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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我不要你了 ...

  •   高苑县的县令誓守县城,他也有守住的胜算。其一,蔡彦这股流民迅速的壮大已经引起了朝廷的追缴,朝廷的兵马,正在调兵遣将之中,赵无咎和郑鹭所带的五百人就是其中一部分;其二,高苑县中有一大湖,名曰天景湖,其水域面积占整个县的四分之一,与高苑县城相伴。高苑县县令封住了下游致天景湖水暴涨。

      蔡彦这股流民是要劫掠县城对吧?

      全县众志成城的戍卫,总要打上那么几天,到了打不过的时候,天景湖决堤,整个高苑县就是一片汪洋。

      如果蔡彦攻打高苑县城,胜了也是得到洪水肆虐的一座孤城,朝廷再派兵围剿,蔡彦这股流民就灭了。高苑县令用这种置之死地的方式在防御。

      沿着天景湖入高苑县城,这是放在赵无咎和郑媚面前的唯一生路,此路近在咫尺,却要一步一杀,咫尺天涯。

      天还下起了雨,那一年从北到南,天像破了一个大洞一般,雨水倾倒着下落。

      郑媚又一次摔倒,跌在水里,一身的污泥。

      赵无咎把郑媚拉住,拽到背上,郑媚伏在赵无咎的身上,双手缠着赵无咎的衣襟,在湿透的衣襟上一拧,拧出一把血水。

      是赵无咎杀了人溅了血,也有他自己的血。

      郑媚紧紧的贴着赵无咎的脸,这是她本能的依偎着赵无咎,她在大雨中落泪不绝,道:“无咎,你的心我已知了,你把我放下吧,你武艺卓绝,只你一人,谁也留不下你。”

      赵无咎双腿陷在及膝的淤泥里,水漫在腰腹,双手伫着一枪一刀在洪流里蹚着,故作轻松的笑道:“快到高苑县城了,父亲舅兄和培儿他们也会过来,我们要一家团聚。”

      郑媚的脸贴在赵无咎的颈侧,压住眼中澎湃的泪水。

      她被迫离家的那一日,父亲气吐了血,他们的儿子赵培啼哭不止,大嫂抱着她的幼子,眼里都是恐惧。郑媚明白他们面临着怎样的压迫,但是,都过去了,对吧,只要她的丈夫和哥哥回来了,他们就都平安了,对吧?

      不是!

      山水相依,高苑县城与天景湖相伴,中间却有山峰拔地而起,名曰:小飞龙峰。山峰脚下,天景湖之畔有一座七层的佛塔沿着山峰的地势而建,到了第七层就是一条铁索栈道入山,过小飞龙峰高苑县城的城门在望。蔡彦等人也在往这条路上赶,要在这里截杀赵无咎。

      佛塔之下,赵无咎一个人,与一群人血战。

      登塔的每一层的阶梯,都有人倒下。

      蔡彦的一个兄弟,叶得二在外围张弓,箭锋阴毒,朝郑媚射了过去。

      “你……”蔡彦察觉到叶得二改变了目标,拔刀拦截没有拦住,赵无咎挡下来了,不过他自己也暴露了破绽,又中了一刀。

      蔡彦对叶得二横眉怒目!

      叶得二看到赵无咎负伤,脸上浮现出无耻的笑意,对上结拜大哥的怒火,他更加恼火,道:“大哥,赵无咎一路上杀了我们多少兄弟,我们这一班人,如果一个人都制不住,如何制服天下,如何说服江东那帮人往我们身上下注。”

      要成大事,取天下,蔡彦等人已经有了步骤,劫掠山东,最大程度的吸纳流民壮大自身,然后以实力威压江东,江东财富天下第一啊,这会儿,也只有江东暗藏着大宗的粮草,得到江东的投资,才有征服天下的本钱。

      其他围攻赵无咎的人,也纷纷停下来看蔡彦的意思。

      之前他们看郑媚,是看大哥的女人,所以没有刻意往她身上下杀招,这不是打不过赵无咎,叶得二证明了郑媚就是赵无咎的弱点,这虽无耻了些,也只能这样了,今日赵无咎必须死在他们手上。

      郑媚看见那些人眼中对自己的敌意,她举起早就捡起来的一把断刃,刀刃锋利,割破脖颈的肌肤,就是一股鲜血汩汩的流下来。

      她早就想死的,可是看着赵无咎,就恋恋难舍。

      “媚儿!”

      赵无咎在喝止。

      “住手!”

      蔡彦在呵斥。

      所有意动的人,都暂时止住了。

      蔡彦往前走了两步。赵无咎护着郑媚登塔,郑媚站在高处,蔡彦仰望着郑媚,道:“你下来,随我回去,我就放了你的丈夫。我可以为了你,放过东平县,也可以为了你,放过赵无咎。你可知道了,我是多么喜爱你啊!”

      赵无咎自然是怒意翻涌,恨不得冲过去和蔡彦大战一场,但是理智让他后退,他往上走了两个台阶,和郑媚靠拢。

      郑媚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低头,低头只看赵无咎,赵无咎走了两步,一步一个血脚印,印在台阶之上,她的一身不屑之气就没有了,断刃掉落,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大哥……”

      蔡彦要放过赵无咎,叶得二等人是不干,这传扬出去,他们这班人要被人耻笑死了。

      蔡彦面对郑媚深情的脸,在背对郑媚,面对蔡彦的时候,满脸的阴狠,怒道:“我的女人,我护不住,这就是你们大哥?”

