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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1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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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绝被一盆冷水泼醒,身上的鞭伤泛着刺骨的疼,血迹不停地从伤口向外渗出。
他眨眨眼,只觉得眼角发沉,无论如何都睁不开。
湘王府的府兵将木桶扔到一边,拿过墙上挂着的鞭子,对湘王道:“王爷,这小贼还是不肯报上身份和幕后之人,是不是要小的继续用刑?”
湘王背着手绕着墨绝走了一圈,对府兵摆摆手道:“罢了,此人经过非人的训练,你就是把他打死了,也撬不开他的嘴听他说半句话。”
府兵提议道:“不如小人将刑具全都在他身上招呼一遍,他总不能什么都不怕。他打伤了十几个兄弟,这点伤都是便宜他了。”
湘王思索道:“把他衣服脱了,先看看他身上有没有标记证明此人来路,若是没有,那便交给你了,杀了扔乱葬岗。”
府兵恶狠狠道:“王爷放心,我定然不会让他死的太过容易。”
湘王颔首,走到另一边去。
府兵将墨绝上身沾血的黑衣扯掉,衣服原本和伤口黏到一起,墨绝闷哼一声。
府兵伸手扯墨绝的裤脚时,湘王道:“慢!”
湘王几步走过来,将府兵踢到一边,一寸寸地看着墨绝后腰上的胎记,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双手捂住脸。
“怎么会,怎么会......”
“怎么可能,我的祁儿。”
府兵看湘王不对劲,忍着腿疼走过来相扶,“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湘王眼眶发红,对府兵道:“你去请王妃过来。不,请王妃去本王房间。”
湘王手指颤抖地托起墨绝的下巴,细细端详着这个孩子的脸,不过是十七八岁左右的少年模样。
“我的祁儿如果还活着,今年该过十八岁生辰了吧。”
湘王妃到来时,看到府里的郎中全都围在床前,湘王抱着手臂立在一边,神情有些疲惫。
湘王妃走到他身边,奇怪道:“王爷,床上受伤的这位是?”
湘王紧紧抓住湘王妃的手,嘴唇动了几下,缓缓道:“夫人,如果我说,祁儿还活着,你信吗?”
墨绝曾经受过死命的训练,在身上的鞭伤被处理妥当后,很快就醒了过来。
他记得自己在牢中经历鞭打,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竟然躺在床上。
他做了几种假设,想到苏菱玉,脸上的血色瞬间退了个干净。
湘王妃上前来,慈爱的望着墨绝,不过一瞬,眼泪就流下来滴落在墨绝左边脸颊上。
墨绝声音沙哑道:“您是?”
湘王妃拿帕子拭泪,好大一会才停歇下来,她轻抚着墨绝的脸道:“孩子,你还记不记得你的父亲母亲?”
墨绝偏开眼,“我无父无母。”
湘王妃破涕为笑,“傻孩子,难不成你还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说到这里,她叹息道:“那你可有养父母?”
墨绝心中讶异,但是想到这位可能是救他的人,便难得的耐心道:“我也没有养父母。”
“难怪,难怪......”湘王妃又哭了起来,“难怪我的孩子身上这么多伤疤,也不知道从小到大吃了多少苦。这天杀的匪徒,将我儿子掳走又不肯寻个好人家,竟是直接扔了吗?”
“我儿放心,那匪徒早就被你父王一掌拍死,就连匪窝都给一并端了。往后,再没有人能威胁到你了。”
墨绝试图撑起身子,对湘王妃道:“夫人,这其中许是有误会,我并不是您的孩子,您定是认错人了。”
“我怎么可能认错人!”湘王妃推开门,将站在门外的湘王拉进来,指着湘王的脸道:“祁儿,你且看看你父王这张脸,难道你就不觉得有几分相像吗?还有你身上的胎记,我这个当娘的,又怎么会记错。”
墨绝沉默起来,他想,这对夫妻定是认错人了。
不过,也许这正是他逃脱的转机。
墨绝抬起脸看着两人,“大人,夫人,小时候的事,我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倘若我真的是你们的孩子,我自然是愿意认祖归宗,但是如若我不是,那又该如何?”
那又该如何?
湘王看着墨绝的眼睛,黑亮深沉,内里却像是狼崽子一般桀骜不驯,只一下,就明白了墨绝的意图。
湘王却笑了,他将墨绝的手抓到自己手心,又拉过湘王妃的手掩在墨绝手的上方。
“若你不是我们的孩子,我也不会对你如何。你长相随我,身上又有和祁儿一样的胎记,总归是缘分一场,我会好好待你。”
湘王的护卫敲门进来,将信笺拿给湘王。
湘王将信展开,看了几眼墨绝笑道:“宁公子在兵部打听一个十几岁的黑衣少年,不过,经我的探子暗查,宁公子是受人之托,此人是南诏来的那位小公主。”
他坐在床边,问闭着眼的墨绝道:“祁儿,难不成你就是那小公主的影卫,南诏皇室的墨家军。”
墨绝放在锦被里的手蜷了蜷,眉头皱起。
湘王妃心疼不已,将湘王退出去,又将信笺也砸到他身上。
“你看看他身上的伤,都是你打的,这会又说什么墨家军,你就不能让祁儿好好养伤吗?”
