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云翩跹皎珠乱》Dagur山色

10、第三章 碧玉之礼3

　　成人礼的第二天，小夕趁着天不亮就赶着羊群准备偷偷溜出寨子的时候，阿海已经等在那里了，“我说过，如果你还要出去的话，我会陪你一块儿去。”
　　“族长他老人家同意了？”小夕有点心虚。
　　“哼，不管遭受多重的惩罚，我也不能让你自己一个人去冒险。”
　　“阿海哥。”小夕说着，放下了背篓，做出要坐下来跟他促膝长谈的架势，“我没有去冒险，你看，几百年了，研妍里一直不都平安无事吗？前几天的事情，那只是个意外，咱不能说因为那么个意外，就彻底与世隔绝，啥也不做，连出去放个风都不敢了吧？”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过我得跟你一块儿去。”
　　“你跟我一起，这样不好吧？”
　　“你的成人礼已过，想要出去的话，得经过考验，我就是那个族里派来考验你的人。”
　　“啊？你的意思是，通过考验我就可以随便出去了？怎么个考验法？”小夕私自偷跑出去太多次，把这个规矩都差点忘了。
　　“如果你今天能踏出圆石门一步，便算你通过。按族里规矩，可以得到一次外出机会。”
　　小夕一拍脑袋，“咦，我怎么就忘了，今天还要帮着娘浇花呢，阿海哥，你想出去就去吧，我暂时先不出门了，考验的事也往后推推再说。”说完，回过头，赶着羊群往回走。
　　阿海看着小夕的背影，想不通那个曾经一看到自己就阿海哥长阿海哥短的女孩儿为什么仅仅过了个成人礼就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好像连跟自己多待一会儿都不自在似的。
　　可是，明明知道他好像在躲着自己，还是不由跟了上去，“小夕，我今天没什么事，你既然有事，我就帮你一起吧。”
　　他很无奈地说出这句话，本以为小夕会拒绝，没想到，她竟爽快地答应了。
　　阿爹和娘看到阿海，热情地招呼他一起吃早饭，一点也没有芥蒂，就像对自己家的孩子一样。也是，两个孩子从小就在一块儿玩，在他们眼里早就不分彼此了。
　　“阿母。”阿海看着妍鹤，“您和阿叔之前都开玩笑说，等小夕长大了，就把她嫁给我，前天她已经举行过成人礼了，我是不是可以让爹爹过来提亲了？”大家都正吃饭的时候，阿海装作无意地说起。
　　妍鹤和小夕爹都呆了一下，一起看向小夕。
　　小夕也呆了，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愣了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地说，“爹爹，娘，女、女儿还小，想多陪爹娘几年，不想这么快出嫁。”
　　爹娘也摇了摇头，看向阿海：“是啊，夕夕还小，不能这么早嫁人，再说了，离这么近，你想见她还不是抬抬腿的事？何必一定要这么快成亲呢？”
　　“我只是说让爹爹过来提亲，先把婚事定下，等夕夕想成亲了，再成不迟。”
　　“哟，看你这孩子给心急的，还怕我们小夕跑了不成？你们俩的婚事，从小说到现在，订不订的，有什么关系？”
　　“爹、娘，你们说什么呢？那些都是小孩子的玩笑话，当不得真的。”小夕有点气恼。
　　“小夕，你是说，我们曾经说过的那些话，都不算数了吗？”阿海心下有点慌。这答案才是他最在意的，也因为这种隐隐的不安，才让他急于跟小夕父母提出提亲的事。
　　“阿海哥，当然是这样了啊，你不会把我们小孩子过家家的话都当真了吧？”
　　“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就算那是你们小时候的玩笑话，放眼整个研妍里，还有比阿海更好更合适的人吗？”妍鹤忙着打圆场，爹爹研放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阿海惶惶不安地坐了一会儿，欲起身告辞，想起来的时候是说要帮小夕浇花，然后问完水桶在哪，便起身打水去了。妍鹤和研放望着小夕，小夕放下碗筷，转身往花田里走去。
　　“阿海哥，谢谢你来帮忙！”她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甜甜的跟阿海道谢。
　　阿海看着它站在花田间亭亭玉立的身影，就像那从山涧留下来的潺潺的溪水，为这娇艳的花朵们带来了一股别样的清凉和纯净。他有点恍惚，这个身影，他看了十几年了，却第一次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缥缈感。
　　“小夕，你在寨子外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他呆呆地问出了一句话。
