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云翩跹皎珠乱》Dagur山色

63、第二一章 山高水长2

　　白潋的突然消失，并不是他自己施展了什么仙法，而是突然掉进了一个坑里，不过两个秦军赶上的时候坑已经被填上了，这么离奇的事当然是有人动了手脚。
　　此时，研妍里外边的那个深坑里，白潋被绑在柱子上。
　　“你答应过要留下来和小夕相伴一生，从此不再离开研妍里一步。”阿海的声音。
　　“是，我是答应过，也答应过小夕把她的族人当做自己的来保护，现在族里有难，需要我暂时离开，我留下来怕是会给族人带来更多麻烦，也违背了我保护研妍里的誓言。”
　　“可是，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如果离开要接受什么惩罚，不管多艰难多残酷，我都愿意再受一次。只希望族人们能够原谅我。”
　　“哼，既然你去意已决，小夕也同意，我也不会私自用刑，但你知道，每个从研妍里出去的人都要接受一个仪式。
　　白潋点了点头：“好，我答应。”
　　“消除所有对于研妍里的记忆。”阿海面无表情。
　　“还有别的选择吗？”白潋的声音有点沙哑。
　　“没有。”
　　长时间的沉默。
　　“我知道以你的功力可以随便离开，现在被绑在这都是因为小夕，但我不能违背先祖定下来的规矩，更不能给族里留下隐患。”阿海的语气软了下来。
　　“请动手吧。”白潋面无表情地说，就像这事就和吃饭喝水一样。
　　“你真的想好了？小夕是研妍里的人，也就是说，当你的记忆里不再有研妍里的时候，也就没有了小夕。”
　　“是，我不能没有和小夕有关的记忆，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也都会牢牢记在心里，所以很遗憾，恐怕你们没有办法把她从我记忆里消除，因为她不仅仅存在我的记忆里，还烙在了我的心上，我的灵魂里，我的骨髓里，我的灵魂不灭，她不会消失。”
　　“小夕听到这些话一定会很开心。但是，即便敲碎你的骨髓、挖出你的心，撕裂你的灵魂，我们也会把所有和小夕有挂的记忆帮你拿掉。”阿海突然激动起来。
　　“相信我，小夕的族人就是我的族人，我决不会做伤害研妍里的事，如果你不放心，可以杀了我，但是，我没法把小夕从我的记忆里抹去，也不允许有人这么做。”
　　“如果你那么坚信自己对小夕的感情，那即便消除记忆，你总还有办法想起她、找到她，这不过是一次小小的考验。”
　　“我们之间的感情，不需要别人来考验！”
　　“可你难道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哦，一条鱼，一直在等你？”
　　白潋看着他，脸色变得惨白惨白的，就像内心深处最隐秘的秘密，一下子被翻了出来，晾在太阳底下，他瞪着他问：“你怎么会知道的？”
　　“那就是说，你承认了？可即便如此，你还是要霸着小夕不放，不惜让两个人都受伤！”
　　白潋的眼睛被震怒激红了，还是强压着声音：“谁告诉你的？”
　　“我！”一个衣着普通、表情冷漠的老者出现了，手上托着两颗珠子，发出蓝莹莹的光。
　　“龙廷，你怎么会在这里？”白潋感觉像是在做梦，怎么也无法想象，在族规的约束下，从来不出研妍里的阿海，怎么会跟龙廷站在一起，龙廷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难道，玄月石？
　　龙廷伸出手：“你可认得这两颗珠子？”
　　白潋在脑海里极力搜索着，当初在归墟，他狂性大发，欲把大海整个翻起，海水被分成一条一条的时候，一个白衣老者过来阻止了他，他挥起两道白练绑住他，白潋的那一头栓在他的腰间，腰间垂下两颗珠子，发着蓝莹莹的光。
　　“我父上在你手里？”
　　“对，你不想见见他吗？”
　　“你在哪里找到他的？他现在可是在玄洲岛？”
　　“如果你想知道，那么，忘掉这里的一切，跟我走！”
　　他转头看向阿海：“你怎么会跟他勾结在一起？”
　　“别说那么难听，什么叫勾结？我们不过都是在帮你。”
　　“哈哈哈哈。”白潋忍不住仰天长笑。
　　“你放心去吧，我一定好好照顾小夕，若有人试图伤害她，我拼上性命也会护她周全。”阿海喏喏地说。
　　“我的娘子，需要他人护她周全？”
　　“你……”
　　“不管我在与不在，谁敢动她一下试试！”白潋掷地有声，阿海看他一直都云淡风轻的，今天两次动气，都是因为有人拿小夕的安全说事，不免也有点感动。
　　“小夕是我们下一任族长的人选，我们保护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伤害她？我们都会帮你照顾好她，跟她一起等你回来。”阿海说完，向他身后的研方明和研方亮使了个眼色。
