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云翩跹皎珠乱》Dagur山色

112、第三七章 遥远的记忆3

　　是的，她看到了龙伯国漫天的火海，她的脑袋瞬间“轰”的一下，顿时一片空白。
　　她的父王和母后所在的东方神宫正是在龙伯国的上空，火势这么大，无法不对他们有影响，至于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她无法估量，所以，更感焦心。
　　她没有犹豫，转身往东方神宫的方向飘去。
　　“孩子，不要去。”恍恍惚惚中，她好像听到了鳌丙的声音。
　　“鳌丙伯伯，还是你吗？”
　　“是我。孩子，你答应过我，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看到了什么，都就不退缩，继续奔赴在去寻找小龙的路上的。”
　　“您的声音是怎么从那么深的海底传到这里来的？”
　　“那是因为，我是鳌丙。”
　　哚哚笑了，是啊，他是谁啊？长着八足六眼，背负七星、日、月、八方之图，腹有五岳四渎之像，能够预知未来，这点小事算什么？“伯伯，我没有退缩，我只是临时转个弯，去看一看我的父母，只要他们好好的，我怎么做都可以。”
　　“那如果他们不好呢？你会留下来陪他们吗？”
　　“伯伯，他们发生什么事了吗？”哚哚感受到了一种不是很妙的预感。
　　“这个……如果你执意要去的话，还是自己回去看看吧。”鳌丙的声音中，透着一股悲凉。
　　在空中，她看到了她的母后，带着侍女如菊，静静地站在云边，望着熊熊的大火，面无表情。“母后，我父王呢？他为什么不在这儿陪着您？”
　　可她的母后根本听不到她的话——不是因为她此刻只是个魂灵，而是因为，青干夫人她老人家此时此刻只一心挂念着自己的夫君。
　　“夫人，我们回去吧，相信神君他不会有事的，他只是救公主去了，没准儿，很快就带公主一起回来了。”
　　哚哚听说，脑袋又“轰”地一下，差点就炸了。“如菊这话什么意思？父王去找我了？”她看着大海自言自语。记得老婆婆曾经说过，杏林里的那个泉眼是神界和仙界最直接最快的通道，父王一定是听到了自己遭遇不测的消息时匆匆忙忙赶去救自己的，最可能经过的，就是那里了，而当初，自己从那里跳下去之后，就遇到了圆海之心的小龙哥哥……
　　也就是说，自己几天前在黑暗的海底看到小龙哥哥的那一幕，根本就不是幻觉，只是那里边躺的不是小龙哥哥，而是变了形的自己的爹爹？那么，那铺天盖地的血腥味……？
　　她不敢再往下想。她看着自己的母后，只想抱着她大哭一场，可是，她只是一缕幽魂，母后感受不到她。
　　“鳌丙伯伯，您还在吗？”她颤着声音问道。
　　“孩子，怎么了？”
　　“我父王呢？父王他哪去了？”
　　“你忘了你父王吧，就像忘了你兀郎哥哥一样，你在当初离开东天的时候，不就已经把他们都抛弃了吗？”
　　“不、不，我没有抛弃他们，我只是暂时离开，我也是太相信，他们不会不等我的。”哚哚终于扛不住了，在天空中放声大哭，那哭声撕心裂肺的，要不是因为她此时只是一缕幽魂，恐怕整个大海都能被震得起浪。
　　“可是，他们并没有想不等你，而是和你一样，都是出于无奈，孩子，你就接受现实吧。”
　　“不，我不接受，你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能让我父王重新活过来？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不要小龙哥哥，不要皎珠，甚至不要生命，我只要我的父王。”
　　“可是，你知道，被圆海之心吞去的，不管是人是神还是别的什么，都不可能再有踪影的。”
　　“不，我不相信，如果真是这样，小龙哥哥怎么可以在那里待上一万多年？而我又怎么会通过之后安然无恙？”
　　“是啊，本来你父王也可以安然无恙的，只是，在他即将离开那里的时候，你闯了进去。”
　　“鳌丙伯伯，您说什么，我听不懂，您不是说，我那样做是对的，所以闯过了第一关吗？”
　　“对，没错，因为你救了自己的性命。”
　　“您的意思是，是父王拿他自己的生命换取了我的生命？”
　　鳌丙没再说话，只留下了一声叹息。
　　哚哚觉得自己的心里，像是被人拿着针在到处乱搅，五脏六腑被一针针划开，又一点点扎透，再划一下，最后，都碎成了血糊糊，就像她在圆海之心经受的那些一样，浓厚的血腥味又铺天盖地地涌来，堵住了她的嘴巴、鼻子、耳朵，灌满了她的心，可是，这一次，她既没有感觉到窒息，也没有感觉到痛。她只是麻木地忍受着这一切，再也没有了往上飘的勇气。
