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云翩跹皎珠乱》Dagur山色

3、第一章 山野马铃声2

　　那样的痛心，仅亚于想到哚哚离去时画面的痛，而且又较之多了一层愧疚——当初他没能保护好哚哚，而今，又没能保护好她的亲人。
　　正感叹间，眼前的局势已经发生了变化——躲进林子里边的那支队伍应该还没来得及休整，对面那座矮一点的山脚下又有一大批多出好几倍的人马赶了过来，看装束，应该是秦国大军。
　　起义军进去之后，虽然很好地阻隔了林外人的视线，但大军一旦赶来，他们既无法进攻，也没有退路，看起来真是危机重重。他心里“咯噔”了一下，按照眼前这个情形，他如果不出手的话，林子里这些人还真是凶多吉少。可如果他出手，就违背了蓬莱的规矩，一时间还真有点进退两难。
　　他前段时间不过是去处理了一件稍感棘手的私事，怎么这一转头，曾经那么声势浩大的一个队伍就沦落到了眼前这个地步？他站在那里观望着，一边思忖着对策。
　　没过多久，大军已经翻越了对面的山头来到男子脚下的山腰，正望着山上大片大片的密林等待号令，将帅们在林子外踟蹰着不敢贸然进去，毕竟这会儿他们在明，起义军在暗，更要命的是他们根本搞不清起义军还有多少人。
　　虽然男子把两军对峙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对方却没人注意到他，因为离得远，又被一颗高大的千年银杏挡住，再加上对峙中的两队人马这会儿只顾紧盯着对方的动静，他一人一骑，并没有被发现。
　　对阵的双方一直僵持了很久，连局外观战的男子都感觉到了丝丝寒意。
　　“头儿，要么我们用火攻？这样不管他们有多少人，也一个都跑不掉。”有人出主意道，虽然声音低微，正常情况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但作落到仙界一位出尘的仙人，别说这些话已经出声了，即便是动动嘴唇，都难逃他的耳朵，男子的心里“咯噔”了一样，若果然那样，不管违背了什么，他也不得不出手。
　　秦军的头领捻着胡须思索了一会，看着眼前的密林摇了摇头，“万万不可，现在虽已是深秋时分，山上的这些树林却不见干枯之气，用火攻，难，而且，诺大的一座山，若真着起来，跑不掉的不光这些刁民，还有我秦国大军。”
　　男子听说，才稍感放松，正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出手的时候，一道灰色的身影从另外一边悄悄潜入了林中，他的心提了一下——莫非是秦军派人去偷偷打探消息？这下起义军可就危险了，如果他们能及时发现这个奸细还好，若不能，被他发现实情再跑出去禀告，后果不堪设想！
　　心急之下，灵光一现，想到一个主意，也不知从哪里变出两个袋子来，一手拎着一跃而起急匆匆地跟着往林子里赶去，惊起不少山鸡，也惊得秦军一阵乱唰唰唰地飞射而来。
　　林子里的人正在支着耳朵听外边的动静，突然被这么一惊吓，还以为是秦军闯了进来，吓得魂都快掉光了，也一个个拉起了弓，要不是他跑得快，铁定被射成刺猬。
　　“诸位莫慌，我是来救你们的。”明明只是普通的一句话，在他口里说出，却犹如玉石般轻巧清越，像是有丝丝袅袅的仙气弥漫在林间。他带着面罩，别人看不清他的脸，却能看到他长身玉立，和声音一样，都有着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水墨气息。
　　他看着他们呆呆看着自己的样子，觉得是该揭开谜底了，便摇了摇袋子，里边隐隐约约有马铃响起的轻微的叮咚声，然后又指了指他们身边的一棵棵树。
　　他们面面相觑，好像意识到了点什么，但一时之间又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直到他随手挑起一只马铃，挂在身边的树枝上。有一个人率先反应了过来，帅众人说着齐刷刷跪在了地上，“谢谢少侠为我们献上如此绝妙的奇计，还送来了计中之物，若是我们自己，即便是能想到这么好个计谋，怕是一时之间也没办法解决这马铃的问题，仙人您真是我们的大恩人，请受我们一拜。”
　　他见状，赶紧俯下身子一个个扶他们起来，“诸位快快请起，我只是寻常路过，看你们有难，不能见死不救，且你们能够得救也是天意，这些马铃是几百里外一个马场早就定下，我正好要去送货，要不然，凭我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筹到这么多，这点小事不足一提，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把这些铃铛挂到树上去。”