湘王委屈道:“这伤哪里是我打的,都是小五干的好事,夫人若是生气,只管拿他开刀,别误伤为夫啊。我这样做自然有我的道理,我想请那南诏的公主来一趟,认一认祁儿是不是她丢的暗卫。”
湘王妃瞪他,“若是,你又要做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祁儿以前过的什么生活吗,若祁儿是南诏公主的影卫,你想知道的都可以问她。以祁儿这警惕的性子,你就算问几百遍,他都不会理会。”
......
苏菱玉应邀来到湘王府,湘王妃很是热情,热情地苏菱玉都觉得有些不适。
湘王妃一边走一边拍着苏菱玉的手,道:“公主真是一等一的好模样,又知书达理,这一辈子都没能有个女儿承欢膝下,真是人生一大遗憾啊。南诏陛下和娘娘真是有福气。”
苏菱玉心下冷笑,福气?她的父皇只是把她当工具,皇后恨不得她客死他乡,哪里来的福气。
不过她不会迁怒于这位温和慈爱的湘王妃。
苏菱玉弯唇笑道:“我幼时贪玩胡闹,父皇和母妃都头疼地很,哪里是福气呢,这不是一脚将我踢出国门了吗?”
湘王妃只当苏菱玉是在开玩笑,只是拍着她的手道:“东堰和南诏结为秦晋之好,是天意,且顺应民心。这是南皇重视公主呢。”
两人说着话,到了湘王院中。
进到卧房,绕过仙鹤屏风,苏菱玉看到躺在床上的墨绝。
湘王妃道:“不瞒公主,你身边的这名暗卫,正是我与王爷十五年前失踪的孩子。”
苏菱玉和墨绝对视了一眼,移开了视线,“这未免太过巧合了。”
湘王妃点头,叹息道:“确是很巧合,但事实就是如此。今日请公主前来,是想要求公主一件事。”
苏菱玉隐约猜到湘王妃想要什么,无非是想要墨绝回到他们身边去,让她行个方便。
墨绝从小在墨家训练,根本不是正常人的生活。
她猜不准墨绝心中的想法。
苏菱玉听到湘王妃道:“我想听祁儿以前的经历,我知道我们分离的这些年,他一定过得很辛苦,没有人疼爱他照顾他,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说罢,绣帕掩面,泫然欲泣。
苏菱玉抿了抿唇,心中很不是滋味。
这一刻,便是湘王妃讨要墨绝,苏菱玉也不会忍下心不给。
她开始羡慕起墨绝,即便在异乡艰辛度过十几年,如今回到生身父母身边,那些苦难又算得了什么呢?
而她自己,却是再也见不到母妃了。
苏菱玉道:“墨......祁儿他,六岁进了墨家,跟着如今的墨家首领做徒弟,虽然练武的时候很是辛苦,但是也让他有了一身本领,以一敌百不是问题。后来,他被父皇最宠爱的三公主要了去,做了两年暗卫。我前来南诏,他才做了我的影卫。”
苏菱玉说到这里,被墨绝抓住了手腕。
“殿下。”
若是只有两人在场,苏菱玉定然甩袖将他推开,再让他去树上倒挂三天。
可是湘王妃在这里,实在不好发作。
苏菱玉道:“墨绝,你怎么了?”
墨绝虽然身上有伤,但是依旧可以将苏菱玉的细嫩手腕紧紧箍住。
墨绝道:“殿下,你带我回府吧。”
苏菱玉看了眼湘王妃,耐心哄道:“你听话,现在这里养好伤再回去,湘王府的郎中号称回春圣手,你在这里伤口恢复地快些。”
一旁的湘王妃也附和道:“公主说的有道理,祁儿,你就听话吧。”
墨绝垂下眼,道:“我留下可以,你也要留下。”
苏菱玉掰墨绝的手指,“我留下做什么,在这里望着你睡觉不成?松手,得寸进尺!”
湘王妃打心里不想让儿子离开,劝苏菱玉道:“公主,公主,住一晚不碍事的,我这就吩咐下去,为公主安排最宽敞舒雅的客房。”
湘王妃说罢,转身走了出去,苏菱玉看了眼立在门边的两名丫鬟,弯身凑近墨绝轻声道:“你到底要玩什么把戏,还要拉上本公主。”
墨绝缓缓松开手,“你不是想要城防图和军事部署图吗,城防图就在湘王府密室,我正是在密室触到机关被擒。”
他看着苏菱玉,微微挺起头,“湘王府戒备森严,我身上有伤行动不便,现在只能靠你带暗桩进来了,让她们扮作你的婢女,深夜行动。”
苏菱玉没有回应,短暂的沉默后,墨绝直起身体,因为牵动了伤口蹙眉道:“你还在犹豫什么?”
苏菱玉道:“我在想,你真的是湘王的孩子?”
墨绝无悲无喜,并不因为这意外而牵动情绪,“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还能真的留下做王府公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