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光入沧海》云之风华

127、老夫伴少妻

　　马车行驶在雅溪县城到映珠村的道路上，这条路沿途的氏族合作，有些先人的坟头都迁走了，修出一条一丈宽的坦途，谭庭栖从州府回来，也走这条大路，看见了三叔家里的马车，便赶上来，看见武绿在驾车，问道：“是我三妹在车里吗？”

　　谭慕妍撩开车帘，探头道：“庭栖哥，你家的龙身二伯已经做好了，做得很漂亮。”

　　谭庭栖透过窗口看见郑焞坐在车里，若只有三叔家的人，他就一起走顺路护送，有郑焞在谭慕妍身边，就不需要他了，谭庭栖笑了笑就要快马先走了，倒是郑焞拦住他，骑了一匹马，与他先往前行出去一路，说了一些话，才回到马车。

　　“你和庭栖哥说什么？”谭慕妍随口问他。

　　郑焞是有意把谭庭栖招揽在身边做事，只是这件事情他才起了一个头，等谭庭栖回家和老父妻子商量过后，等谭实一家同意后，谭庭栖随在郑焞的身边，自然就知道了，如今只是笑笑不回答。

　　“我才不管你们在密谋些什么。”

　　谭慕妍也不追问，到了家，她家里的龙身安装在一张条凳上，放置在正厅的庭院里，正厅在抬桌子，要摆三张，请验看的人歇脚。一桌是抬龙头的人坐，一桌是为龙头开道的吹打手坐，一桌，是小孩桌。

　　郑焞先进去了，谭慕妍在厅里给田桐帮忙，田桐让擦好桌椅的仆妇都下去了，她和女儿在给每个位置摆放碗筷碟子酒杯，田桐边放边观察女儿的眉眼举止，笑道：“乖乖的哦。”

　　已订婚未成婚的男女去看庙会花灯的不少，世上做父母的没那么死板的，孩子们已经定亲了，感情自然要一点点培养起来，将来夫妻和顺，幸福美满，再说了，已订婚未成婚的这段时间，若男人有心，把心思放在未婚妻身上，这段时间是女孩儿一生最快乐的时候了，将来进了夫家的门，要侍奉公婆，打理家务，很快可能就要生儿育女，要赚钱经营家业，反而没有这样的自在，只要他们懂事，有分寸，不越了最后一步就可以了。

　　谭慕妍点点头，道：“我们当然乖乖的。”

　　田桐便彻底放心了，让谭慕妍随她来，来到里屋帮忙拿一些精致的吃食，一柜子有一半是谢家送过来的年礼，他家的少爷与表少爷住在映珠塘，他家的管事随后到，从苏杭的点心铺子买的精致礼盒装的小食，

　　拿出一个九宫格的食盒，再拿出九盒小的，开了封条查看过里面的食物都是好了，再把封条贴回去，都摆在小孩儿的一桌，九个盒子上各放一个红包，一个红包里是十文钱。

　　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的一群人抬着龙头来了，先进谭实家，再来谭定家，谭晗谭诩穿了抬龙头的装束在家门口迎龙头，一身短打，袖口扎紧，脚上有绑腿，身上是深棕色厚实布料裁做的短衣，一个扎青巾，一个扎红巾。

　　男人的两桌，放了刚出锅的茶叶蛋与卤花生，从秀屏镇里买的羊肉与烤鸭，他们一天走八十八家，未必开动了，但是礼数如此，谭晗与谭诩叫着伯伯叔叔请两桌大人落座，各给一桌斟酒。

　　一个四十几岁牵龙头的长辈，他能牵头，四十几岁还是摸样俊朗，身材板正的，看着谭晗谭诩两兄弟长得实在出众，比他二十岁的时候还要生得好呢，当做门脸，就笑道：“阿晗阿诩真不抬龙头啊，你们在前面，沿途各家就都出来了。”

　　已经定下来，在抬龙头的人也纷纷起哄，说可以让位。

　　谭晗团手笑道：“我们两兄弟第一年抬龙灯，诸事不懂还要经历一遍，等以后啊，以后稳重一些了，不用大家让，自己也要争一争头的。”

　　小孩一桌，小孩们喝温温的银耳汤，坐在座位上，一只手也是扛着小灯笼，末端竖在桌子上不能放在地上。

　　走到后半截了，九个孩子前面兴奋热闹过了头，现在有点蔫了。

　　看到桌子上摆了精致的吃食，很想吃吧，可惜前面几十家吃得太嗨，如今个个肚饱塞不下了，还很郁郁，看见谭家给他们准备的小礼物，打开一看，一片一片散发着香甜的肉香，很多人没有见过，问谭令驰是什么。

　　谭令驰很大方的，说是苏州府那边卖的肉脯，打开自己的那盒，拿出一片，现在大家吃不下，一片撕成小块大家尝一口。

　　小孩子都爱吃肉啊，个个都高兴的揣在怀里。

　　王银端了杯热水跑到门口，对一直跟着谭令驰的王金道：“哥，喝口水。”

　　那九个孩子，每家都有一个仆人跟着的，不然几十家的东西往哪里放啊，九个仆人左手一兜红包，右手一兜零嘴，给各家小少爷拿着的，在门外等着。

　　王金喝了一口就不喝了，喝多了内急不好处理啊，道：“快回去吧，你不好跑出来的。”

