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闲常 ...
-
不再理会屋内几人，慕苏带着容染离开了王大的屋子。出来一瞧，天色几乎黑透了，如果找不到客栈，她们两个恐怕得露宿街头。
她带容染下山游历，其实更多的是抱着带容染在凡人间玩的心思，露宿街头虽然听上去有趣，但是实在不是个什么好玩的主意。
慕苏刚教了容染御剑术，还未正经的教她有关战斗的技艺手法，也就并不要求容染在元天大会上取得什么优秀的成绩，虽然遇到卓起非坏了她的情绪，但总体心情仍算放松。她们已询问过两家客栈，一家客满，一家仅剩一间客房，这里这是最后一家，已经是街尾，如果没有客房，她们将会十分尴尬。
候客小厮原本无所事事，见门口进来进来两位漂亮姑娘，眼前一亮，迎上前来赔笑道：“两位姑娘是要住店？”
容染左右瞧了瞧，这家店看上去干净宽敞，灯火通明。可能因为过了饭点，大堂里稀稀落落几个人在用餐，也因此十分清净，容染比较满意。
“我们住店，麻烦给我们安排两间上房。”慕苏看向容染，“阿染同我走了许久，饿了么？有什么想吃的？”
筑基后的修真者体质已与寻常人有些不同，能吐纳天地灵气，几乎是不需要进食的，不过筑基初期的时候尚不熟练，依然会觉得饿。
美食对无论修真者还是普通凡人都有一等一的吸引力，若非闭关，就算慕苏这种化元后期的长老级人物，多多少少都还是会吃一点东西的——这也是元华宗内有不少负责饮食的弟子的原因。
“两位姑娘，我们这儿招牌菜，有清蒸鲈鱼，红烧狮子头，细烩里脊，水煮鱼，老锅煲，您要有别的喜好也可以点做，我们能做的别的也很多。”小厮听了慕苏问容染意见，又见两人衣着面料颇好，举止文雅有礼，心里就明白这是两位有钱顾客，当即热情推荐。
“师尊，我不饿，不吃了。”不饿是真的，她又不是一般的筑基初期新人。不过她其实有点想吃——毕竟距离上一次吃一些凡间美食，算一算都已经有几十年了，她还是忍不住去偷偷瞧了几眼堂中别的客人桌上的菜品。
慕苏显然也发现了，看她，目光灼灼，似笑非笑：“真的不想吃？”
……
妈哟，这个慕苏，居然用美食刺激她。
过分。
容染低敛了眉目，“想吃……”以慕苏眼中她的经历来说，穷苦人家孩子上山清修，吃的也是千篇一律清淡的粗茶淡饭，是没见过这些精致美食的，她对自己该展现出来的情绪把握得很好，“但是阿染不懂这些菜名，不知道该吃什么……”其实都想吃。
她这个可怜巴巴的样子让慕苏微怔，很快又回神吩咐：“小二，你们的招牌菜都做一份来吧。老锅煲就不用了，耗时了些。”
计划通！
容染心情愉悦，面上却一片小心的扯扯慕苏袖子。“……师尊，老锅煲是什么啊？”听上去像是某种需要用心久煲的大菜，她没吃过，有点感兴趣。
慕苏耐心道：“使用多年的上好砂锅已经融入了老汤的本味，用这种锅以合适的火煲制熬煮食材，能极大程度的挖掘食材的特质。”
“听上去很好吃……”
“很喜欢？”慕苏温柔笑意和煦如微风，想了想，道，“现在初夏，不是吃这道菜最好的时机。待入冬天气微冷，纷扬细雪中，暖和的老锅煲伴上温热的粮酒，是极佳的享受。那时我带你来吃，如何？”
以后入冬再来？“好。好希望时间过快一些啊。”容染有点期待。
慕苏这一番话让候着的小厮也忍不住欣赏地夸了一句，“说得不错，这位姑娘可真是行家。两位来这边请坐，”他赶紧去整理近旁的一张桌子，“我这就去让内厨做菜。”
“师尊好厉害，好像很了解这些风土人情和美酒佳肴。”容染拿了一支筷子在手上玩，夸道。她前世今生加起来好歹活了也有七百来年，今天跟慕苏闲逛的时候看许多物事都觉得新奇十分，慕苏却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桌上备有品质很是一般的茶水，慕苏并不挑剔，给自己倒了一杯：“年幼时，你师祖慕莜常带我四处游历，待你师祖逝去，我自己也常在外游走，早见惯了生老病死、朝代更迭。上一次走过的甲国城池，也许下一次路过时就改名易帜变成了乙国的，这样的经历太多，我也就不再尝试记忆地名。”
