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实录》聂青衣

6、〇〇六：两只丧尸

　　Z国G市。

　　它身上的衣裤已经变成一条条的碎布了，风干了的血迹将原本素色的布料染成暗红。它动了动穿了一个拳头大的洞的右肩，将从自己腹部滑出来的“甜品”囫囵地塞进嘴里，免得被身旁虎视眈眈的同类抢走。

　　尖尖的牙慢慢磨碎了没有想象中香甜的味道的所有食物后，它摇摇晃晃地跟随着同类前进，前方散发出的好闻的味道刺激着它。咦？它是怎么知道“味道”的？算了，好麻烦，不想了。又不对，“麻烦”是什么？“想”又是什么？

　　令它厌恶的白色包裹着着它，它只能随着自己的“直觉”移动。身体叫嚣着要得到“血肉”，而“血肉”就在前方。身体告诉它，周围无声无息的存在，都是它的同类，不好吃。

　　为什么呢？它又在“想”了。如果我吃了会怎么样？它想。可惜没有得到回应。于是它又想，不如尝试尝试？然后它真的将爪子伸向了距离它最近的同类。

　　毫无防备之下这个同类被它一部分、一部分地分尸了。其他的丧尸对这一幕视若无睹，坚定不移地朝着认定的方向前进。留下它慢慢地品尝着倒霉的同类身上的每一个部分。果然不好吃，它想，不对，这部分很好！骗子！它晃悠悠地走着，心想，虽然很多地方都不好吃，但还是有味道好的，它已经记住了味道好的部位了。

　　它欢快地将一个又一个同类扑倒、开颅、挖出好吃的、开吃。好多美食，咯嘣脆的，这是“幸福”？它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它的双手沾满了不知名的液体。同胞爱是什么，能吃吗？

　　当它遇上了在地上起不来一个男同胞和一个女同胞时，它已经能做到“蹲下”这个高难度动作了——这是它以前不敢想象的，因为它的身体在过了最初从地上起来那段时间后变得僵硬了。

　　它愣愣地蹲在这对被啃得连骨头也没有、只剩下一个头的倒霉的同胞跟前。它似乎有哪里不对，它好想将这两只同类煎了炒、炒了蒸，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在它左胸蔓延，这是——恨！可是，“恨”是什么？它捂着头“嗷嗷”直叫，这是“痛”，刚刚有什么东西在它脑子里炸开了。

　　“难受”的它倒在地上打滚，从它身上突然爆发出的狂暴的气息顿时席卷了以它为中心半径十米的区域，这片区域中的植物、动物、丧尸全都被粉碎，那两颗保存完好的头颅也不能幸免。其中一颗头颅被粉碎后露出一块外形不规则的、有金属光泽的、拳头大的黑色石头。黑色石头稳稳地在半空中悬浮着，等到狂暴的气息渐渐减弱后，“嗖”地钻进了它的身体。

　　它带着极度痛苦的表情缓缓地闭上了鲜红色的双眼。在它闭上眼后，密密麻麻的血红色的细丝将它把裹起来，不一会儿，在一个直径十米、深约五米的大坑上只剩下一个巨型的血茧……

　　***

　　Z国S市。

　　阿方是它的名字吗？

　　事实上，它真的不太记得。零零碎碎的记忆片段在它容量并不大的脑海中漂浮，它也是偶尔翻看一下。

　　小姚。

　　这是记忆碎片中最重要的人之一，她就在我身边。

　　阿方刚醒来的第一个瞬间，丧尸的天性让它从无尽的黑暗中轻易辨认出来自人类血肉的诱惑。只是除此之外，距离它最近的小姚也在第二个瞬间被它发现。

　　人类，想吃，小姚，不能伤害。

　　丧尸的天性与残留在身体深处的执念使得本应无知觉的它感觉到了“痛苦”。剧烈的疼痛令它无法动弹。

　　只是它不动，她却可以动。感受到她双手带给自己的温暖，阿方觉得，痛，好像减轻了不少。因而它马上就察觉到周围的丧尸蠢蠢欲动，它愤怒了，无论是死是活，小姚都是它的，它们谁都不能碰她！所以，它遵循了自己沸腾着的力量的流动，对着它们发出警告。效果是明显的，它们不敢挑战它，它的疼痛也消失了。

　　然后，它跟在她的身边。

　　自产生“意识”以来，它还没有吃过一个人、得到哪怕一小块的血肉。它好痛苦，最初的痛似乎认定了它，在不久后卷土重来。人类的血肉对丧尸的吸引力就如飞蛾对火的执着。即使会有危险，它们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冲上前。因为这些血肉不仅能满足它们最基本的欲望，还可以给他们提供一种能量。可是它面前就只剩下小姚一个人，它不忍心伤害小姚。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发现自己的自制力越来越差了，它很担心总有一天它会伤害到小姚的，这样它不会原谅自己。

　　小姚，小姚。

　　它想按照记忆碎片中的方法发出声音。可惜它做不到，它的身体开始腐烂了，它张嘴，发出的只是类似“嗷嗷”、“呼呼”等等的声音。

　　小姚有了新技能。它很讨厌那个光球，但是它不舍得远离小姚。阿方忍着对光球的恐惧，继续呆在小姚的身边，捉紧时间观看脑中的记忆碎片。因为它发现，这些碎片每时每刻都在消散，它要抢在碎片完全消失前看完。

　　它呆呆地跟着小姚，任由她触碰自己的身体，任由她用消防用水给自己洗澡，任由她给自己换上男装店里的新衣服。它越来越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不能对小姚下手，所以它只能将自己的力量用在整理记忆碎片之上。它想，应该能在其中找到答案。

　　咚。

　　丧尸对人类的敏感让它在轻易地发现有人进入到这个地方。

　　人，小姚的同类，小姚会走，它是丧尸，敌人！不！不能让小姚跟他们走！小姚是它的！阿方布满血丝的双眼再次变得通红，沉寂许久的力量再次沸腾起来，它想，它应该能够开餐了，不是吗？

　　***

　　“我就说嘛，我的记忆总没错！这里有大型超市！”

　　“但是我们这一路过来已经损失了不少队员了。这类级别的超市突变前肯定聚集了不少人，我们进去不是找死吗？”

　　“我们如果再找不到物资也是个死！不如干脆赌一把！”

　　“没错！”

　　“赞成！”

　　“队长……”

　　“臭娘们！别打扰队长思考！”

　　“可是……”

　　“你烦不烦啊！”

　　“……冰冰别说了，大家都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