　　小夕的心狂跳了一下，倒不是怕他又什么误会，而是不想白潋被第三个人知道，她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产生这样的保护欲，但就是不希望寨子里的其他人知道他的存在。于是，面对阿海，强做镇定，“是啊，前些天，不是遇到了那两批人马吗？你都知道的。”
　　阿海无意识地点点头，不知道是相信了她的话，还是看着她已经没有了思考的能力，呆呆地望着花海，那些童年的往事，在花海中鲜活地跳脱了出来。
　　……
　　那时候，她大概五六岁的样子，而自己九岁了，已经是个小大人了，她一大早就在田里一边蹦蹦跳跳一边叫他：“阿海哥、阿海哥，快看，这里有条蛇。”
　　阿海吓了一跳，赶紧向她冲去，前一刻还兴奋地望着蛇的她，在阿海冲过来的那一刻才意识到害怕，哧溜一下蹿到他身上，吊着他的脖子说什么也不肯下来，说在地上的话会被咬。阿海只好无奈地抱着她离开了，回去的路上问，“你一开始不是不害怕的吗？”
　　“那是因为你不在，我怕我越害怕，它就越会咬我，你不在的时候，我要勇敢一点。”
　　“小夕，你不用那么勇敢，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可以像现在这样，只需要喊我一声我马上就赶过来，好吗？”
　　“可是真的？”
　　“要不你再试试？”
　　“万一你听不到怎么办？”
　　“放心，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离开你太远，只要你喊我，我一定听得到。”
　　……
　　她八岁了，阿海有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发现她正站在自家院子里，呼哧呼哧的，哭得那叫一个委屈。他赶紧跑上前去，问她怎么了，她一把抱住他，就像怕他会被别人抢走似的，“鸢花说她长大了要嫁给你，可是，你说过我才是你的新娘呢，我不要你被人抢走。”
　　“鸢花跟你开玩笑的，这也能当真，羞羞羞。”阿海一边取笑她，一边带着她去找鸢花。
　　“说谎话舌头会变大，以后不许欺负我妹妹，她才是我的小新娘。”阿海对着鸢花，耀武扬威的样子。
　　鸢花不屑地看了眼小夕：“哼，你要那么想当人家新娘，那就跟我比试比试，谁赢了，阿海哥哥就给谁，你说怎么样？”
　　“比什么？”
　　“比谁跳得远。”
　　“比就比。”说着，就往前跳了一步。
　　鸢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屑，哼，那么近，还想跟我比，就算要比，也先回家练练，然后在全族人的见证下来比，你输了就把阿海哥让给我。
　　“哼，让就让，有什么了不起。”她犟了一下鼻子，表示不服。
　　“喂喂喂，我可不是一样东西，让你随便让的，还没比呢，你怎么知道你会输？再说，就算输了也还是你才是我的新娘。”阿海很不满。
　　“阿海哥，你偏心。”鸢花在一旁快要哭了。
　　阿海有点于心不忍，“好好好，你们比。”看鸢花破涕为笑，在心里说了一句，“反正我会教小夕怎么跳得远的。”
　　那段时间，鸢花天天苦练跳远，小夕却找各种理由偷懒耍赖，阿海很无奈，也心疼她，便随她去了，打算到时替她比赛就好了。
　　结果比赛那天，鸢花因为练习的时候不小心把脚扭了，委屈得差点哭背气。
　　小夕看着她那个可怜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摇摇头，小大人一般的背着手对她说：“唉，看在你对我阿海哥这么上心的份上，我把他让给你了，不过在你们成亲之前，你不许阻止我跟他玩喔。”
　　鸢花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小夕，谢谢你，等我好了，你要想比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再来过。”
　　“小夕，我心里认定的新娘只有你，我不是礼物，不会让你随便把我让出去。”阿海气呼呼地说。
　　可是，那以后就没有以后了，小夕还像以前一样该怎么跟他玩就怎么玩，但真的从没有提起过做他新娘的话题。
　　……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他不知道，小夕就是在看到鸢花为了他不惜练到差点残废的那一刻，才突然醒悟到，这世界上有一种力量叫做爱情，而她对研若海的，只是兄妹般的依恋，因此产生不了那么大的动力。
　　等发完呆干完活，到了该吃中饭的时候，才发现只有自己和小夕爹娘的，原来之前被自己看成小夕的身影，是妍鹤阿婶的。阿婶虽然闺女都那么大了，身形还是如少女般苗条，并且被花枝挡住，影影绰绰的看不太清楚。
　　只是，小夕是什么时候溜走有走远的呢？
　　小夕，你会回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