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哭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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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南屏山，最近的路线要经过洛道。
萧闲曾经去过洛道一次，那里尸毒蔓延，放眼望去几乎见不到健康的人或动物，染毒的人失去理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还未染毒的人，也具都面色蜡黄，毫无生气。
洛道凶险，人，兽，河流，均带着尸毒，一不小心便容易感染，中毒一深，药石罔顾，只能渐渐丧失记忆，化作尸人。
萧闲曾经为幸存的江津村村民配过一些避毒的方子，但是收效甚微，无能为力之下，萧闲只得离开。
现下再次途经洛道，见到那万物萧瑟的景象，萧闲心中仍是不太舒服。
敢走洛道的车夫并不多，萧闲他们能雇到这个人实在是不容易，现在这个车夫也是奋力甩鞭，希望能越快走完这段路越好。
“哎呀！”前面的车夫突然叫到：“前面是不是躺了个小姑娘！”
萧闲听到此话，眉头一皱，正想下车，却被库洛洛摁住了，车夫是个热心人，见有人扑倒在地，也顾不上尸毒不尸毒，下了马车就想去看看。
谁知道地上倒着的那个小姑娘动了动，车夫正以为这女孩没事，可以捎一段路呢，就见那小姑娘猛地抬头，露出的脸上，满是流着脓水的创口，一张血盆大口，眼睛翻白，面色青紫，明显已经不是活人了。
那车夫吓得怪叫一声，扭头就往车边跑，身后的小女孩也爬了起来，步伐踉跄，却速度极快追了上来。
感染了尸毒的尸人不好用手触碰，萧闲拔出背后一柄剑，飞身上前，一剑斩下那尸人小女孩儿的头颅，将车夫护在了身后。
“没事吧？”萧闲问道。
“没事，没事。”车夫声音还带着颤抖，想是心有余悸。
萧闲正欲离开，却瞟见那小女孩尸体的指甲里卡着一小块粉色的碎布，和这小女孩全身灰扑扑的衣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顿时停下了脚步。
库洛洛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萧闲犹豫再三，还是说道：“我想在附近找一找……”
“嗯？”
“刚刚那尸人手里似乎有七秀弟子的衣物碎片，”萧闲道：“想是有七秀弟子来此行善，结果受了伤，如果发现的早，可能还有救。”
库洛洛看了一眼萧闲，明白以他的性子，如果现在不找一找，可能之后会一直心中不安，于是也点了点头：“那就找吧。”
车夫听了他俩的决定，心下有些害怕，但是人命关天，他还是同意了，不过一直紧紧跟在萧闲身边。
他们寻找了一会，终于在距那个小女孩出现不远处的李渡城发现了一个破烂的草棚，明显是不久前有人为了栖身而临时搭的。
“诶！那是不是个七秀的女侠！”车夫指着一片稻草下隐约露出的粉色衣袖叫到。
萧闲连忙跑了过去，拂开那些稻草，只见一个女子倒在底下。
那扑倒在地的女子身着七秀粉衣，背负双剑，萧闲连忙将她翻过来抱入怀里。
轻轻撩开她面上的乱发，看清她样貌的同时萧闲心中猛地一跳，又见那女子脸色泛青，嘴唇发紫，竟是中了尸毒之象，一时间便慌了，竟当着车夫的面出口呼唤道：“师姐，师姐！”
不远处的车夫一愣，难以置信地看向一旁的库洛洛，问道：“这位侠士叫那女侠什么？！”
库洛洛冷冷看他一眼，那车夫立马捂住嘴，闷声闷气道：“小，小人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听到！”
这厢萧闲怀里的女子幽幽转醒，见到萧闲，也是一愣：“你，你……”
萧闲喉头一哽，改口道：“这位……七秀女侠，别说话了，你受了伤，我带你去江津村治疗。”
那女子看了萧闲许久，终是安静地点了点头，靠在他胸口闭上了眼。
萧闲将那女子打横抱起，疾步回到马车上，对车夫道：“回头，去江津村。”
车夫傻眼：“啊？大侠，我们不赶快离开吗？”
萧闲皱眉解释道：“离了江津村，去往南屏山的一路上都不会有人烟，这位女侠受了伤，自然是要寻能歇脚的地方。”
车夫苦着脸：“好吧……”
萧闲冲他郑重点头：“多谢！”
库洛洛同他们一起回了马车，安静了一会，低声道：“她是教养你的人？”
萧闲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江津村大概是这凄凉洛道中唯一还有生机的地方了。
在外防守尸人的村中壮汉难得见到有马车来此，但是为了防止潜在的危险，还是拦住了萧闲他们。
萧闲离开这里已有几年了，但村中守卫还是认出了他。
“萧侠士？”那村民惊道：“您怎么又回来了？此处太过危险，您还是快快离开吧！”
萧闲摇了摇头，急切道：“我的一位故人受了伤，需在此地歇脚！”
那村民刚想说您不是医术了得，却见萧闲怀中女子脸色泛青，已是中了尸毒，连忙肃容道：“您要来，我们本当扫榻以待，可是您怀中这位女侠分明中了尸毒，我们却是不能放她进去危害我们家人的性命的！”
萧闲软下声音，恳求道：“如若化作尸人，我必手刃她，绝不影响村中一丝一毫，只是现下还有一线生机，我不能放弃，请通融一下，让我们进去见鲍大夫吧！”
鲍穆侠鲍大夫在江津村为村民们防治已久，对付尸毒的经验比萧闲要多的多，萧闲对尸毒束手无策，只能指望鲍大夫能救他师姐一命了。
那两个村民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萧侠士毕竟是帮过我们的人，他有事所求，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另一人想了想，也点了点头：“这件事我们二人不好做主，我得进去问了村长和鲍大夫之后才能下决定。”