她喝了一口茶，接着道：“但说来有趣，尽管世事无常，沧海桑田，各地的风土人情和饮食习惯却代代相传，走得多见得多，总能记住一些，见到了，自然就想起了。”
两人聊了会，享受了一顿美餐，酒足饭饱后召小厮带她们去了客房。相邻的两间客房差不多布置，干净整洁，床榻桌椅一应俱全。
“阿染住这一间吧，好好休息。”慕苏随意挑了间，“我晚间会休息，但不会入睡，阿染若是有什么事，来寻我便是。”
金丹期以后的修真者若无伤无病，基本是不需要睡觉休息的，入定修炼就能很好的恢复精力。
其实筑基期新人对睡眠需求也不大，不过打坐修炼对筑基期新人来说尚不能满足恢复精力的需求，因此筑基期修士仍然依赖安稳的休息环境。
“阿染知道了，师尊。”容染乖乖应下，想起白日之事，又道，“师尊今日遇到师兄做的傻事，也劳了心神，辛苦了。”
“无妨。”她眸光幽幽，并未对此多言，只将明日的安排同容染说了，“明晨，为师会教你我们枯荣一脉的入门，阿染今日同为师走了太久，也早些歇息吧。”
容染应了声，目送慕苏转身回了自己的客房后也合上了门，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腾腾地喝了起来。
枯荣一脉的剑法，算是冰华峰慕莜这一支亲传的剑术绝技，极其注重细节和心境领悟，因慕莜的传奇经历而闻名天下。上一世因为和慕苏矛盾很深，容染并没有机会学到这套剑法，幸而这一世她没有错过这个机会。
容染上一世算是修真者的领袖之一，被好事者送了一个“乾坤妙意”的名头，凭的是她那手独一无二的阴阳八卦布阵手法。阴阳阵法让她在修真界难有敌手，慕苏算是少有的与她势均力敌的人——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总隐约觉得慕苏让了她一手。
慕苏擅长剑术，上一世的后来，很多前辈都夸她“不负慕莜真传，只可惜心生孽念，堕入魔道”。容染与慕苏针锋相对六百余年，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最是了解她剑术的沉稳精巧。
技艺修习很看天赋，容染上一世在剑术这方面的天赋就很一般，但能学到这手独一无二的剑法，有利无害，所以容染也必然会认真对待。
从她重生到现在，其实也不过四五天而已，她虽然暂时放下了报复慕苏的心思，但关乎未来仍有很多需要考虑的地方，身体虽然疲倦，脑袋却很清醒，不太能睡得着。
最近几年需要注意的，一是阴阳鱼咒印，这是整个八卦阴阳鱼所成的阵法体系中最基础的部分，修真界优胜劣汰，如果不是机缘巧合得了这个咒印，上一世修为被废的她恐怕没有任何机会卷土重来；二是她最好的战斗伙伴，独角灵兽辞致，在她无数次的危机中不离不弃，如果没有她，自己恐怕在修为被废的那段经历里就已经丧命。
不知道那时候丧命会不会重生呢？她分了下神，突然想到。
她褪去在慕苏面前刻意维持的乖巧形象，青涩的少女脸庞面无表情，眸光专注沉静地看着灯盏中跳跃的火焰。良久，她将杯中茶一饮而尽，一丝不苟地整理洗漱，灭了灯。
原是准备晚间打坐修炼一夜的，不过明天慕苏还要教她剑法，她准备将灵力运行两个周天便入睡，养精蓄锐以待明日学剑。
她可以确定的是，几百年的修炼和心绪沉淀确实让她能更客观地区别对待前世和今生的慕苏，不会将自己对那个慕苏的痛恨加在这个无辜亲切的慕苏身上。如果是修为被废时的她丧命重生了，年岁尚轻，恐怕会急躁而激进的直接选择报复慕苏——那样大概就见不到慕苏如此……体贴的一面了。
居然突然觉得有点庆幸。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闲常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