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说》相幼晴

4、04

　　04

　　舒柚梦到场景血腥恐怖。

　　还是那间小黑屋，灯光忽明忽暗，四壁泛黄，没有窗户，只有紧闭的木版门。
　　原先躺在床上的邱云还是躺在床上，只是这回不太一样：白色床单被鲜血染红，邱云死相残忍。
　　疑似餐叉的东西捅进邱云左眼里，脖子上勒着床单，心脏部位叉着把剪刀。
　　鲜血直流，流到发黑僵硬。
　　右眼睁瞪着。
　　死不瞑目。

　　一屋子的血腥味。
　　地板上散掉着打翻的饭菜。
　　一片狼藉。

　　——

　　舒柚没有想到这次不喝牛奶睡觉也能梦到未来，冥冥之中是邱云给出的求救信号，舒柚心切，一股脑的冲进简慕办公室。
　　简慕有点被她的样子吓到。

　　她的双眼通红，估计是急出来的。
　　她的嘴唇发白，浑身在细颤，目光却坚定不移，抖着音把梦里的事和简慕汇报。

　　邱云死了。

　　简慕眸子沉了又沉，舒柚立在门口，他站起身，压低视线看她。
　　“我们必须去救她。”她惶恐的面容里透着股坚决。
　　“你早上不是还说梦到的她一整天都安然无恙？”简慕双手背在身后，皱着眉头，“别不是你心理作用误导了我们。”

　　舒柚张了张嘴，被他说得有些心虚，语气低弱了些：“梦是梦，现实是会变的……”
　　从前没有发生过这种事，对于自己中午的这场梦境……舒柚没多大底气。
　　可到底……
　　“我的能力是梦见未发生的事情。”这点舒柚二十几年来深信不疑，“我想只要我们尽力去找，说不定还能救回一条生命。”
　　她仰着脑袋，逼着自己和简慕对视。
　　简慕自始至终从她眼里看到的，都是坚定的目光。

　　简慕敛眉，听着舒柚说：“她才20岁啊，她不能这么死了啊！”
　　她似乎已经忘了自己的任务是什么，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工作。
　　她甚至想过要不要去求助警察。
　　但警察不会相信她“荒唐”的说辞。

　　现在只有眼前的这个男人相信她的能力。

　　楼下是大东和钟布可窸窸窣窣的声音。
　　简慕屹立在原地，时间仿佛停滞了几秒。
　　舒柚大气不敢喘，阳台外冷风吹了进来，掀起舒柚的衣领。
　　衣领打在脖子上，痒痒的。
　　然后。
　　便看着简慕移开修长的步伐，从她面前跃过，走到外头栏杆前，探身，朝楼下喊话：“刘东，钟布可，准备营救邱云！”

　　舒柚灰暗下去的面容，瞬间开朗。
　　她此刻只能看到他挺直的背影。
　　是那么的高大。

　　——

　　对于寻找失踪的邱云，邱家人除了那位外婆，没什么人积极应对。
　　事务所里大伙也讪心，反正距离下周还有五天时间，不急。
　　何况舒柚说了，邱云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但舒柚这么临时“变卦”的说辞。
　　大东拍桌，“邱家那帮人都不积极配合，给的信息就含糊那么点，难怪警察也找不到，真怀疑邱云是不是他们邱家人！”
　　“手上收集的材料不是很多，大多没价值。”钟布可把整理出来的文件甩桌上，看着简慕，提议，“要不我们在去趟邱家，刨根问底，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我们肯定落下某件很重要的东西没发现。”
　　简慕转着笔，思索钟布可的提议。
　　舒柚却举手反对，“不行，我们时间不多了。”
　　简慕手上一顿。

　　三男人齐齐看着舒柚。
　　舒柚脸色不是很好：“我梦到的都是近期会发生的事，这次梦境来势汹汹，说不定就是几分钟后几小时后的惨案。”

　　简慕又拧起好看的英眉。
　　点头，同意舒柚的说法。
　　“你在仔细回忆一下，梦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大东也着急，“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至少让我们知道她被关在哪里吧？”

　　刚才大东和钟布可根据仅有的线索排除了些地方，但兰溪市那么大，根本不知道邱云会被关在哪里，短时间内想找到人，简直大海捞针。

　　大东不可能靠着鼻子短时间内把兰溪市闻个遍，钟布可也不可能短时间内读出所有兰溪人内心活动，推出邱云在什么地方。
　　突破口在舒柚身上。

　　四个人里，独有舒柚看到了邱云本人。

　　舒柚闭眼回想。
　　黑屋子，灯光，短发黑背影的送饭人，床铺，白色床单，邱云，食物，餐叉，木板门，风声……
　　还有……

　　“水滴声？”舒柚囔囔，大东尖着嗓子叫，“会不会是下雨雨水声？兰溪今天没下雨，该不会被拐出市了吧？”
　　“不是，不像。”舒柚打断大东的推理，“好像是水龙头滴滴答答的声音……”
　　“好像？”简慕对这俩个字并不满意。
　　舒柚闭上嘴。

