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方舟 作废版本》帛承

26、危机重重①

　　最后的供认让楚修猛地一愣。姓白，同时又有能力在作战部安插人手，这两个条件叠加起来只能得出一个结论：白家有问题！本就怒火中烧的楚修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只觉得更加怒不可遏，他顺了这个人的意，把他丢在了积满人类血肉和异兽腐尸的走道里，然后从容地消失在了那人绝望的视线里。

　　和温柔的付流云相比，楚修的性格要冷得多，但这并不意味着楚修是一个冷血的屠夫。三年来，没有履行作战部“自保为上”这条“潜规则”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付流云，另一个就是楚修。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去死不是楚修会做的事，今天是一个例外。楚修不知道白家人是出于什么目的才命令自己的走狗做出这种事的，但这件事已经突破了楚修的忍耐底线。他内心深处藏着的善意再怎么浓厚，面对眼前惨景也喷薄不出了。

　　离开庇护所之后，楚修只觉得周身无比疲惫。刚才在走道里的那一击失控了，他现在体力消耗得很严重。他仍旧不能像付流云那样熟练地运用这股力量。其实也难怪，付流云的神息是从楚辰这个如假包换的神那里得来的，而楚修的神息是从付流云这个侍从那里得来的。

　　楚修一直觉得是付流云漏掉了什么重要步骤，所以才使得自己迟迟不能和神息“和谐相处”。但是付流云本人却把这个原因归结到楚修自己身上，说是楚修天资不足，所以不能像自己那样随心所欲地使用这股能力。三年了，两人仍旧没能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任何共识。

　　但是，楚修和付流云在使用神息这件事上还是持相同意见的，两人都同意不轻易使用这个能力。付流云担心会因此暴露地狱的存在，从而让所有人陷入恐慌。楚修则纯粹是担心体力透支死在外面，就像他现在这样。

　　方舟就在目光可及之处，但是楚修的脚却像是被沙子黏住了一样，迟迟迈不开步子。

　　寂静的红沙漠和混沌的灰红天空配起来很容易让人感到绝望。在末日灾难爆发之前，“秋水共长天一色”在楚修的印象中是一句好话。末日爆发之后，楚修才明白那种感觉只是颜色在作怪。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现在这种“天地一色”的“景色”在楚修看来那么像天地要合起来压死自己呢？

　　走完三分之一路程之后楚修就再也走不动了，腿上的肌肉已经完全不受控了，止不住地痉挛了起来。身体已经疲惫到极点，心跳却越来越快，呼吸困难也像梦魇似的缠上了他。就当他觉得自己要窒息的时候，一只冰凉的手替他解开了领口的扣子，然后把他从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红色荒漠上背了起来。

　　楚修的眼神很模糊，精神也有些恍惚，完全看不清这人的脸。他隐隐约约地辨出了这人的体型，和自己很接近，比自己稍微矮一点点。不仅如此，这人走路的步子很稳，肩膀晃动的幅度几乎可以完全忽略不计，身体的重心一直维持在一条水平线上……楚修闭着眼睛都能知道这人目前的姿态：绝对是一副男模走T台的骚包模样。

　　那人轻笑一声，然后用一贯从容的平静语调调侃道：“你运气真好啊，这么狼狈的时候都能遇到我这样的帅哥来救你。”

　　“我是不会以身相许的。”楚修合着眼睛，用有些微弱的声音十分坚定地回。

　　“……”那人沉默了几秒，然后咧了咧嘴，皱眉道：“我们两的对话有点恶心。”

　　“同意！”楚修也皱起了眉头。

　　这人长得很好看。微陷的眼窝嵌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眼下会出现两道浅浅的卧蚕。明明是一双英气的眼睛，但也许是那对柳叶眉的缘故，他笑起来的时候那双眼睛就变得勾人无比，微翘的眼角能让看到的人连心都飞了。多亏了那张白净的脸上长着一个英挺的鼻子，才没让这双勾人的桃花眼把整个人衬成一个“假姑娘”。

　　他的四周像是环绕了一层屏障，所有的尘土都侵袭不了他，在这样尘土飞扬的恶劣荒漠里，没带任何防护的他仍旧是一副一尘不染的样子。

　　和他比较起来，楚修就狼狈得多了。一头墨发里渗入了许多红色沙土，微皱着的剑眉上也蒙了一层薄灰，整个人灰头土脸的。那双常常处于半闭状态的眼睛此时完全闭上了，那副单眼皮少见地配上了一双大眼睛。他的汗水浸润了脸上的灰尘，长长的睫毛被一点黑色的污渍黏在下眼睑上。光看眼睛的话，他现在像一个刚用脏手揉过泪眼的孩子。但他两侧脸颊上沾着的那些或黑或红血迹又把这张英气的脸衬得有些危险。