　　他们一家都卖身给谭家了，王金看他妹妹现在穿着干净没有破损的衣裳，脸上白白净净的样子，很感恩有现在的生活，他会好好服侍家主的，他打听过了，谭家的男主人没有收用丫鬟的习惯，也不会不顾仆人的意愿把人随便送掉，他好好给家主干活，他和母亲妹妹就不会分开，可以在谭家过好日子的。

　　一家一家，八十八家匆忙走一遍，谭令驰把小灯笼扛在肩上回来了，身后王金带的两个布兜满满的，田桐接了过去，让谭令驰回屋歇着，田桐坐在他的床边给他拆红包，谭慕妍也过来一起拆，一家都是十个钱，哗啦一声倒在匣子里，红纸捋一捋叠好，拿重物压平以后可以写字用。

　　谭令驰精神奕奕的，他对钱还没有攫取之心，倒是对一大兜的吃食上心，各家都混一块了，花生瓜子红枣还有很多一个个小油包，王银站在桌子边分类，包着的拆开，怎么分她还不会，她以前家里的条件，很多没有见过，谭令驰爬下床和王银一起分，他是吃不下了，拆开一块咸香的肉，谭令驰就塞到王银的嘴里，说这是鱼肉，海里的鱼很大一条，切出来的肉没有鱼刺。

　　王银去看太太和姑娘，见她们拆着红包并不往这里看，才咬了一点点尝了滋味，然后包回去揣怀里，道：“谢谢少爷。”

　　“快来睡觉了。”田桐催谭令驰回来，道：“不然晚上的玩乐，你没有精神了。”

　　正月十三晚上，就要闹得很晚了，田桐搂着小儿子一起睡会儿，儿子九岁了还疼爱得抱在怀里哄着睡，道：“你的铜钱，娘给你编成钱串子压帐子。”

　　到了天黑透，各家的灯笼点上烛火，两人一抬，抬出家门往村里最大的晒谷场聚齐，板凳的前后，都留着和前家后家契合的榫卯结构，一家家的板凳连起来，有衔接不好的，这时候自己修缮了，连好了，就抬起来，在晒谷场上，耍几圈，运动中发现不牢固的，再修再改。

　　这个时候，晒谷场里能站下多少人，就有多少人站着，不止映珠村里人，外村的人，已经成群结队的来围观这条龙了。

　　黑夜中，大家油灯都舍不得点，但是映珠村有财力做这件事，龙头里面有九个烛台，开头几节大的龙身，是七节烛台，后面五节，三节，而且每个白纸糊出来的龙身上的纹样不一，麟纹，祥云纹，卷云纹，莲花瓣等彩绘是涂满的，在烛光的映射下，舞动中如神龙出世，说是炫耀财富，这就是了。

　　一条大龙飞舞了一会儿，卧着，由着众人观看它每一节华丽的身段。

　　“妍妍，可找到你了。”是谭晚秋的小姑子张婧，她其实早找到谭慕妍了，不过郑焞总和谭慕妍在一起，这会儿郑焞在和谢路宋惊羽说话，她才逮个空儿，把谭慕妍拉到一边去说小话，道：“你大哥，扎了青巾，是定了人家了啊，就是鄱阳的吕家？”

　　谭慕妍庄重，道：“还没有去吕家下定，不过父母亲，年前已经书信问亲了，只等吕家点头，就抬聘礼去下定。”

　　张婧扼腕道：“我们本县本府，乃至周围相连十府，也有不少进士人家，倒被八百里之外的吕家抢了先，真是有眼无珠了。”

　　“哎呦呦。”谭慕妍都要被捧得慌张了，道：“可不要这么说，本来就是我们高攀的，能得一个吕家青睐就好了。”

　　“你二哥扎着红巾，你家里没有意向的人家了？”张婧的目光又放在谭诩身上。

　　谭慕妍大声道：“对，我二哥还单着，他的缘分还没来。”

　　“好，妍妍你跟我过去一趟。”张婧早定亲了，她是受人之托，把谭慕妍拉过去，指着前面看灯的一男一女，道：“那个姑娘啊，是我哥哥先生家里的姑娘，也是我夫家的同族，你看她生得也还可以吧？”

　　一户人家有意来结亲，敢把姑娘先炫出来，就是有炫耀的资本啊，那个姑娘在烛光下就是一颗小甜心，十几岁的小姑娘是一个纯真无邪的小甜妹啊。

　　谭慕妍都要心动了，但是一想到她二哥的问题，谭慕妍是口嗨才把二嫂挂在嘴边，谭诩若真对女子无心无意，她也不能让她二哥祸害人家小姑娘啊，因此也扼腕得很呢，道：“我爹要拘着我二哥先读三年书，还要一边读书一边在我爹的身边当帮手，先攒点学识，做点事业再说亲事呢。”

　　张婧一算，道：“你二哥三年后，都二十四岁了。”

　　一副年纪已经很大的口吻。

　　二十四岁，在谭慕妍的心中，也还好啊，都还没有到谭慕妍认为的，男子二十五岁才风华正茂的年纪，不过这个时代，男女早婚早嫁，谭慕妍也理解张婧的心情，只能道：“他们男人嘛，出息了，不管多大，都有一茬一茬的好女孩儿来配他们，到时候我二哥就老夫伴少妻，就知道疼爱女子了。

作者有话说

　　谭慕妍的嘴，就算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