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番外：四月是你的谎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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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简而言之，能够作为新生代表在此发言是我平冈公威莫大的荣幸，希望新学期能够和同学们、前辈们、老师们共同进步，也希望诸位多多指教。”
平冈公威说完，微微弯下腰鞠了个躬。站在他身旁的教导主任笑眯眯地看着他，接过他递过来的话筒，接着说道：“那么，下面就有请三年级学生代表，学生会会长——千世清和同学上来发表她对后辈们的祝福。”
那名名叫「千世清和」的少女听后，甩了甩自己齐肩的长发，挺起了胸膛走上了大礼堂的讲台。
平冈公威见状，长舒了一口气，才伸出手抹了抹自己额头上那细细密密的汗珠。接着快步从后台走了下来，坐入观众席中。
“……总而言之，我希望在座的诸位将来都能够成长为像这则新闻中的主角那样明辨是非、有责任有担当的人，而至于另一位社会的渣滓，则应当严惩。因为如果恶人不能够被惩治，那么善良的人所作出的贡献就没有了意义。”
“怎么样？”国中时代的好友丸太凑到了他的身边，笑着问道：“一入学就备受关注的感觉挺不错吧？”
“恰恰相反。”平冈公威轻轻地摇头，“那感觉糟透了。全部人都在死死地盯着自己看。我刚才差一点就忘词了，不过还好最后还是想起来了……真是有惊无险。”
丸太坏笑着说：“谁叫平冈君你啊，升学考要考个全校第一。你都不知道，我们国中的老师恨不得把你的大名一直贴在校门口了……不过这种感受像我这样压线才进入这所高校的人，怕是一辈子也体验不到了吧。”
平冈公威听后没有接话，丸太却立马转移了话题。
“我说，前辈很可爱吧？”
“什……什么？”平冈公威有些讶异地转头看他。
“千世前辈啊。”丸太露出了色眯眯的笑容，“成绩又好，长得又可爱，最主要还很能干——竟然还是学生会会长。我在想，如果我去加入学生会的话，能不能想个办法跟她独处呢？”
“你就做白日梦吧。”平冈公威显得很不屑。
“喂——”丸太有些不乐意了，“你已经十六岁了平冈君！国中单身了三年到了高中还不好好抓住机会吗！不要压抑自己浑身的荷尔蒙啊！”
【二】
平冈公威正低头对付着课桌上的数学题，虽然说每一个步骤都没有算错……但是为什么结果却还是和标准答案不一样？
他绞尽脑汁，却仍旧想不明白。
却不料此时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不速之客”也姗姗而至。
“平冈君——”丸太满脸激动地拍了拍桌子，“他们说，他们说你和千世前辈正在交往时真的吗？我的天啊！难道学生会成员真的就有这种特殊待遇吗！太过分了吧？说起来当初平冈君你明明是被我拉过去凑数的，可是为什么到头来进学生会的是你而不是我啊！”
平冈公威没忍住抬头朝他翻了个白眼。
“第一，我和前辈什么都没有。”他义正言辞地说：“我和前辈只是志同道合的朋友而已。第二，你之所以没进学生会，我想是因为你当时讲了好几个前辈们都不愿意听到的荤段子吧，这和我可没有什么关系哦。”
丸太听完他的回答仍旧是一脸狐疑，“如果真的什么都没有……那为什么有人经常见到你们一起去上选修课？”
“选修课？”平冈公威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才回答道：“那根本不是选修课，丸太。我和前辈要上的是学校里的数学竞赛课程，我根本没得选好吧。”
“数学竞赛……吗。”丸太托着下巴，盯着平冈公威漆黑的瞳孔，“所以这就是你们这些优等生的特权咯？”
“特权？”平冈公威听完将手中的一叠数学卷子推到了丸太面前，“那你就自己好好看看，这到底是不是特权吧。”
【三】
“这道题不是这么解的哦。”一阵银铃般的清脆嗓音飘入耳中，“虽然前面的步骤都没有问题，但是最后一步求极限的时候如果这么做的话答案是没有意义的。”
千世清和无奈地笑了笑，随手拿起桌面上的钢笔和草稿纸，在上面写下了几个算式，“这道题除了答案的那种解法之外还可以这么做。但实际上本质是没有差别的，而平冈君那种做法是不够严谨的，所以答案才会出错。”
“……这样吗。”平冈公威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在前辈面前献丑了。”
“不。”清和连忙摇头，“已经很厉害了，我一年级的时候绝对做不到这种水平。我想等平冈君到了三年级，大概会成为老师口中那种传奇一般的存在吧。”