　　方舟越来越近了，楚修的意识也越来越清晰，那种让人窒息的疲惫感也慢慢退去了。

　　“放我下来吧，付流云。”楚修拍了拍这人的肩膀，这人顺势把楚修放了下去。刚落地，楚修身形还有些不稳。付流云伸手扶了他一把，“发生什么事了？你使用神息了？”

　　这并不是询问，只是一种象征性地确认。但是楚修不打算回答，他的脸色沉沉的，眉头萦绕着一团阴云。他开口问付流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没路过主路上的那处庇护所吗？”

　　付流云僵着脸笑了一下，“路过了，那里现在已经没人了，建筑也塌了。”

　　楚修问：“一路上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有，”付流云回，“找到你之前，我在庇护所周围转了几圈，然后发现了这个。”

　　说着，付流云递过来一个金属制的小盒子。楚修接过盒子细细摩挲起来，他对这个盒子并不陌生。

　　在防卫战争爆发之初，人类处于绝对的下风。毫不夸张地说，那时候人类这边只有付流云这一个战斗力。而人类之所以能在这种情况下生存至今，各式针对异兽而设计的武器功不可没，这个小盒子是这些武器中最不容小觑的一个。

　　异兽薄弱的五感只有嗅觉异常灵敏，这个盒子可以模拟人类散发的气味并同时散发异兽消化人体的时分泌的气味。在异兽“看来”，这个小盒子就是一场盛大的“同类聚餐”。一旦启用，就会有异兽被源源不断地吸引过来。

　　“废墟内外都有这个，而且内部物质残余量不同。”付流云说，“有人定期更换这些东西。”

　　“我知道了。”楚修回。

　　“那个庇护所先前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付流云问。

　　楚修轻吐一口气，然后把庇护所里发生的事告诉了付流云。末了，楚修又说：“我没想到白家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我一直都只以为白勿浮只是脑子有点问题，没想到他竟然冷血到这种地步，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你当然想不到白家人会做出这样的事，”付流云拧紧眉，微微摇了一下头，道：“白家人做不出这样的事。”

　　付流云接着说到：“白勿浮这个人虽然有点‘特别’，但是说白了他和方舟里那些被末日吓坏了的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而且，他是个聪明人，也是个还算善良的人，不至于蠢到做出这种残忍的事。”

　　“但那小子没理由在那种情况下还对我撒谎吧。白家其他人呢？”楚修问。

　　“白家其他人？”付流云又摇了摇头，“白勿落就是个被宠坏的小孩子，脑子单纯得很，一心想着做出点大事，好让他老子夸他几句。白宁海心里只有他们家的事业，让异兽袭击人类对他来说百害而无一利，他不会这么做。而白家其他的亲戚也都是些草包，什么事都仰仗着白老爷子和那对双胞胎照顾，那些人既没胆量也没能力，更做不出这样的事。”

　　“但那小子真的不像在对我撒谎。”楚修解释道，“虽然他那时候的确是有所顾忌，的确不愿意告诉我真相，但是我可以肯定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绝对是真的。”

　　付流云眼带笑意，若有所思地看着楚修，沉默片刻后只说个了意味不明的“哦”字。

　　这漫不经心地回答让楚修有些心虚，以至于他自己都有些质疑自己的话了。“不过，那时候我气昏了头，所以……”

　　“呵，”付流云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抬手按住了楚修的肩膀，“你不要着急。我相信你。”

　　“那你笑什么？”楚修很是不解。

　　“我笑你啊。”付流云回。

　　楚修抬手打掉了付流云压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爪子，“你想说什么？”

　　“你别激动啊，”付流云又把手按回了楚修的肩膀上，接着说到：“你不能怪我，实在是你刚刚替自己辩解的样子确实很好笑。谁能想到堂堂楚部长会因为付流云的一句话就着急得像个小孩子？整个方舟最威严的部长啊，说服别人的时候竟然那~么手足无措。哈哈哈哈！”

　　楚修眉头皱得更紧了，再次打掉付流云的爪子，道：“反正我在你付流云先生面前也从来没有什么威严，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有这闲工夫就赶紧说正事！”

　　“嗯？正事？什么正事？”付流云一愣。

　　楚修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回到：“解释一下你的假死；说明一下你想要我做的事；介绍一下你家地下室的楚辰；讲解一下你和上帝病毒之间的关系……说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