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大典(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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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薛瑾回到摘星楼，看到案上一件件摆放得整齐的冠服、绶带等物，察觉到什么，开口道：“殿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话音刚落，便见案旁边的幔后走出了一个人，那小人儿此时微微垂了脑袋，一身嫩黄色的襦裙，手上还扯着挽在手臂的披帛，全然一副不安的摸样。
薛瑾不慌不忙在一旁的软榻上坐下，又是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方才
问道：“不知殿下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我本是想再晚点过来，又怕你歇下了，不曾想过你不在。”
这话有些没头没脑，却不妨碍薛瑾明白她这是在为主人不在私闯住处而感到不好意思，薛瑾颇有些好笑，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那殿下来此究竟意欲何为呢？
“这案上的衣服你可是试过了？可还满意？”见他问起，北堂静也想起了来这里的原因，当即忘记了羞愧，一双眼睛期待地望了过去。
“臣不过刚回摘星楼，尚未一试。”
“那你要不要现在试试？”北堂静立即接着问道，那摸样，简直是迫不及待了。
薛瑾自是明白她心中所想，不过想着邀功求夸赞的孩子罢了，他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水，方才说道：“不急，倒是殿下，听说，此次是殿下负责办理大典？”
这是句陈述句，北堂静点点头，“嗯，你有什么需要的，就差人来告诉我，我都照你说的去办好不好？”
见她一脸讨好却分外纯粹的笑容，薛瑾一时不知作何感想，半晌，方才开口，“臣需要什么，自是有底下人办好，只是殿下，难得办一次差事，可有为难之处？”
北堂静没想过这话似有逾距之嫌，又是老老实实回答：“并无呢，大事两部都做了安排，我只需过目罢了，没什么为难的。”
“礼部并户部的两位尚书皆是操持过两年秋收大典的，殿下自是能信得过他二人。”
“嗯，我知晓了，”北堂静点点头，看了眼冠服，再次不死心地问道：“你真的不试试是否合身么？”
薛瑾勾起唇角，“殿下，早在半月前那边便拿了臣的尺寸，这种大典的礼服怕向来不会再做修改，至于这不合身再做修改一说，也只不过顺口之言，日后这种话殿下听听也就罢了，不必当真。”
北堂静惊讶了，又微微有些低落，“原是这样，是我想差了。”
“无妨，殿下近来身体如何了？”
虽不知他为何忽然问起了她的身体，这话立即让北堂静想起来白日里碧水之言，想到这里，也回答道，“最近出了睡得似是多了些，别的倒是没什么。”
“臣给殿下的药丸殿下可仍在服用？”
“嗯，在呢。”离开避暑山庄行苑之时，他曾给了她一个白玉小瓶，里面装着绿豆大小的药丸，并嘱咐她每日睡前服用两颗，她也一直听着这话坚持服用，却从未想过这药会让她变得渴睡，说来，她也一直未曾问过那是何药，只知道，他万不会害了自己。
“殿下渴睡确实与此药有关，但非坏事，那案后的架子上，左边第二个盒子内有一白玉圆瓶，殿下拿回去，待之前的药丸服完之后，便开始服用这圆瓶之药罢，用法同之前一样，等换药了，殿下便不会再渴睡了。”
北堂静认真听着，取了那药，依旧是没问一句这药药效何为，这般全然的信任让薛瑾话也软了几分。
“殿下取好了药便早些回去歇息吧。”
“嗯，我不打扰你，晚安，薛瑾。”说着，不等他回应便离开了。
薛瑾凝视着那绶带边上与众配饰格格不入的绦子，再次勾起了唇角。
“晚安。”
又过了几日，在一番紧锣密鼓的准备中，秋收大典便到了。
祭天在圜丘，北堂静卯时未到便起赶往圜丘前的大殿，卯时一
刻便有两部人员宫人进出禀报相关准备事宜，竟是忙的连喝杯水都不得闲，眼见辰时将近，
一众观礼大臣皆已是陆续到场，女帝稍后也将亲临，北堂静忽然想到什么，忙转头问一小宫
女。
“国师大人可到了么？”
“回四殿下的话，北宸宫适才来人说了，国师大人片刻便能
到。”
北堂静点点头，“偏殿呢？”
“已是都备下了，就等国师大人一到。”
北堂静还想再问什么，却见北堂玥一身正红盛装踏进了正殿，
北堂静眼睛一亮，忙起身奔了过去。
“皇姐！”
北堂玥先是环视了一周，大殿众人忙是行礼，这才对她笑
得明媚，“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乱？”
