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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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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抱下来的重九心里有点怪怪的,害羞又尴尬。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在司风面前丢了人呢。
司风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把人放在地上之后,捏着双肩问:“好些了吗?可以自己走到前厅用晚膳吗?”
重九在地上跺了几下,感觉没什么问题了,把衣服往怀里一收,抬头挺胸的往前厅走去,和司风擦肩而过的时候,丢下一句“没事了,走吧!”
因着重九闹了半天脾气,晚饭早就凉了,于是司风就吩咐管家先把海鲜汤呈上来,两人一人抱着一碗汤,边暖手边等着热好的饭菜重新端上来。
箕尾山不比坞虚山,这边近海,太阳下山以后的海风尤其凛冽。不多时小沭阳宫合宫上下全部点好了灯笼,侍卫也给司风和重九拿来了大氅,放在手边,就等主子吃完饭裹着回自己的院子。
不多时,饭菜便热好了。重九在屋顶吹了一天风,早就饿的前心贴后背了,现在也顾不得要不要在司风面前斯文一些这个问题,抱着碗开始胡吃海塞。倒是司风,虽然也是饿得狠了,却没有像重九那般狼吞虎咽。
到底重九年幼,人前面上端着一副架子,大人的模样装的很像,人后却偶尔会显出小孩子心性的一面。
吃完饭,管家命人端上来水果,然后便带着人都退下去了。
屋外海风呼啸,屋里却寂静无声。两个人对视一眼,空气中突然就多了一丝尴尬。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收住了话音,最后还是司风让步:“你先说。”
“我今天不是故意和你赌气的,我只是想出去逛逛,就在近的地方,不去汸水郡也行。”
司风看着急于解释的重九,心下温柔了很多:“阿念,我知道你在奂城自由惯了,不习惯被拘着,这样吧,下次我再去出巡,带上你好不好,这几日我有重要的事情做,实在是不能带你。听话,好不好?
说不失望是假的,在重家虽说很多长老整天围着他嗡嗡嗡念叨,缺不舍得他受一点点委屈,反倒是这个人,明明看出了自己对他的一腔情意,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把自己丢下。
重九没有力气再说什么,起身走了出去。
夜更黑了,重九拐过院门的时候,一时不查直直的撞上了院中的景观石。司风紧张的站起身想去扶一把,却没有再靠近那个少年的勇气。
重九又气又恼,干脆一挥手打碎了景观石:“妈的,连块石头都来欺负老子!”
丝毫不管这块石头是不是司风最喜欢的。
司风看着少年火红的身影拐过院门,消失在夜色中。
一时间司风想起了很多重九的样子:病中虚弱的样子、被小柒追的狼狈的样子、对着自己小心又乖巧的样子,他倒不知道原来这个少年还是副火爆性子。
可是他却不能在这件事上耽搁太多时间,毕竟眉岛的事情迫在眉睫。既然由他做的这个局已经开始了,便由不得谁轻易说结束。
于是司风深呼吸了几下调整了自己的心绪,起身去往书房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金乌踏上扶桑枝天下大白之时,司风揉了揉眉心放下手中的笔,走出了书房。
不多时,公子陌带着小柒也来了。两人下了瞿如鸟,并未过多寒暄,公子陌直接进了书房,小柒则跑去找重九。
小柒到重九的小院时,重九还未起,于是小柒叫人搬了美人榻,同样的放在院中的桃树下,半靠着等着重九醒来。
另一边,得到听风堂消息的司风和公子陌草草的吃了早饭,便往汸水郡去了。
据说,鲛族和奂城的长老同时到达了箕尾山的汸水郡。这和司风的计划有些出入,按照司风的安排,昨天晚上,奂城的长老应该会得到一封关于重九行踪的密函连夜启程,可是不知那个环节出了差错,都到今天早上了,这队人马还没有离开。
为了不使北荒和鲛族的冲突波及重家人,司风决定计划暂时不大面积铺开,除了必要的暗哨之外,其余明哨和增加的侍卫全部撤回郡外,等待命令。
等司风安排完一切已经是晌午,重九和小柒在小院中聊的热火朝天的,时不时的还抓一只鸡爪来啃。
南荒离奂城不远,小柒讲的有些东西是重九见过的,两人惺惺相惜;有些是重九没见过的,于是便很认真的听。
南荒虽然不产粮,竹子却是极好的;就如同北荒产粮不怎么丰富,却有很丰富的药材和水产。
重九心里暗暗地想,果然书上学来的再多也不如亲自走一遭啊,这次从北荒回去之后,要怎么说服那群老家伙同意我去东荒呢,发愁!
鸡爪肯得差不多了,重九看着日头已经升到了头顶,于是起身,拉起小柒:”走吧,带你去吃小鱼干。”
“听说里面那位啊,和三百年前的那位一样,矜贵着呢......”