　　简慕起身，“你，过来。”指着舒柚，然后就往隔壁厕所走。
　　舒柚不敢耽搁，赶紧跟过去。

　　洗手池里隔着不知谁盛在那的一大盆水，简慕把盆子端起来，把里头的水倒掉，哗啦啦的水声。
　　然后把盆子丢一边去，准备拧开水龙头。
　　“等等！”舒柚忽然伸手，按住简慕的大手。
　　小小的手掌冰冰凉凉。
　　按在简慕手背上。
　　简慕顿住。

　　舒柚抬头，茅塞顿开，“不是水龙头漏水的声音，是海水声。”

　　哗啦啦的。
　　那明明是海水拍打沙滩海岸的声音。
　　她怎么会听成滴答水声呢？
　　明明是那么清楚的海水声！
　　还有海风的浓腥味！

　　她怎么可以这么粗心！

　　“妹子，滴答声和哗啦声，能相提并论？”大东不安分，趴在门口偷看了半天，知道结果后好气又好笑。
　　钟布可紧随其后，眉头拧紧：“你真能预见未来？我们时间很宝贵的，千万别耍我们玩啊。”
　　舒柚惭愧，双手合十，和门口的俩人道歉，“抱歉。”

　　那只小小冰凉的手移开简慕宽大温暖的手背。
　　简慕下意识握紧水龙头，视线放在身边舒柚脑袋顶上。
　　抿着嘴，意味不明。

　　——

　　有风，小黑屋，还有海浪声。
　　“会不会在白沿沙滩那？”大东最了解兰溪市游玩兜风带妹子散步的地方，提出自己的想法，“我记得以前去的时候，白沿大桥下有很多小房屋，多是沙滩清洁工和沙滩管理员乘凉午休的地方，小舒，你记得小黑屋门板是什么颜色的吗？”
　　舒柚：“棕黄色的，看上去挺旧了。”
　　“那应该没错。”大东拍掌，起身，踢开椅子，“走，先去救人。”
　　舒柚还没缓过来。

　　钟布可也没说什么，但也起身，跟着大东去取车。
　　舒柚转头，去看简慕。
　　简慕摆手，“走吧。”
　　并没有否定大东的说法。

　　亦或者，简慕对于这件事，参与积极性不高。
　　仿佛能不能找到人，无关紧要。

　　并不是很相信舒柚的梦境，哪怕她预言对了他那一天所有的事情。

　　——

　　还是大东开车，黑色的奥迪，沉稳低调，不是昨天那辆奔驰。
　　副驾驶让给了女生舒柚，简慕打了个电话后也上车，跟着钟布可挤在后排。
　　大东开车，隔着后视镜和简慕对话，“慕哥你这辆车挺不错的啊，开得很合手。”

　　舒柚小侧了下脸，才知道，这车子是简慕的。
　　大东一脸享受着好车的性能。
　　钟布可低头刷着手机，简慕没搭腔。

　　大东熟悉线路，寻了个捷径，十几分钟后便到达白沿沙滩。

　　风很大，一阵一阵吹过来，带着浓浓的海腥味。
　　浪花一下又一下拍打着滩岸。
　　秋日的太阳并不火辣，大东把车泊好，四人陆续下车。

　　舒柚一看到眼前一望无际的蓝天大海，还有那哗啦啦的海浪声，顿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兰溪市沿海，不只有这么一处海滩。
　　但舒柚突然有种万分强烈的预感：

　　邱云，一定就在白沿沙滩附近！

　　“我们现在在桥西岸，桥西岸东岸底下都有小屋子。”大东眯着眼，发型已经被海风吹乱了，大手指着大桥对面，给身后的三人解释，“我记得桥下有很多间小屋，但又不能判断邱云到底是在哪边桥下，而且我们没有搜查令，何远那家伙不在，我们……”

　　大东在那囔囔着。
　　舒柚东张西望的视线一僵。
　　凝在沙滩那某个人影上。

　　舒柚只觉得呼吸急促起来，下意识拽住身边简慕的手，用力扯简慕，声音不敢太大，压低着，慌乱，“那，那个人……”

　　冰冷冷的小手又拽住简慕的大手，简慕眺望远处的视线顿了几秒，收回，低头，“什么？”
　　“是那个给邱云送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