“皇姐，你是来帮我的么？”她一大早就起来，眼下时辰将
近，生怕是出了什么差错。
“第一次手忙脚乱也是人之常情，但此事母皇交给了你，便
是信任你，旁人也只能帮着看着点，具体怎么做还是要看你自己的，你懂么？”北堂玥拉着
她再次坐到了上方，挨着她一起坐着，又转身问边上伺候的宫人，“殿下的早膳可是备好了？”
见宫人下去传膳了，这才又转回来跟她说道：“虽是忙碌，
这该做的还是要做的，若是饿坏了自己，便更不能好好做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是，皇姐。”
有北堂玥坐镇，北堂静确实安心了不少，等前面传消息过来，说国师的步辇已是到了，她忙借口出去看看，这才摸着进了祭天前国师要待的偏殿。刚进门便看到一身玄色国师正服的薛瑾正盘膝端坐在席上闭目养神，前方的小香炉上方正焚着香。
北堂静吸了一口气，小声试探着唤道：“薛瑾？”
薛瑾在她进来之时便知道了是她，此时见她出声，便睁开
了双眼。
“薛瑾你是累了吗？我听他们说，国师是要卯时便起来沐
浴焚香的。”北堂静见他睁开了眼，走了过去，在高起的木台上坐了下来。
“论到操劳，臣不及殿下万分之一，殿下可是累了？”
“有一点点，刚刚皇姐来了，我想着你可能也没用早膳，便
给你带了一个馒头，你先吃着垫垫肚子吧。”北堂静说着，便掏出一个白玉般的馒头递了过去。
这宫中贵人在吃食上一向精致而小巧，像白面馒头这种早膳本是不会出现在桌上，奈何北堂静偏偏是喜爱这种满口咬下去仿佛整个肚子一下便能被填饱的感觉，便央着嬷嬷做了出来，久而久之，这种不甚华美的食物便也出现在了各宫的膳桌上，顾及到用膳时的优雅，御厨们更是想出了各种精致小巧的馒头，只不过，北堂静依旧是喜爱这种最原始的。故而，薛瑾在看到她手上拳头大的白面馒头时，心中是五味杂陈的。
“殿下有心了，只是祭天前臣需得空腹，怕是要辜负殿下一番好心了。”
“一点点也不行么？”北堂静担忧地看着他，捧着那颗白面馒头的手还伸着。
“事关国家大事，臣自是半点不敢马虎。”
“可饿坏了怎好，说是得一个时辰呢！”
薛瑾垂着眸子看着香烟袅袅升起，扯出一丝笑意，“于殿下而言，臣竟是比国事更重要么？”
北堂静不疑有他，歪着头似在努力思考。外面人来人往，远远传来的人声混着鼓号与礼乐之声，而此处却一片祥静。
半晌，“我也不知道，但是在我心里，你很重要！”
那双眼里满是不容怀疑的认真，薛瑾勾起唇角，又闭了闭眼，再睁开已是一片清明。
“殿下，辰时已到，该出去主持大局了。”
“嗯，我这就出去，薛瑾，我先走了。”北堂静站起来，又是拍了拍裙摆，这才朝着门口走去，快出门的时候，她听到薛瑾说了句——
“殿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怔了怔，旋即朝他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嗯！”
北堂静出了这边偏殿，刚转过拐角，就见柳平言朝自己快步走了过来，她不知不觉便停下了脚步。
“殿下怎地在外面，大典快开始了，御驾即刻便到，殿下快随我一起去接驾吧，几位殿下都等着了，”柳品言说着，又是迟疑着补了一句，“这馒头，殿下不如稍后再吃？”
北堂静默默地放下了手，看了看还剩小半个的馒头，颇有些难以取舍的意味。
柳品言见状笑道，“走罢，还来得及，殿下路上能吃完也无妨。”说完，不等北堂静再说什么，便带着她一起去了观礼台。
刚到那边，御驾便来了，众人皆是山呼万岁，待坐定，一声鼓点起，大典这便开始了。
北堂静抬眼望去，只见那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圜丘的高台上，他一身玄袍，吟唱着她听不懂的语言，风扬起了他的衣袍，吹起了他的乌发，气势凛然不容侵犯，仿佛真正的神祇降临，下一刻便要乘风归去。
北堂静心猛地跳了跳，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不安。
“殿下？”见她面色发白，柳品言小声唤了句。
被这声音拉回了神，北堂静怔怔道：“我没事。”
她只是从未觉得，那人原来离自己这样遥远，他就像天边那颗最耀眼的星辰，高不可攀，而她不过是芸芸众生罢了，在他眼里，她是不是就想所有人一样呢？她之前总是去烦他，他却一再容忍，是否觉得她不过是过往云烟，风吹过，也就罢了，不会留下半点痕迹呢？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大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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