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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腊月初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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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
谭定差点儿热泪纵横,看见谭晗过来了,让他回去把他新做的长袄拿过来,给郑焞穿。之前郑焞的衣物都留着的,但是现在大寒的节气,最冷的时节,那些衣物太单薄了。
郑焞赶路是狂奔的,身上溅了污渍,他自己低头看看,都嫌弃的很,道:“我的屋子还给我空着吧,我去换身衣裳。”
谭定让朱本端个火盆到那屋,让夏纪烧热水,郑焞送的这四个人,行伍出身,动作最快了。
郑焞和谭定并肩而行,趁着这一下,前后无人,郑焞从怀里掏出一叠东西递给谭定。
烛光之下看不清是什么东西,等谭定接手,才知道这是一叠银票,忙退回去 ,道:“我都准备好了……”
“伯父,你拿着,父亲带着三百护卫来的……”
一人一马,还有聘礼装在双驾马车上,这些人马吃用一天,花费不少,他们来了,按照礼数,都是谭家招待的,这还只是其中一部分人员。世情如此,重视婚嫁,聘礼和嫁妆给孩子们自小攒着就不说了,三书六礼一套走下来,铺张起来,就要许多花费了。
谭定怎么能收呢,他就是借钱充门面,也不能先要了郑家的钱,执意不肯,又推回去。
郑焞真的不太会处理这种谦来让去的场面,握着银票无奈的笑道:“是我自己的,我平日也没有使钱的地方,就积下来……”
谭慕妍奔跑过来,她没有执灯,黑暗之中,这个家的每一条路径都是熟悉的,只看着郑焞所在的一点光亮,似从永夜冲向光明,就一往无前的直奔过来了,丝毫没有停歇之意。
郑焞再次把银票塞过去就撒手,人也迎上去把谭慕妍抱住,谭慕妍的那点儿冲击力,在郑焞的怀抱里消于无形,不过郑焞的脸在自己的眉梢之上,谭慕妍正要抬头,郑焞抱着她的腰,把她抱高起来,两人脸对着脸,肌肤相贴,你眨一下眼,睫毛都是在我的脸上挠过去,呼吸喷涌而出,在冬夜化作一团团白雾,把两人笼罩在一起。
谭定接住了银票藏起来,看着他们那个亲昵的姿态比拥吻更加缠绵,清了清嗓子,道:“我还在这里呢。”
谭慕妍扭过头来贫嘴道:“爹爹在这里,我才抱他,爹爹不在,我们都规规矩矩的。”
谭定哪儿信啊,把谭慕妍拉过来,道:“赫晞吹了一夜的风,快让他换个衣裳,吃点东西,好歇下了。”
谭慕妍这才来抓郑焞的手,道:“你冷吗?”
郑焞来握谭慕妍的手,道:“不冷。”
就算刚才有点冷的,这一下的拥抱,就把一路的风雪都融化了,郑焞的手暖融融的。
如此这三人是一人拉一个的,这怎么走路啊,谭定便放了手,孩子长大了,迟早都要放手的。
郑焞和谭慕妍手牵着,眼看着,长夜如水,寂静而幽深,被夏纪从后头提着两桶热水追上来的动静打破,谭慕妍才察觉到已经把郑焞送到门口了,黑夜中,起居的隐秘之意让谭慕妍脸上晕出红霞,好在橘金色的烛光下朱本和夏纪是看不出来的,只是谭慕妍羞怯,自己羞恼了,道:“我去给你端吃的来吧。”
说着已经跑开了。
空余郑焞形单影只的站在夜色之下。
梳洗换衣以后,谭家终于是来了一个干正事的人了,田桐端了热粥和菜饼,不好意思的笑道:“郑公子,昨晚说今天早上要吃得简单点儿,就预备了这个,外面冷就不出去了,您先将就着用一点儿。”
昨晚是腊八,谭家是吃得太丰盛了,才说第二天早上要吃得简单点儿,这就是小地主的家境了,昨晚其他东西也被下人们分掉了,厨房当下只能拿出这个,这个菜饼里和了一点香菇和肉馅,清清淡淡的,也适合赶路疲惫的人先垫点儿。
郑焞看着门口,谭慕妍是不见了,倒是几个仆妇送了被褥茶具等物过来,郑焞离开以后,一个人生活的气息当然是收掉了,郑焞回来了,被褥是烘晒过的,茶具是沸水煮过的,都样样干净整洁的,铺陈出来。
尤其是郑焞的寝室妥当收拾好,朱本夏纪和仆妇们都出去了,田桐还在这里,斜着身坐着,道:“郑公子,尊府上,为了这件事太为难了吧。”
田桐有自知之明,儿女们的婚事,她是第一道坎儿,也是最容易被人指摘的地方了。
“伯母,家里长辈们都知道的。”郑焞不细说这个,只道:“也都容下了。”