萧闲松了口气，忙道：“多谢二位！还请二位动作快些，我这故人拖不得了！”
其中一人点了点头，便跑进村去。
不多时，那人回来了：“村长和鲍大夫说了，您若是能制得住她，便进来吧。”
萧闲忙道：“放心！我一定不让她伤人！”
见两个村民让开，车夫忙不迭赶了车进村，他算是明白了，这村子里还有活人，是安全的，呆在外面才容易出事呢！
萧闲进了村之后就抱着怀中的女子直奔鲍大夫所住的草屋，鲍大夫早已从村民口中听到有人需要他救治，已在屋中等候，见萧闲抱着人进来，连忙帮着把人安置到床上，二话不说把起脉来。
“如何？”萧闲紧张地问道。
鲍大夫翻看了一下女子的眼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遗憾道：“她已然中了尸毒有三日之久，虽有一口真气吊着，但无奈毒气攻心，已是救不回来了，你……早早送她去吧。”
萧闲虽说早已有了预感，但真的听到如此噩耗，仍是心中一悸鼻头顿酸。
这躺在床上的女子姓萧，正是当初收养他，教导他，为他取名的师姐，把他从小带到大，直到送他离开秀坊，乃是秀坊他最亲近的人，他仍旧记得以前她舞剑时的英姿飒爽，也记得她同他讲故事时的温柔似水，世事无常，转眼间，她竟奄奄一息地躺在这里……
似有所感，床上的女子轻轻睁开眼，看向萧闲。
萧闲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酸楚，凑过去道：“萧女侠，你现在感觉可还好？”
“我都听到了，我要死了是吗？”那女子轻声说着，用最初她看萧闲时的温柔目光注视着他。
萧闲哽咽一声，竟是说不出话来。
那女子看着萧闲，许久，竟是笑了：“没想到我会遇到这样的事，但是万幸还能遇到你。既然我已是将死之人，那么便能任性一回了吧。”
萧闲呆呆地看着她。
“我还想……”她说着，仍旧是想笑，但是话语间却无法抑制带上了哽咽：“我还想，再听你唤我一声师姐。”
萧闲顿时忍耐不住，扑到床前，握住了她的手，将脸埋进她冰凉的手里，颤声道：“师姐……”
女子强笑道：“你从小时还是个小娃娃起，便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没想到大了，却学会哭鼻子了。”
见萧闲埋着头，不为她的玩笑话所动，女子目光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忍不住开始回忆以前的时光：“当初我收养你的时候，旁的姐妹都劝我，男孩儿教导大了也是要赶出去的，更何况你性子稳重，只教你武艺就好，不必太过用心。”
“可我七秀行事从不离一个情字，即便往后要形同陌路，我还是忍不住把你当亲弟弟一样教导，”女子陷入回忆，慢慢道：“你离开秀坊那天，我不敢去送你，只害怕自己情不自禁，犯了忌讳。”
“后来再遇到你，你已经长大了，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了，”女子笑道：“见到我时可以装作只是路人，我虽然心如刀绞，却也松了一口气，这样的你在这江湖上，总归不会太容易受到伤害。”
萧闲忍不住开始轻声抽泣。
“闲儿，我秀坊之人，最易为情所伤，我时常想，我们教给你这样的孤儿武艺，让你们有防身之技，又要将你们赶出自己从小到大的栖身之所，这样的行为，与那些负心人又有何区别呢……”
“师姐……”
“终究是人言可畏……”女子说着，缓缓闭上了眼。
尸毒发作极快，她凭着一口真气撑了这么多天，现下听闻自己无救，那口气松了，尸毒便即时蔓延开来，脑子也开始有些不清楚了。
她闭着眼，喃喃道：“闲儿，你还记得我们中秋去扬州赢的月饼吗？”
“我记得。”
“糖葫芦好吃吗？”
“很好吃。”
“对了，我记得藏剑山庄有个小少爷经常来找你玩。”
“他现在很好，已经是高级弟子了。”
“这样啊……”
女子轻轻睁开眼，眼中的浑浊有一刹那褪去：“闲儿，我有些渴了，你替我去寻碗水来吧？”
萧闲擦干净眼泪，发现房里的鲍大夫不知何时已经出去了，桌上空无一物，便轻声道：“我去问问村民哪里有水，师姐你先休息一会，不要想太多，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女子温柔笑着点了点头，目送萧闲离开。
萧闲出了屋子，发现鲍大夫和库洛洛正在门外：“鲍大夫，请问村中哪里有水？”
“可以饮用的水需要每日澄清，我家已经没有了，我去村长家看看。”鲍大夫说道。
“有劳了。”萧闲冲他点点头。
鲍大夫离开后库洛洛看向萧闲：“哭了？”
萧闲眨了眨泛着红意的双眼，低低“嗯”了一声：“她是我的亲人。”
库洛洛点点头。
“你有办法救她吗？”萧闲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我的能力大多以攻击为主，还有一些辅助技能，但是治疗方面的确实还没有。”库洛洛回答道。
萧闲顿时颓丧下来，正忧心时，只听到“锵锒”一声刀剑落地的声音，萧闲脸色一变，转身推开草屋的门，却见那女子倒在地上，细长的脖颈上一道骇人的创口，红中带紫的鲜血汩汩冒出，已是在自己变成尸人之前自刎身亡。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哭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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