：“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倒地。
　　“卡，很好，下一场。”导演指指点点，“季晨，像这样就很好，别走神了。”
　　季辰宇站起来，朝他点了点头。人造的冰冷雨水还在他脸上不断留下，在寒冷的冬日里重刷得他脸上皮肤都麻木僵硬，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有一些奇怪的，有温度的水，与雨水交织在了一起。
　　他头一次鼓起所有勇气，愿意去好好学着爱一个人也学着坦然地被爱，愿意与家庭决裂来迎接全新开始的人生，冒着毁容的危险被涂上各种劣质涂料，连续两周每天只睡到三四个小时地奔波于各个片场，想证明自己可以只靠自己来给予爱人所有。
　　这一切却只是始于一场刻意安排的交易，得来现在这个结局。

　　因为今天的重头戏一遍就过了，季辰宇撑着又痛又麻的脑袋提早回了家。
　　叶哲见他回来有点意外，问道：“吃过饭了吗？”
　　季辰宇摇了摇头，有些疲惫地坐到沙发上，叶哲也不再问什么，盛了一碗薄粥给他，季辰宇摇了摇头，道：“没什么胃口。”
　　叶哲手一顿，回了一声“嗯”，放回去。季辰宇玩了一会儿手机，开口道：“我有问题想问你。”
　　叶哲便坐到他身边去，回答道：“什么？”
　　季辰宇吸了口气，刚要说话，叶哲放在沙发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季辰宇默默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季少”，伸手按掉。

　　叶哲怕他多想，道：“没关系，不管他，你问吧。”
　　季辰宇摇摇头，道：“算了。”他看了看叶哲，道，“好久没见你了。”
　　叶哲听懂了他暗示的色情意味，随他将自己按在宽大的沙发上亲吻，闭上眼睛。
　　他在即将沉迷进情欲的时候听到了手机拨号的声音，那边铃声响了几下，季辰昊的声音传来：“喂？叶总想通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