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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先保慕妍 ...

  •   不用木厢,只设了帷子的小马车,由人牵着缓缓的走动,停在明德堂前。

      下马车的杌凳做了三阶,接在马车边,谭慕妍走楼梯一样的下来,穿了一件齐胸襦裙,罩一件长袖的长衫,再挽一条银条纱做披帛,穿得整齐宽大,肚子一点儿不显,完全看不出怀孕七个月的身段。

      郑焞随谭慕妍一起来了,一对小夫妻很自然的牵着手走。

      “母亲。”

      “父亲。”

      谭慕妍先向正堂上,坐在黄花梨镶大理石座几上的鲁阳公主浅浅一福。

      本朝以左为尊,再向坐在左下手第一张黄花梨开光圈椅上的郑可贤浅浅一福,然后做到右边第二张的圈椅上了。

      现在是要挑选谭慕妍生产时候的稳婆,和孩子生下来,带着孩子的乳母保姆,顶顶要紧的大事,除了郑荧荧这样没有出嫁的姑娘家,公主府四个主子都在场,公主府的家令把八个稳婆,和两个男大夫领进来,十个人先向主位上的四位行过礼,然后两个男大夫,对着八个稳婆,彼此一问一答起来。

      互相之间,有来有回的相互问道,女子生产的前后,是什么一个情况,什么样是要生了,什么样是入盆了,若是什么脉象,女子的身体是什么样子,稳婆有何手段,大夫如何用药,十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话音不绝,谭慕妍听着,既踏实又紧张。

      郑焞原来是坐在右边第一张圈椅里的,也不坐着了,走过来到谭慕妍的下手边站着,轻轻的揽住她,谭慕妍挪到侧边,依恋着他挨着他,眼睛一转不转的,一直注视着大夫和稳婆们。

      他们说了近两刻钟,退下。

      鲁阳公主向郑焞谭慕妍道:“你们先说,要留用哪几个稳婆。”

      定下的稳婆,从今天开始,就住进扶晖院了,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会拨小丫鬟照顾她们的起居,她们每天的工作,就是摸摸谭慕妍的胎相,参与提点谭慕妍的饮食和起居,随时待命,侯着谭慕妍生产。

      谭慕妍一脸的无知,她大姑娘上轿,头一遭生孩子,以前没有无聊到搜寻这方面的信息,怀孕后看了几本医书吧,临阵磨枪不光啊,书里写的,和稳婆实践过后说的大俗话又不一样,再说,生孩子的情况,各有各的情况,她不懂啊。

      郑焞私下底,也去了解过,一头扎进去,术业有专攻啊,又是女子这样隐秘的事情,怎么能说得懂,听得懂啊,郑焞这样规矩的大家公子,眼睛就不会落在女人身上,何况是孕妇身上,入盆是什么个形状,他懂什么?他也不懂。

      谭慕妍不会说话,看向郑焞。

      郑焞笑笑道:“母亲父亲有见识,还是请你们替我们拿主意吧。”

      那么鲁阳公主,就和郑可贤去说话了,哪几个人留下来。

      “母亲。”鲁阳公主不喜欢扭扭捏捏的女人,谭慕妍也是爽利的道:“我想,我生的时候,我娘可以来陪我,在我们雅溪,女人生孩子,娘家的媳妇姑奶奶都会来助产的。”

      确实如此,生孩子,就是女人一个一个,把经验经历传下去的,娘家福禄双全,儿女双全的媳妇和姑奶奶,就会来帮助女人生孩子的。若是谭慕妍嫁在雅溪,映珠的附近,她的母亲,大伯母,大堂姐谭月秋夫家远或许赶不过来,近的话,谭晚照,还有映珠塘村里那些儿孙满堂,儿女孙辈一大堆的老太太们,经过的多,必要的时候,也会请来助阵。

      生孩子,就是女人互帮互助的事情。

      “可。”