“可不是吗,你看着吃穿用度那样不是比照着那位来的,就连这院落都没有挪呢。”
重九和小柒堪堪走到院门口,便听到院外两个洒扫下人挤在一起嚼舌根。
小柒气不过,想要出去教训他们一顿,刚要迈步,手腕一沉。回头一看是重九伸手拽住了小柒,然后小柒就看见重九对着自己摇了摇头。
重九忽然觉得没有力气,很多奇怪的细节涌进脑子里:明溪问重九为什么你也喜欢穿红衣?小柒说自己很像,像谁?
“那个人是谁?”
重九用力稳住自己心神,迈出门直直的盯着那两个碎嘴的下人问。
语气之威严,像极了司风处理贪官的样子,吓坏了小柒,两个下人更是不必提,立马哆哆嗦嗦的跪在了地上。
“那个人是谁?”重九又问了一遍。
“重九哥哥......”小柒想上前扶一下,伸出的手却被重九坚定地拂开了。
“小柒,这件事你别管。”重九说罢,把小柒安置在一旁。转头继续问:“那个人,是谁?”
两个下人此时吓得根本没办法思考,更别提回答重九的问题。
重九终于不耐烦了:“不说是么?那留着你们也就没什么用了!我想知道的东西我自有办法知道,而你们......”
重九一挥袖子,两个人竟然形神俱灭了,就这么消失在了眼前。
小柒被突然变脸的重九吓坏了,忘记了说什么做什么,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重九转身又朝小院里走去,进屋,关上门。
等司风回来时,小柒还未来得及和司风说这件事,便被公子陌扯上了坐骑急急忙忙的朝着坞虚山飞去。
差人去叫重九来前厅吃饭,重九也很快就来了。
司风看着重九眼睛里有些忧郁的神色,以为是最近几天在山上待的闷了,便一边布菜一边宽慰重九:“待过几日我忙完了,我带你去东海走一趟怎么样?那边的景色和坞虚山很不一样。”
重九未知可否,等到他和司风都吃完了,似乎是下了什么勇气一般,闭了眼又睁开,跟司风说:“等你不忙的时候,送我回坞虚山吧,如果不方便,我自己回去也可以。”
“为什么?阿念,是因为我今天丢下你了吗?”司风一脸的不敢相信。
“不是,你不带我去无非是想让我在家好好休养,我若连这点都看不透,也太过愚蠢了。可是,你是知道我心意的吧?你知道我喜欢你,你知道我的执着,我的任性都是因为是你,而不是别人。可是你呢?你和那个人呢?你肯包容我的无理我的任性是因为我是我吗?还是因为这三百年来你太孤寂,只想漫漫长夜有人陪你,重九,李九,张九无论是谁?司风,我能分得清我想要的,那你呢?你能分得清你想要的吗?”
重九不再看司风,而是盯着廊下的灯笼,一字一句,句句诛心。
“不是的,阿念你听我解释......”
司风张口想说什么,却觉得重九说的好像是对的,一时间他也分不清到底是因为这个少年真真切切的走进了他的心里,还是神的一生太过漫长,而他只想有个人陪他。
“别再叫我阿念,处理好箕尾山的事情,就带我回坞虚山治疗我的眼睛吧。你在箕尾山处理政务这段时间我会乖乖自己待着,不会烦你的。”
重九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司风眼睛盯着重九拐过的院门,幻想这少年会转身回来。
凉风吹来,司风冷静下来不少。从刚才的对话中脱身出来,司风才感到了些许的不对劲。
自己和相爻的事情已经过去三百年之久,按理说那时候的重九还是个小孩子,不可能了解自己和相爻的这段过往。
所以,是谁跟重九说了什么?
想到这里,司风觉得不能这么被动下去,一定要找出这个人,以绝后患。否则,今天是再冲就耳边吹风,明天就有可能是给重九下毒。
司风啊司风,你真的是安生日子过久了,连怎么保护自己的软肋都忘记了。
司风伸手,招来管家,附耳过去耳语一番。然后管家便退下了。
等司风回过神来,已经是天色渐明,司风就在前厅坐了一夜,脑海里全是重九,他刚来坞虚山时候虚弱的样子,他和小柒打闹斗嘴的样子,他被困在阵法中三天三夜被救脱困时昏倒的样子,喝药时任性的样子,被自己稍稍以逗就耳朵发红的样子,还有他说不要再叫我阿念时决绝的样子。
想到这里,司风的心没有来得一痛。已经三百年不曾起过波澜的地方,如今痛的如同万箭穿心,可是那个没良心的小家伙还在质问他:你想要的你分得清吗?
司风走出前厅,轻轻一跃跳上重九的屋顶,小心翼翼的坐下来,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惊醒了底下正在熟睡的小家伙。
司风就那么坐着,从天色渐明,到天下大白。仆人开始洒扫,厨房开始做早饭。
司风有心下去叫醒重九,鼓了几次勇气,确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终究还是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