平冈公威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对了，”清和却率先打破了沉寂，“学生会的事务和数学竞赛的任务会有冲突吗？我在担心平冈君会不会感到有些吃不消呢。”
平冈淡淡地答道：“没事，目前还能应付的过来。只是我经常会有一些竞赛题目无法弄懂，难免会耽误很多时间。但是竞赛老师我又不能时常见到，所以……”
“这样啊。”清和会意地点点头，“你可以来问我呀。虽然我自认为自己数学水平不是很高超，但是如果是一年级的题目的话……大概没有问题。”
“真的，可以吗！”
“可以哦。”清和笑着说：“哎，不如今晚就来我家吧，剩下的题目我也可以教你。因为平冈君显然不止这一道题有疑问吧？”
【四】
“我回来了——”
“打，打扰了。”
平冈公威话音刚落，只见从厨房内探出一个窈窕的身影。
“回来了啊。诶……这位是？”
“同学。”千世清和爽快地答道：“有一些数学竞赛的题目需要探讨，妈妈你先忙着做饭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千世太太听完微微颔首，“别太勉强自己了哦。”
也许是人多力量大，也许只是自己的解题方法真的有问题，平冈公威发现很多自己没有弄懂的地方经千世清和一点拨，就立马变得通透了起来。而今天写作业的效率也比往常高出许多。
“前辈真的很厉害。”平冈看着清和说道：“其实有好几个解法我认为就连老师的答案都比不上前辈的做法。”
清和笑说：“怎么说呢……爸爸妈妈时常也说我的脑回路像男孩子啦。但是如果是解法的话，倒没有谁比谁更高级这一说法，只有比较简单和比较复杂的区别而已。然而对于我们来说，不论是简单还是复杂的解法，都是需要熟悉和掌握的。”
平冈点点头，“我果然还是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清和却在平冈暗自思忖的时候忽然提议道：“平冈君留下来吃晚饭吗？”
“啊……这样不好吧？又要麻烦前辈。”
“怎么会麻烦。”清和笑道：“我觉得我的妈妈和妹妹巴不得多和你多说几句话呢。”
“那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餐桌上，清和和千世太太对平冈公威的态度都十分热情，然而清和的小妹妹千世弥生则显得有些羞涩，只是低着头，自顾自地吃饭。
“别介意，”清和凑到平冈耳边说道：“弥生她有点怕生，见到陌生人都是不敢看他们的。我爸妈常说我们两姐妹的性格就是走两个极端。”
平冈听后只是微微颔首，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说起来，”清和突然问道：“爸爸今天不回来吃饭吗？”
“是啊。”千世太太答道：“有一个紧急的手术，他今天又要职夜班。所以我才说你，报志愿的时候别报医科大学，以后出来和你爸妈一样累的要死要活的也没什么意思。”
“前辈想要报医科大学吗？”平冈突然插话：“好厉害……不过如果是前辈的成绩的话，绝对没有问题的。”
清和无奈地说：“应该说是原本想要报医科大学，小时候满脑子总想着‘悬壶济世’之类的。但是我已经被我爸妈劝说到有些动摇了，毕竟他们都不想我学医啊，总说学医太过于辛苦。况且附件有好几所女子大学已经找我签约了，只是我自己还没有完全考虑好。”
平冈会意后点点头，总觉得如果是前辈的话，只去女子大学实在是有些屈才。
“你啊，别太勉强自己了。又是学生会又是数学竞赛，还要准备最后的升学考，我实在是怕你会垮掉了。”千世太太有些担忧地说。
“别担心我啦，妈妈。我还担心你每天职夜班，身体会不会承受不住呢。”
晚饭过后，千世太太突然接到一个紧急电话，说是医院临时需要帮忙，便匆匆出了家门。结果家中只剩下了平冈和清和以及弥生。
平冈写完了当天的所有题目后，准备收拾东西回家，不过清和坚持要送他一程。
“这样真的好吗？”平冈有些担忧：“毕竟要把弥生一个人留在家里。”
“她没关系的。”清和道：“你别看她这个样子，实际上生活比我还要独立呢。而且你家距离这里也有点远，如果不送你出门的话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说完清和便转头对弥生说道：“弥生，姐姐先出去一会儿，你可以打开电视看一下动画片……不过千万不许告诉妈妈哦。”
——原来清和前辈其实，也是很平易近人的一个女孩子啊。
【五】
不可能……
不可能。
这不可能是真的——
平冈公威双手紧紧攥着丸太给他的那一份报纸，脑海中不停闪过丸太以及其他校友那歉疚的脸庞。
“平冈君……你也别太伤心了。”
“是啊平冈君，人要向前看……”
“平冈君？你还好吗？平冈君……”
【六】
三年后平冈公威不负母校众望，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东京大学，离开了横滨这座生养了他十八年的城市，也摒弃了「平冈公威」这个姓名。