      在场的人都知道,郑媚已经是蔡彦的女人。女人的身体,最后归属哪个男子,就是谁的女人。所以他们确实视郑媚为大哥的女人,赵无咎倒成了来抢人的一个,如果今日大哥的女人被抢走,或者被他们兄弟之中任何一个人所杀,也是践踏了蔡彦作为大哥的尊严,那蔡彦这个大哥,还怎么做下去。

      这是第一层意思。

      通过蔡彦背对着郑媚做出的神色,还有第二层意思。

      看看赵无咎现在怎么样了,身披七处创伤,浑身浴血,说是放了他,如此重伤之下,他能不能活下来还要两说了。而且,他要往高苑县走,他不知道,高苑县已经被蔡彦拿下了。

      高苑县令是要置之死地,与他们背水一战,最后也要与他们拼一个同归于尽,县城里的人,可与高苑县令同心一体?

      没有!

      高苑县令已被身边的人出卖,他这会儿已经身首异处,赵无咎入高苑县,他们到时候瓮中捉鳖就是了。

      说是放了赵无咎,也只是在郑媚面前说说而已。

      郑媚不会相信蔡彦,她知道赵无咎就是出了佛塔,前路也是凶险重重,又如何能带上她,她侧过脸去,要说下狠话让赵无咎独自逃命去,但是心狠的话怎么说得出去,最后咬碎了银牙,只道:“你走吧,我不要你了……”

      只当我这女人,是水性杨花贪生怕死辜负了你,这样自暴自弃的话,郑媚也说不出来,出口成了女儿家与情郎置气,说我不要你了。

      其中的心意,赵无咎又怎会不知。

      他面对横立在眼前的刀枪,他知道面对一股一股杀不尽的敌人,他无法带着郑媚全身而退,所以只能他退了,他拾级而上,经过郑媚的身边,轻轻的留了一句话。

      “改日再来寻你。”

      赵无咎没有放弃,等他养好了伤,他还要再来的,没有说救,他说‘寻’。

      他把妻子弄丢了,自然要寻回来。

      他还有很多话想和郑媚说,他内敛寡言,和郑媚在一起,却有说不尽的话,他想他和郑媚重逢以来,都没有好好安慰过她,如今刀剑相加,只有分离才有一线的生机,赵无咎痛彻心扉,却强迫自己离开。

      叶得二与一众人全部下塔。

      正常的水域面积,走栈道能最快通过小飞龙峰,如今下游被堵,湖水面积暴涨,他们下去坐船绕小飞龙峰,也能拦截赵无咎。

      说放了他,只是顾着蔡彦这个做大哥的颜面给他一点逃跑的时间,只是不在郑媚面前杀他,真赶着他进高苑县,自有他们另外一班兄弟料理了他。

      叶得二满腹算计,大笑着离去。

      赵无咎登至塔顶,在走铁索栈道,蔡彦徐徐登塔,在向郑媚靠近,他放软了态度,软和的与郑媚说道:“跟我走吧,跟了我,我一生不负你。”

      郑媚想,没有蔡彦这个人存在,赵无咎也会一生不负她,蔡彦把她的一生都毁了,甚至,还会毁掉她的父母兄弟孩儿和丈夫,蔡彦这个人,她只觉得恶心得令人作呕,她一刻都无法忍受这个人再待在自己身边,她眼中看着赵无咎破碎的背影,她也不能让赵无咎冒险再来救她一次。

      “无咎!”

      郑媚蹲下再起身,又捡起了那把断刃,冲着赵无咎高声大喊。

      这一声撕心裂肺!

      她贪恋这个尘世,她有深爱她的丈夫,可爱年幼的儿子,宠着她长大的父母兄弟,她怎能不贪恋,她万分不舍,也只能舍了。

      她在佛塔的第四层一跃而下。

      后世只说郑媚投湖自尽,却不知她在投湖的同时,引颈自绝,蔡彦奔过来要抓她,被喷了一脸的热血。

      赵无咎看见郑媚下坠的身影,一时气血激荡,扑地吐血,他要回去救她,流动的湖水把她送到他的眼下,清澈的湖面弥漫出血色,郑媚在赵无咎的眼前面带安详的下沉,从此生死两别。

      郑焞仰躺着述说了封尘近一甲子的往事,谭慕妍靠在郑焞的胸前,也明白了后来元熙帝为什么喜怒不定妄开杀戒,把见过郑媚,然后念念不忘能把郑媚画下来的老秀才杀了。

      《武陵春图》,是触及了元熙帝的逆鳞。

      武陵春,却又是元熙帝一生不可再得的情爱。

      谭慕妍听了章烈皇后的往事,感慨万千,渐渐的,又有一点点别扭。

      郑焞精准的把握了谭慕妍的情绪,低头向谭慕妍挑眉。

      他和谭慕妍在一起,也有说不尽的话,无话不可说,但是有时候,又无须开口,就知道彼此的意思了。

      谭慕妍双手叠放在郑焞身上,一点一点的往外吐道:“我听说,你生得很有几分章烈皇后的相貌。”

      谭慕妍嫁进郑家已有三年,靠近权力的中心,总有些话,会说给她听到。

      郑焞是男生女相啊,随着年龄的增长还是这样,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他轻轻的点点头,然后把谭慕妍压倒在身下,在她耳边轻道:“还有后半截很少人知道,我说与你知道:我的性情还像太爷爷呢。”

      郑焞的性情像赵无咎,是还没有丧妻,一生之中最快活的赵无咎,后来他为了复仇,摸爬滚打,死里逃生,行事无所不用其极,所有的仇敌,就是他们的妇孺也不放过,一步一步就成了元熙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5章 我不要你了
感谢小天使们的5瓶营养液~
仲夏之雪 ×5
  更新了,来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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