　　白潋刚想说话，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手指尖传到全身，接着，是噬骨般的疼痛……
　　那些和小夕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反而愈加清晰了——
　　“你醒了？”当初，他从箭伤中刚刚睁开眼睛，便看到一张纯真的小脸在他眼睛的正上方对着他，在那忽闪着的眼睛里，他仿佛看到了一汪春水，他从来没敢告诉她，也不肯向自己承认，其实早在那一刻，他就动了心。
　　多少次，他不小心在她身边喊出哚哚的名字，不过是对哚哚的歉疚，他答应过他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一定会重新找到她的，却在找到她之前，爱上了别的女子。按理说，他已经蜕变成了仙，对一条鱼念念不忘是显得有点可笑，可在她心里，哚哚就是一个可人的女子，不管他变成什么，她始终是他抹不去的心头血。
　　到后来和小夕相处的过程中，她一个人越过黑魆魆的山头，就因为放不下一个人在山上的他，他们坐在树梢望夜空……随着时间的发展他陷得越来越深，却悲哀地发现，对她的爱不仅没有转移掉一点点对哚哚的感情，反而爱她愈深，对哚哚的思念也愈深，愧疚也就愈深，那双重的爱却更令他刻骨铭心、锥心刺骨，这双重的爱的愧疚折磨得他快要发疯。
　　可是，表面上，他依然云淡风轻，不想让她察觉出什么，毕竟，他那么爱她，在一起的日子，除了想尽一切办法取悦她，还有什么可做的呢？
　　可是，女人都那么敏感，他以为他掩藏的很好，却有好几次，她半夜偷偷爬起来哭的时候，他都发现了，只能佯装不知，此后，加倍的对她好。
　　第一次跟她告别完然后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研妍里，她一开始是抗拒的，因为她很清楚，即使在一起，也不会有真正的幸福的，可是，她又无法完全抗拒他在身边，哪怕他心里还记挂着一条小鱼。所以他们还是差点成婚，可最终发现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的时候，她反而安心了。
　　“夕夕，我该怎么办？短短几个月的相识，就打破了我对另一个人两万年的思念，我该忘掉你吗？其实，我真的希望他们有这个本事，把你从我的心里剜去，这样，我的世界又可以恢复到从前了，可是，我又知道他们根本做不到，你说，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研族长听到消息匆匆忙忙赶过来的时候，白潋已经被龙廷带走了。
　　“爹，虽然白潋的记忆消除了，但他毕竟破坏了我们的阵法，就这样放他走，会不会给族里带来后患？”阿海假装没看到族长那张震怒到发紫的脸。
　　“是谁放他走的？”
　　“是、是孩儿放他走的，毕竟，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孩儿以为，他对研妍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威胁了，所以……还请爹爹恕罪。”
　　“放肆，谁允许你和外人勾结，私自对白潋动刑的？”
　　“爹，我没有勾结外人，我只是按照族规，消除了他的记忆而已。”
　　“没有勾结？你是在谁面前一点一点刮骨般消了白潋的记忆，说这样做是因为族规如此？你以为你代表的是谁？从树上掉下来的猴子吗？”
　　短短一席话如醍醐灌顶，阿海这才彻底清醒过来，出了一身冷汗。
　　族里所有的考验以及所谓的动刑，都要在族长同意，且全族人亲自见证下才可以实施，他不是忘了这些，而是当时鬼迷心窍，一心想早点让他离开，再加上龙廷的蛊惑，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自从看到白潋以来，自己真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竟然无意中犯下了如此严重的错误，惶惶不安的看着研族长，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给族里带来什么劫难。
　　“给我到马厩去，明天和众长老商定之后，再按族规处置你。”族长的决定毋容置疑。
　　在被拉走那一刻，隐约听到父亲在背后叹了口气：“研妍里的太平日子怕是要结束了，也不知道他们能否安然度过此劫。”
　　阿海以为父亲说的他们就是研妍里的村民，心里更加惶恐，毕竟，就算嫉妒白潋，也绝不敢连累族民们，可如今……想到还会伤害到小夕，更是心如刀绞。这才意识到，在自己动了私自惩罚白潋的念头的那一刻起，自己的惩罚都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