佐佐城信子站在大学的表彰栏面前，看着那位名叫「三岛由纪夫」的青年所带给这所学校的莫大荣誉，一抹微笑不自觉地从嘴角蔓延开来。
虽然是数学系的学生，但是散文写的却比国文系的学生还要优异，年纪轻轻已经出版了好几本畅销的小说，除此之外对于国家的发展、国际的变化局势也颇有自己的见解，甚至就连东大的校长都说三岛将来一定会是国家的栋梁之才。
——只要他愿意的话。
“谬赞了。”三岛由纪夫笑着说道：“在下的愿望，一直是做一名普通人而已。”
“三岛君太谦虚了。”校长先生一面跟他握手，一面道：“这一位是心理学系的佐佐城信子小姐，我想两位对这一次成功举办的辩论会应该有很多共同的语言。”
“请多指教，佐佐城小姐。”
“请多指教，三岛君。”
【七】
有些发黄的胶片上显现出来了一位黑发青年的身影。黑发青年虽然全身缠着突兀的绷带，但是也仍旧难掩其脸庞的清俊，只是他身上所穿着的黑色外套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过于压抑了。
「港口黑手党：太宰治」
相片的最下方如是写道。
“怎么了？”信子靠在三岛身旁，有些担忧地问道。
三岛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听人说横滨的港口黑手党内部有一位难得一见的天才而已，而我对于天才总是忍不住想要去结识一下。不过考虑到我如今的身份，这一愿望怕是永远无法实现了吧。”
没想到在搜寻着千世弥生的下落的同时，竟然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啊。
信子点头，“至少是无法……面对面地与他交谈啊。他毕竟是里世界的人，而你我都是生存在表世界中的人。”
“是吗？”信子从三岛的嗓音中听出了一丝不确信，“如果我们真的纯粹是生活在表世界中的人，那我们做的那些事又算什么呢？说到底，我们不过是比起他们多了一层伪装而已，实际上与他们并无半分的差别。”
信子咬了咬下唇，“还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分别？”
“他们是为了金钱。”信子顿了顿，“而你是为了「理想」。”
“理想？那样偏激的想法真的能称得上是理想吗？”三岛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总觉得如果是清和前辈那样善良的人的话，一定会否定这种想法吧。
——毕竟前辈可是，满脑子总想着拯救他人的人啊。
【八】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面对着眼前这位有着齐肩长发，面容清秀的少女的发问，他忽然哑口无言。
“如果真的这么做的话，会有很多无辜的人死去吧？这真的是平冈君想要看到的吗？”
他盯着森雅绘……不，应该说是森茉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反击道：“如果说到无辜的人，森小姐对他们的死亡应该比我更有感悟才对。”
森茉莉怔住了。
她脸上的神情几乎可以称之为愧疚。
真的会愧疚吗？黑手党的人也会愧疚？
他忽然间犹豫了。忽然间就变得不确信了。
“别担心……我不会伤害森小姐的。”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这句话就这么不由自主地被他说了出来。他看着她的脸，乌黑的发丝有些凌乱地散落在脸颊上方。下一秒，他竟伸出手将它们拨到了她的耳后。
他后来见到了自己曾经渴望结识多年的太宰治，却没料到是以这种方式。
他不禁喃喃：“我一直有一个不可能完成的心愿——那就是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是非颠倒的事情。而善恶终有报。”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黑发少女打断他：“如果没有所谓的「恶」，就不会有「善」，而人性本身就是自私的。”
森茉莉话音刚落，清和的笑靥就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最后回答了什么？
“……但如果「恶」不能够被惩治，那么「善」就没有了意义。”
他说完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双眼。
所以令人庆幸的是，他最终也得到了自己相应的惩治，不是吗？
~~End~~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番外：四月是你的谎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