      鲁阳公主简约的说一个字,分量十足。

      就是谭慕妍突然的生孩子,子时生,鲁阳公主都可以让关闭的城门打开,让田桐进来陪女儿生孩子,只要孩子能够平安生下来,什么都可。

      挑了稳婆,挑乳母保姆,十个人,或者胸口涨涨的,已经生下了孩子,在奶孩子了,或者大腹便便,月份都比谭慕妍要大,不需要她们行礼了,好好的站着,把头抬起来,眼睛睁开,让几位主子好好看看摸样和面相。

      家令给公主驸马,郑焞和谭慕妍都递了一张单子,单子按照她们站立的顺序,写了她们的年纪,什么时候成婚,这是第几胎,如果不是第一胎,前面生的是男是女,孩子有无夭折,她们的丈夫,夫家娘家,家里人口,家里的资产,做什么营生,都写得清楚。这些人里,一半是郑家的家生子,一半是京城里,京畿附近的良民,应征来公主府做奶妈保姆的,外头的,若公主府留用了,一家人都要签成公主府的奴婢奴仆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做奴隶而不可得。

      给公主府的第三代小主子做乳母保姆,外面的人,就算家里没有穷得吃不上饭,小富之家,都想削尖了脑袋挤进来,这里面的赚头太大了啊。大户人家,给孩子吃奶,吃到六七岁,七八岁都有的,断奶以后还要继续带孩子,若是得了主子的信任,小主子的依赖,一辈子留在主家,那在这家大户仆人里的地位,是最高一等的,自己生的孩子,也可以和小主子称一声奶兄弟,奶兄弟,处得好,也有几分兄弟的情谊了,后代子孙的前程都有着落了,最不济,也是要照顾到小主子到六七岁遣出去,这六七年,在公主府可以赚几千两银子了,一家一生的吃用都有了。

      郑焞没有回坐,一直站在谭慕妍的身边,身体倚靠着圈椅曲形的扶手,说是站没有站姿吧,那样随意着倚靠而站,也有一种风流仪姿,还时不时的弯腰低头,和谭慕妍亲昵的说话,一手圈着谭慕妍的身子,把垂在身后的披帛拿上来,披在她的肩上,一手摩挲着谭慕妍的小手,举止满满的迁就和珍爱。

      这些妇人,都是有丈夫的妇人,这样一对挚爱中的小夫妻看在眼里,都忍不住的心里酸胀,眼里红热。

      夫妻啊,夫为天,妻为地;夫为君,妻为臣;夫在上为主,妻在下为仆,说是举案齐眉是夫妻恩爱,举案齐眉的这套动作,你做一遍试试看,是什么样子的,把放菜举到头的送到丈夫的面前,要丈夫先吃饭,家里养个丫鬟,丫鬟也是那么给主子捧饭的。妻子,是服侍丈夫的人。

      所以一般情况,丈夫躺着,妻子坐着,丈夫坐着,妻子站着,少有倒过来了。这些妇人家里,那条件自有烦难之处,才挺着大肚子,为一家子来争前程,就她们那样只能自顾的小家破家,丈夫在家作威作福充大爷的,还不少呢,说平贱夫妻守望相助的,却还不如公主府的公子和少夫人,没有日常生活琐碎的消磨,眼眸中不掺杂一点凑合忍耐的,纯粹而充沛的感情。

      “你们好好看看,也不急着定下来,往后多少年,天天伺候着的人,你们也要学着点儿,别一点不懂的。”鲁阳公主很少笑谈,威仪不凡,八个孕妇和两个产后不久的妇人,本来眼光都巴巴的,慑于公主之威,眼光都暗淡了。

      家令把这些妇人都带下去了,就养在公主府里,公主府大得很,有地方安置她们,会好好的照顾她们,真要生了,就在公主府里生,正好试试那些稳婆的本事,已经生下孩子的,孩子也留在身边,正好暗中观察她们带孩子的样子,等谭慕妍生下孩子,会让她们和小主子接近接近,小主子容得下她们,要她们服侍着,才会最终决定她们的去留呢。

