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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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的扬州，竟下起了大雪。
屋檐下结满了厚厚的冰棱。屋外，房上、树上、地上，都被白雪覆盖着，刺骨的寒风不停地刮着，发出尖利的呼叫声，让人感受严冬的来临。
“今年的天气好生奇怪！”东凌轩伸出小手，不由自主地去接，这天空中飘飘洒洒的雪花，感叹道。
“可不是吗？”身旁一白衣少年赞同道，“我可从来没想过，扬州也会这么冷！”
“哦？楚师兄也没见过？”东凌轩抬头看向身旁的少年。
少年比他稍长两岁，却高很多，他比同龄人都要来高些，他又喜欢穿木屐，更是让人仰望了几分。
“是啊。”少年看向天空感叹，然后将目光投向东凌轩，看向他的衣服，“师弟你穿这么少，也真不怕冻着了。”
“只是出来拜别一下老师，谁知道天儿突然就变了。”东凌轩摇头晃脑，他也没预料到啊。
少年看向小大人似得东凌轩，忍俊不禁：“好了，别再耍宝了，我们进去吧。”
然后上前推开了大门，东凌轩紧随其后。
“楚师兄，你说我学的这么好，老师会不会给我奖励啊？！”东凌轩跟着他后面，一蹦一跳的。
少年根本不用回头看，就知道这小鬼，肯定又是在打什么鬼主意：“你想要什么奖励？”
“我才不跟你说，你说了又不算！”
少年听到这话，实在是忍不住，回头用手一把按住，跳来跳去的东凌轩，敲了敲他的脑袋：“既然如此，那你别想我帮你说话。”
东凌轩摸了摸脑袋，嘿嘿一笑，却并不说话。
这让少年好生奇怪，这位，可不是什么藏得住秘密的人啊。但看已到老师房前，就说道：“反正等会我就知道了。”
然后恭敬的候在门前：“老师，学生楚留香和学生东凌轩打扰了。”
不一会儿，就传出慈祥、苍老声音：“进来吧。”
楚留香将门推开，看到面前没人，就将目光转向左边。
一位眼角布满了皱纹的老人，眉间紧皱，显出三条挺深的眉间纹，他的眼睛不算大，但有神，此时正慈祥的坐在枣木桌后，抬头看向他们。
东凌轩这时倒是老实了，乖巧的落在楚留香右后方，与他一同对老师拱手作揖，问候道：“老师好。”
老师面露微笑，径直看着他的得意弟子楚留香：“留香，你来是为何事啊？”
楚留香拱手回答：“学生前来告辞，学生将要回去过年，恐要过一段日子，才能回来同老师学习。”
老师虽有些奇怪，留香不是扬州人吗？
不过也许他家乡不在扬州，回去祭祖也说不定，于是便点头答应：“可以的，但是路上要多加小心，最近听说有许多武林人士，都往扬州来，你要万般小心。”
楚留香连声说是，老师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这弟子一向乖巧，若不是家中只是小户人家，从未有人出过仕，那么将来前途必不可限量。
他心中不住地可惜，忽然又是想到了什么，叮嘱了一句：“听闻圣上近些年来，一直打算为天下寒士做一善事，留香你万万不可荒废学业！”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楚留香，见楚留香点头答应。
这才将目光投向了东凌轩，不禁感到无奈，这孩子一向聪明，学什么都快！
他开始还以为自己人到老年，终于时来运转，连续得到两个聪颖的学生，但后来才发现此子着实是顽劣，整个私塾里，就没有没被他捉弄过的人。
东凌轩看老师盯着他，却迟迟不叫他，也有些坐不住了，但他还是知道礼仪的，只是稍微的抬头，斜斜地看向楚留香，示意他帮忙问问。
楚留香却纹丝不动，好似没有看见目不斜视。看楚留香这般正经，东凌轩都想跳脚了，说好的帮他说话呢？！
老师在台上，将东凌轩的小动作，看的一清二楚。他
不禁叹了口气。也罢，毕竟是商人出声，要求也不用那么严格，无奈的出声询问：“东凌轩你来又为何事啊？！”
东凌轩抬头，兴奋地回答：“老师我要回蒋州过年啦！要春天才会回来！”
听到这话，老师觉得有些耳熟，他转头看向了楚留香，询问道：“这是你教他的吗？”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摇头表示不是。
东凌轩看他们俩这样，气的都要跳起来了：“我才不是跟楚师兄学的呢！我们家每年都要回家过年的好吗？”
老师看他这幅样子，不禁皱了皱眉，吓得东凌轩立刻站好，低头不敢讲话。
楚留香这时才出声，笑道：“老师你知道凌轩一向顽劣，但从未说谎，他家每年都要回去，我家只是今年回去一次，倒是我抄袭他了！”
老师看心爱的弟子帮忙讲话，瞥了东凌轩一眼：“也罢，就信你吧！”
然后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出去。
楚留香恭敬的说是，走到门外，却发现凌轩磨磨蹭蹭的，竟不肯走。
心下了然，这是想问老师要奖励吗？他关门后摇了摇头，这傻小子，刚惹恼了老师，竟然还想要奖励，等会肯定会被赶出来。
他也不急着走，站在门前，看左右四下无人，耳朵却不着痕迹的动了动，仔细地捕捉里面的声音。
“老师，我这一年来学的怎么样啊？”
“咦，你这小子，不跟着留香走，留在这儿做什么？”
“老师，我觉得我这一年学的甚好！”
“学的虽然是不错，但你是玩的甚好吧！”