　　众人听说，把头磕在地上，重重的响了三下，然后站起来向他抱了下拳，便一个一个有序地站起来，忙活着把袋子里的铃铛小心翼翼地拿出来，一个个往树上挂去。
　　天将黑时，一阵山风吹来，林子里传来了漫山遍野的马铃声……
　　他微微点了点头，看着树枝上随风摇动的马铃，露出些许赞赏的笑容。
　　外边的兵士们听到声音，一个个面面相觑，被响彻整个山谷的马铃声震得乱了方寸——听这阵势，里边应该藏有千军万马吧？没想到这群人被追击了这么久，还有这么多人马，看来这伙人不好惹！
　　将领们听到，也一个个心里一骇，还来不及发话，队伍里却早已是人心惶惶、骚动不安，军心大乱。
　　“将军，你看这……”为首一个身穿盔甲的人，看着另一个装束和他相似、但帽子上又两根红缨的人，迟疑地问。
　　“怕什么？前朝白起大将军就是在离此地不过几十里开完，连获两场胜仗，这个地方啊，是归秦的。你还怕打败仗不成？”
　　“说是这么说，可现在这形势明显对我们不利，深山老林的，我们也搞不清地形……”
　　“依你说，我们连几个起义军都收拾不了，回去等皇上和丞相问罪？”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们也不可能在这困一辈子，这周围荒无人烟的，我们只是暂时撤退，找个地方埋伏起来，乘他们不备，再找机会狠狠出击，何必在这儿白白送死？”那个看起来像是副将的人在主将耳边耳语了一番。
　　追击起义军这么久，眼看就可以一举歼灭，然后早日回朝居功封赏回去陪老婆孩子了，却在这样一个地方僵持不下，实在是憋屈，主将骑着马在阵前骚动不安地踱着步。
　　眼看日影西斜，天马上就黑了，大军早已无心恋战，都频频回头看看身后的夕阳，在眼巴巴地看着身前，期望撤退的命令早点下达。主将摇摇头，眼下这情况，也实在不适合再进攻，几番思索之下，终于决定下令撤退。
　　男子看到，不仅在心里暗叹，就在这时，他身下的马被紧张的氛围所感染，不住仰天嘶吼，大队人马听到，心里更是紧张万分，一阵乱箭刷刷刷地往那个方向放去，一边也不敢久留，在一片混乱中狼狈地后撤。
　　起义军听到秦军离去的声音，又一次向那个在关键时刻跳进来救了他们一命的少侠抱拳准备下跪的时候，被他脸红着阻止了。
　　“此地不宜久留，万一秦军识破，很快就会回来，我劝大家还是速速离开，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重整旗鼓才是。”
　　“少侠竟有此等谋略和胸襟，实在是我等之幸，陈胜有缘得遇少侠，也实是天助我也，少侠，你看接下来，我们该往那边走？”
　　“刚刚大军是往西边撤退的，你们若是往西，很可能会遭遇埋伏，若是往北往南，他们也有可能转移了方向。唯有往东是必须要经过此地的，料想他们也想不到你们会撤得这么快，现在出去还有一线生机。”
　　“我们？怎么，少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谢谢陈王挽留，只是在下惭愧，山东马场的铃铛我还得给尽快送去，家有老母也还在等我回去，请恕我无论如何不能跟你们一起走。”
　　“可眼下这个状况，少侠一个人回去会不会太危险？我们现下虽然人少力薄，但关键时刻总是是有机会帮上一把的。”
　　“陈王不必担心，此时大军已经撤退，而且我一个人在这大片的深林里，不太容易引起注意，倒是你们，路上一定要小心。”
　　陈胜的车夫庄贾听说，从腰里拔出一把刀，正要举起，被陈胜发现，及时拉住了他，“庄贾不得无礼，这个少侠救了我们一命已是难得，不可强求他跟我们走。”
　　庄贾听说，闷闷不乐地收起了刀。
　　“少侠，可否请问尊姓大名，以及此山叫做什么山？陈胜日后也好寻访救命恩人。”
　　男子沉吟了一下：“陈王不必客气，贱名不足挂齿，有缘自会重逢。至于这山，以前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以后就叫马铃山吧！”
　　“哈哈哈哈，好名字，多谢少侠的马铃计。”
　　“不必客气，陈王保重，后会有期。”
　　“好，虽然少侠不肯透露大名，日后若是有机会效劳，陈某人甘愿肝脑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