      谭慕妍也回去了,回程不坐小马车,要走路,正好也是散步着锻炼身体。

      郑焞陪着谭慕妍慢慢的走回去,公主府真是大啊,顶着秋日的阳光,谭慕妍走出了热气,手上绢子当扇子的扇着风。

      荷姣接出来,说去拿扇子。

      郑焞摸摸谭慕妍的脸,说不用,道:“使两个人抬把躺椅到廊上,微微吹吹就可以了,你们看着,若少夫人睡着了,盖上小褥子不要着了凉。”

      谭慕妍侧过脸来。

      郑焞笑道:“想起一件事要和父亲说,我赶回明德堂一趟。”

      郑焞返回来,鲁阳公主郑可贤还在说稳婆乳母的事情,照顾未来孙子孙女的人,就是要谨慎挑选啊,女人留在府里,她们外面的男人孩子,也要派人查派人盯,要一家子都好,人才能留下来伺候。

      “娘,爹。”

      郑焞进来了,也不立在下面,径直走到鲁阳公主的座几边站着,这种大座几足可以坐下两个人,这会儿鲁阳公主和郑可贤坐在一起。

      鲁阳公主和郑可贤这对夫妻啊,有外人在的时候,鲁阳公主是君,郑可贤是臣,君臣关系分得清清楚楚,私下独处,还是会亲密的像寻常夫妻。

      “慕妍怀孕七个月了,孩子,也是个小人了,有手有脚,天天活泼得很。”郑焞笑着说,笑意渐渐散去,道:“只是我总悬着,万一的心,万一如有不测,先保着慕妍啊,只要慕妍好好的,我们以后,总会有孩子的。”

      听着郑焞说小孩子活泼得很,鲁阳公主郑可贤也展露笑意,只是听到后面的话,笑意敛尽,不置一词。

      郑焞呢,你别看他才十八岁少年富贵公子,在膏梁锦绣中长大,不食人间烟火,欺他不知。

      他世事通达,知道的,上至权爵仕宦,下到升斗百姓,把孩子看得多重,重愈孕育孩子的,女子的性命,比比皆是。

      从孕期就开始,只想着孩子好,女子的身体顾及不住,就不顾了呗,女子的身体,不过是承载孩子的容器而已。

      宫里乐陵清和的生母都已经没有了,生育孩子,女子的死伤为什么那样的惨烈,除了实在无能为力之外,也是对她们,并不顾惜。

      怀孕了,怎么对孩子好,怎么来,她们的身体,是不考虑的,且不说她们并不得皇太孙的宠爱,只是运气好怀的孩子,有这个孩子未必有下一个,这身体是一次性的被耗尽了,就算宠爱优渥,也是子嗣为重。

      宫里如此,外面的人家,也有很多这样的。

      婚姻,乃是结两姓之好,不是把女儿嫁进来就完事。

      是要通过这个女子,生下孩子,融合了两家血脉的血亲,才是两个家族团结在一起,分割不开的盟誓,这是亘古不变的誓约。

      所以夫家娘家,在女子有孩子的事情,都会暗中达成默契,从一开始,就保小。

      子嗣为重,女子为了生子牺牲了,都是她的本职,她死以后,娘家那边,还会再嫁一个女子过来,相同的姓氏,完全可以替代。

      夫家和娘家,都被背着那个怀孕的女子,达成这样的条件。

      现实就是这样残酷的,尊贵如鲁阳公主,也要在这种事情上妥协。

      她和郑可贤,不是同一辈人,为了两家的利益,她要下降郑家。

      她在生下郑荧荧以后,元懿太子病重,她没想着怀上,很快又怀上了,身体心情都吃不消,还是要冒险,冒着生命的危险,把郑焞生下来。

      固然是母子的羁绊,生下更多的,融合了赵家和郑家血脉的孩子,亦是鲁阳公主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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