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遗珠》陶渚

3、李寻

　　黑瓦白墙外，鸟儿叫的欢。
　　老仆人来福倚靠着打瞌睡，正梦到憨处，突然，梦情惊变，只觉天塌地陷，自己陷入无边无底的万丈深渊。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看到眼前一人晃着一身麻衣，正欲轰走，耳边却传来声音十分熟悉的少年的声音：“来福——”
　　来福抬头一看，吓得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整理了衣裳，问道：“郎君，你怎么回来了？”想了想不太对，又问道：“郎君，你回来干什么？”
　　不对不对，一定是没睡醒，再次问道：“郎君，你回来呆多久？”
　　被称作郎君的少年人脚穿麻鞋，身着麻制衣裳，背上背着一柄剑。他此刻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放心，我不会向管家告密的。”然后径直走入院中。

　　清晨，莲瓣图案的黑色屋瓦显得宁静肃穆，缓缓的屋脊恰到好处，檐角屋脊的鸱尾在凉凉清风中寂寂翘立，清脆的鸟鸣从森森林子里幽幽传出。

　　少年早已经迫不及待地加快脚步，沿着高低错落的楼阁和回廊步入内院。
　　走到一处院落，端庄的侍女静静地侍立于屋外，少年人走了过去，侍女们见到是郎君回来，又惊又喜，纷纷行礼问安。
　　少年迈进屋子。
　　屋内，一位美妇人正坐在镜子前，一个梳着双环垂髻的侍女执一面铜镜在侧后面，妇人从梳妆台上挑了一支双股雕花发簪，插在了云朵状的发髻上，从前后镜中看了看妆容，转身向少年，挥手让侍女退下。手执铜镜的侍女躬身向贵妇人和少年行了礼，退身下去。
　　“母亲。”少年半跪在了贵妇人前面。
　　贵妇人扶起少年，说道：“寻儿，你终于回来了，让母亲看看，又长高了。”贵妇看着眼前站立的少年，分明长高了不少、成熟了不少，十分喜悦。
　　这位妇人正是任城王的王妃，郑氏。任城王李道宗，曾随当今皇帝李世民南征北战，是朝廷手握重权的皇族宗室之一。而这少年人正是任城王府的长公子，叫李寻。一年前他到终南山师从楼观道士岐晖修行道学，李寻自幼聪慧，过目能诵，因此修行一年便已学成归来。
　　李寻见屋内只有母亲一人，问道：“母亲，父王呢？”
　　任城王妃捻了捻桌上的发簪，说道：“你父王在前院歇息，你不可去打扰了他。”王妃整了整李寻的衣服，道：“虽然你师从道学，但在家中倒也不必穿这道服。快去梳洗梳洗吧，午时再去见你父亲不迟。”
　　“是，母亲。”
　　父王出身行伍，行动严明，向来早起，今日却这般睡迟。李寻虽有疑惑，却也遵从了母亲。

　　李寻回到了长照阁。
　　梳洗毕，李寻着一袭青色圆领胡服，腰上佩戴一把剑，名曰“归溟”。此时正是巳时，李寻正欲往前院去，穿着碧绿衣裳的侍女小双犹豫了一下，快步走到他身边，道：“郎君，大王征战归来，兵马劳顿，现在才巳时，不若午时再去前院吧。”
　　“那我在父王院门口等着，定不会扰了他休息。”李寻边说边走。
　　小双顿了顿脚，徘徊了几步，犹犹豫豫，几番欲言又止。
　　“到底什么事？”李寻皱眉问道。
　　小双跪在了李寻的面前，拦着他，道：“公子万万去不得。大王近来暴躁，独宠了丽姬，连王妃也受了训斥冷落，郎君还是莫要去触了大王的霉头。”
　　“丽姬是谁？”李道宗作为贵族宗室，身边自然少不了姬妾。而长公子李寻偏偏自小和一众想勾引父亲的姬妾们对着干，以至于她们怕了这个小魔头，不敢越雷池半步，更不敢冒犯王妃。到底是谁胆子这样大，敢趁他不在，犯了这个禁忌，真是太没有规矩了。
　　“丽姬……是王爷院中洒扫的婢女。”小双咬牙道。
　　“哼，原来是个贱婢，看我怎么收拾她。”李寻按了按腰中的剑，拔腿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