“哈哈哈，老师我既然学得不错，你能不能给我点奖励？”
“哈！”老师似乎被逗乐了，“你想要什么奖励？！”
“老师……”一向有什么话都直接说的东凌轩，此时似乎有些踌躇，“您能不能将你的书借给我啊。”
“这怎么能行！你自己不是有书吗？而且私塾里还要上课，没有书怎么行。”
“啊，老师。我只是想要一本书而已。”
“不行不行，你自己不是有吗？我前些日子还收到了些束脩礼，你就要有师弟了。你把我的书拿走了，你的师弟们可还要学呢！”
“老师…”凌轩似乎还想讲什么。
老师却直接打断了他：“快走快走，明年春天之前，你都不要回来了，我不想看到你。”
“好吧，学生拜别老师。”
感觉东凌轩要出来了，楚留香立刻收敛了眉眼，站在外面，装作焦急等待的样子。
果然，不一会儿，他就听到了“嘎吱”的开门声。
他回头一看，门被打开了，出现一个粉雕玉琢，戴朱缨之帽，身着黑缎阔滚袍子，腰上还带了块玉佩的男童。
这样富贵娇气的孩子，脸上却一脸闷闷不乐，关上门，看到楚留香在门口等他，小大人似得叹了口气。
楚留香觉得既然他偷听了，就要帮助一下可爱的小师弟，于是出声询问：“你找老师要..要什么？”
暗道好险，差点露馅。
“唉，别提啦。”东凌轩抬头看了眼他，摇了摇头表示不想说，径直向大门走去。
楚留香却面色不变，跟在他后面，稍等了一会儿，就听到东凌轩清脆的声音：“楚师兄！”
他心中暗笑，声音拉长了起来：“凌轩这是怎么啦！不是说不想提吗？”
东凌轩嘿嘿一笑：“楚师兄又不是外人，自然是可以说的！”
楚留香听着这话舒服，觉得真没白疼这师弟。
“我想问老师借书，谁知道老师就是不借我。”东凌轩一股脑的倒出来，“老师真小气，我这么认真学习，怎么不给点奖励！唉！”
楚留香听完，发出了疑问：“东府怎么可能会缺书，你怎么非要老师的书！”
东凌轩斜眼看了楚留香一眼，回答道：“你懂什么！我的书上一篇空白，我要有字的书！”
楚留香听了这话直发笑，他调笑道：“哟，刚才还说你认真读了呢？！书上怎么一篇空白。”
东凌轩哼哼唧唧的，就是不回答，继续往前走，突然停下。
楚留香在后面，被他这突然的停顿，差点没撞到，不禁后退，疑惑的看着东凌轩：“你干嘛忽然停下。”
“我们俩一个城东，一个城西，又不住在同一个地方，你跟过来干嘛？！”东凌轩手指着楚留香的后面，像是提醒一样，“你家在那！”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简直又想敲他脑袋了：“刚才老师说的什么？扬州有很多武林人士路过，你是没听见吗？”
“哦，我没听见。我在想，到底怎么说服老师把书给我。”东凌轩一提到这事，明亮的小脸又黯淡了下来，“唉，我从哪搞到有注解的书呢？”
楚留香觉得有些疑惑：“东府会搞不到有注解的书？”
谁知东凌轩听到这话，抬头机警的看了他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你可不准告诉我娘亲！”
说完后他竟然张开双臂，拦在楚留香面前：“你不准过去了，谁知道你会不会跟我回家，把这件事情告诉我娘亲。”
“啊。”凌轩吃痛的捂住了脑袋，瞪大了眼睛，抬头控诉的看着楚留香。
楚留香收回了手，他也觉得自己力道颇重，但是这小子实在是太可气了：“我走远路来保护你，竟然被你这样说。”
东凌轩鼓起了嘴巴，继续捂脑袋：“反正这件事，我只是告诉了你，你可不准告诉娘亲。”
楚留香听到这话，觉得有点气消，瞥了他一眼：“神神秘秘的，肯定又是在想捉弄人的法子。”
“才不是呢！”东凌轩辩解了一句，就不出声了。
两人就这样在薄薄的白雪上，一前一后走着，留下大大小小、一串串的脚印。
直到走到了东府面前，楚留香看着男童跟他告别，一蹦一跳的向上走，实在不住询问：“你为什么不问我借？”
“啊？”东凌轩惊讶的回头，“你可是天才啊！”
“天才怎么了？”楚留香更加疑惑。
“天才怎么会做笔记呢，我可从来没做过笔记呢！”东凌轩振振有词。
看这话说得，楚留香也一时无言，半晌才缓过来，说道：“那只是你！老师讲的我都有记！”
“哇！”东凌轩发出惊叹，从台阶上跳到楚留香旁边，滑滑的积雪，将他差点摔到。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幸好楚留香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
东凌轩却不管，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楚留香，祈求道：“楚师兄借我吧！”
“可以。”楚留香看着男童晶莹的双眼，不禁答应，“你想要什么？”
“识字的！”东凌轩大声说，“我要识字的！”
“你要识字的干嘛。”楚留香尽管疑惑，他不是学会了吗？但既然凌轩死不肯说，那还是算了，“识字的是我两年前的用的，我恐怕得回去找找。”
“我明天一大早找你！”东凌轩把楚留香的右手竖起，伸出右手，硬是对他的手击掌，“记住哦！男人的约定！”
然后便一蹦一跳的走上了台阶。
楚留香无语的看着男童的背影：“明天不要太早啦！记得带仆人！”
“知道啦！”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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