　　她的身体开始下沉，就像她的心，一点一点的，疼痛感也逐渐袭来，一点点增加，不知道是不是那痛感也为她的身体增加了份量，下坠的速度开始越来越快，“父王，是女儿不孝，女儿无法再用命换回您的命，那就让女儿陪着您，一起葬身海底吧！”
　　“哚哚，你在干嘛？”一个熟悉，而又久远的声音在她耳边飘起。接着，她感觉自己被人用手接住了，那手轻轻的，无比温柔，像是怕不小心弄痛了她。可是他不知道，此时此刻，只有身体上的疼痛，才可以减轻她心里的伤痛，可她只是一缕魂魄，她的身体也根本无法感觉到痛，因此，心里便加倍的疼痛。
　　“兀郎，这么多年，我所做的这些，都错了吗？”
　　“哚哚，你没有错，这些事情的发生，谁都不想的。”
　　“你是谁？为什么要接我的话，我问的是我的兀郎哥哥。”
　　“哚哚，我是你的兀郎哥哥。”
　　哚哚的身子颤动了一下。久违的声音，久违的那个人。
　　“哚哚，不要怕，不管发生了什么，我还在，你的母后也在，她已经失去了你的父王，不能再失去你，你的父王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了你的生命，你更要好好珍惜，好吗？”
　　“不，兀郎哥哥，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父王才能回来？”
　　“哚哚，接受现实吧，他不会回来了。”
　　“怎么可能，你离开了那么多年，不一样回来了吗？”
　　“哚哚，你怨我吗？”
　　“兀郎，我不怨你，你知道的，你不在的这些年里，我过得其实非常开心，甚至有时候，我会模模糊糊地想到，这样，会不会有点对不起你？”
　　“为什么这么想？我当然是希望你开心的啊。”
　　“给我带来这种感受的，不是你。”
　　“哚哚，不要忘了，你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是为了去寻找那条小龙，才不顾一切通过圆海之心，而你的父王，也是在那里为了救你才出事的，希望你不要忘了自己的初心，为了见到那条小龙，好好振作起来，好吗？”
　　“你一点都不在乎？你知道的，他不仅仅是一条小龙。”
　　“哚哚，我知道，他总有一天会修炼成人形，而你，也会变回咲哚公主的样子，我在乎，非常在乎。可是，我更在乎的是，你好好的，也应该感谢他，在我不在的这些年里，代替我，给你带来了无数的美好时光。”兀郎说不清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完这段话的。
　　“你真的这么想？”
　　兀郎只点了点头。
　　“兀郎哥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出现？”
　　“这些年，我其实一直都在找你。”
　　“你是什么时候找到我的？”
　　兀郎犹豫了一下，“哚哚，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到天界吗？结束这里的一切，继续做回咲哚公主，我和你一起，好好照顾神君夫人，好吗？”
　　“兀郎，你愿意带我走？”
　　“愿意。”
　　……
　　等哚哚终于有勇气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眼前并没有血腥，也没有兀郎。
　　她的心沉了又沉，呆呆地望着眼前突然变得清亮的海水，不知道眼前的一切是不是自己的幻觉，或者之前发生的一切才是幻觉，她感觉自己在做梦，梦里发生了很多事，遇到了很多人，一桩又一桩，一个又一个，可到头来，不过是自己在这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的世界中发呆。
　　可她希望之前发生的都是幻觉，这样，她的父王就没有发生意外，一切都跟她离开东天前一模一样。可当她抬头看到龙伯国那个方向烧着的灰烬冒着的丝丝缕缕的烟的时候，她彻底绝望了。
　　原来，那些最最糟糕的事情，从来都不是梦境。可是，她终于决定不再回到那最黑暗的海底，因为那里已经没有了父王，而她，不能让母后再失去自己。
　　“你退缩了吗？”鳌丙的声音又重新响起。
　　“是的，我退缩了，我不再去找小龙哥哥了，因为，我决定了，要永永远远地陪着我的母后大人。”
　　“你确定？”
　　“确定。”
　　“不打算救你父王了？”
　　“鳌丙伯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要找到小龙，让他协助你找到皎珠，这样，你才有机会救回你的父王。”
　　“您是说，我的父王，他……还有机会救回？”
　　鳌丙只是望着天，没有再多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