结果就是长辈们都同意了,一个女子,其实并没有他们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在意和计较,甚至于,出现了这么一个人,他这样执意要来的,这个人就是他的软肋了,他定亲成婚,或许很快就会有孩子了,他的软肋就会越来越多,这是长辈们乐意见到的结果。
不去想这种揭露下去,就有些残酷的事情了,谭慕妍被家人拘着,不会过来了吧,郑焞难掩失落之色,揉了揉困顿的眼睛。
谭定的家门前,有人聚过来了,这就是同族而居的一个好处之一了。
村子是个联防联动的整体,村里的路口都分派了人日夜把守的,野兽啊,盗贼啊,一闯进来,大家有义务,都会齐心协力的动起来,郑焞骑了骏马冲进来,人没有拦下,大家都知道了,黑夜里都起来了。
谭定喜气洋洋的出来,叫大伙儿禁声,不要在他家的门口聚着了。
谭实走上前,谭定笑着点点头,道:“人在家里歇息,我们去老宅商量大事吧。”
天色还是墨黑墨黑的,一盏盏灯似萤火虫,都往承本堂飘去了。
除了谭定的家人,还有映珠村里的堂号老爷们都聚齐了。
“是来提亲的,郑驸马带着三百侍卫,明天就要到了。”
公主开府,按制是侍卫三百,所以这桩婚事,也是得到了鲁阳公主的认可了。谭定一家招待不了这么多的人,要村里人一起帮帮忙的。
“以善,你负责登记所有的食物,猪羊鸡鸭和各类菜蔬,你都记清楚了,等热热闹闹的定了亲,我再会账。”谭定道。
各位堂号老爷们都道,这点东西不值什么,只当他们为了这桩亲事添的礼钱了。
谭定连连拱手,道:“各位伯伯叔叔必须依了我,不然,我就外面招揽人手了,不请各家帮忙了。”
谭定这么说,众人才熄了慷慨之心。
“以观,你负责人手和器物,拿了谁家的东西用了多少人都登记清楚,过后会有谢礼。”
“以明,你去婺州府请戏班子。”
“晗儿,先把戏台长棚搭起来,一处是不够的,人手不够,去作坊叫人。”
“诩儿,你负责把介锡堂还有左右几处都收拾出来,各级衙门的老爷们,这回也会来的。”
“二哥,还有各种不足的,采买上的事交给你了。”
“爹,大哥,我们先商量宴请名单……”
宴请有一个规矩是不请不到,各级衙门的老爷们,是郑家的排场,他们谭氏,世代在这里,亲友故交也是很多的。
每个人分到了差事,忙忙碌碌,最不忙的,就是当事的两个人了,一个在睡觉,一个偷偷摸摸的进来,想看人睡觉。
郑焞倏然睁眼,把谭慕妍拉住了,抱怨道:“你怎么不回来了呀?”
谭慕妍狡黠的笑道:“我说给你端午饭,又不是说早饭。”
郑焞眉花眼笑,捧住谭慕妍的脸,就要亲上去。
“不行。”谭慕妍拿手挡住了,另外一只手,指指窗外已到日中的天色,道:“真是来请你去吃饭,大家放下手上的事,都在等你呢,你弄花了我的脸,我们怎么出去呢。”
郑焞颓然倒了回去。
谭慕妍俯低,关切的道:“赶了多久的路啊,还没有缓过来吗?我去看了郑明翼,它也卧着,一动不动的。”
“只是一夜没有睡。”郑焞振作了精神,重新坐起来,道:“我也该起了,还有好些事情要说的。”
谭慕妍把烘在薰笼上的衣物拿来给他,倒也不再招惹他了,就出去了,给他兑好洗漱的热水,两人相携着出了屋子。
谭家准备了锅子,中间一个烟筒伸出来,放炭火的,奶白色的筒骨汤已经沸腾了。
用过了午饭,郑焞去书房与谭定叙话,道:“伯父,父亲与我一起到的苏州,本来想请先生做大媒的,先生不肯做媒,那我父亲去请陆布政来做媒了。”
郑家果然是排场大,要请浙江左布政使陆天球陆公暇来做媒。
谭定深以为然,道:“也是因为唐老大人,我们一家才会去的京城,请唐老大人做媒是最合适不过的,不过唐老大人身体不适,应该不宜远行才推脱了。”
实际上,唐茂觉得自己丧妻丧子,又生病致残,是无福无禄之人,不肯来做大媒,所以辞拒了。但是郑家父子能这样一请,可见郑家也是真情厚意了。
“我父亲,就明日午后到,定亲日,就放在腊月十二,可以吗?”郑焞商量着道。
谭定笑着点头,道:“你们大老远的来了,当然按照你家的意思来,这个早上,我已经把事情安排下去了,腊月十二,来得及。”
那郑焞就把定亲的事宜都越过去了,他已经直接在考虑成亲了,颇为烦恼的道:“太姥爷有一船黄花梨,要给我做成亲的使用,这一船木头,请伯父拿主意吧,是拉到雅溪来,还是拉到京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