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魅不寐》任我平生

34、旧日之愧

　　陈若筠是为了最近轰动全城的一个案子而头疼，凶手已经锁定，却就是搜寻不到。
　　案子是发生在一个月以前，当铺的老板于一被发现死在他家的马车内，衙门介入调查，一开始怀疑是他的妻子，因听闻邻居说起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并不好，奈何，案发当晚，这个被衙门怀疑的女人所经营的酒坊的所有伙计都能为其作证，说她当晚在酒坊内忙至深夜，并未离开半步。
　　再调查死者周边关系，亦排除了仇杀的可能性，马车内财物全都完好无损，因而也不大可能是抢劫杀人。
　　案件由此陷入僵局。
　　樱宁无意间得知这个案件的一些内部消息，起了兴趣，一直都在默默关注，且暗自做了一些分析调查。
　　她跟踪了酒坊老板娘多日，并未察觉什么异常，却在有一天傍晚，老板娘在自家宅院门口，在女儿额上吻了一下，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让樱宁觉得这可能会成为案件侦破的关键。
　　“你是在救你父亲的命。”
　　声音极小，奈何却逃不过樱宁的好听力。
　　女孩是死者于一和酒坊老板娘的孩子，按理说，于一的死已成事实，为何还会说这样不合常理的话？
　　樱宁将目光锁定在这个只有十四岁的孩子身上。
　　在那之后的几天，樱宁每天会躲在暗处等待。发现女孩多次进出一家花店，花店老板是一个和女孩母亲年龄相仿的女人。
　　女孩每次从店铺出来的时候，手中都会抱着一捧向日葵。

　　陈若筠到达衙门，看到这个案件的主要负责人罗捕头，手里拿着一封匿名信，是刚刚收到的。
　　信中详细记载了小女孩跟这个案件的可能关联点。
　　陈若筠看到信的一瞬间，脑海里想到了一个人。
　　案件按照这封匿名信提供的线索，于三日后成功告破。
　　女孩子的母亲联合那个资助他的男人，还有花店老板娘，杀害了自己的丈夫，十四岁的女孩，亦是知情的，女孩子的亲生父亲，便是那个暗中资助的男人。

　　樱宁听说陈若筠出现在府宅门口，多少还是吃惊的......可看见他手中拿着的信，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进来坐吧。”樱宁招呼他进来。
　　“你是如何怀疑到那个女孩身上的？”陈若筠开门见山。
　　简单利落的个性。
　　“我跟你说可以，但是绝对不能将其写入卷宗，更不能透露给旁人。”樱宁将茶水放在陈若筠身前的几案上。
　　“莫非有难言之隐？”
　　“你只用回答我是否同意便可。”樱宁学着对方干脆的语气回道。
　　“好。”
　　这一次，陈若筠没有迟疑，倒是改观了樱宁对他的看法。
　　法大还是情大？是很令人为难的事情。
　　可是倘若没有了人情，这涉及了一个孩子名声的案件，将造成多大的影响？
　　多年前有一个姑娘，因为家境的贫寒，去一些酒坊等风月之地卖旱烟，被一个包厢的老板看中，强行占有了她，姑娘拼命呼叫，这时恰巧有一个男人经过，奈何，这个男人并没有帮助她，默然地走开了，就这样，他的内心从此蒙上了一层褪不去的愧疚。
　　几年后，他再次见到当年的那个姑娘，发现她已嫁为人妇，她的丈夫竟然就是当年的那个欺负了她的男人。那个坏男人因为沾染上了赌瘾，将当年做生意赚的钱全部挥霍光了，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男人很受刺激，此时的他已经是一家戏院的老板，于是他便暗暗接济这个女人。
　　女人通过自己的努力开了这家酒坊，丈夫在赌桌上搭上了自己的一根指头，并发誓戒赌。
　　一次无意的机会，丈夫发现了一直暗中帮助女人的男人的存在，于是便开始了无休止的纠缠。
　　“后面的事情，你已经都知道了。”陈若筠不再多言。
　　樱宁轻叹了口气，起身，站在窗台前，俯瞰着这座都城。
　　“你很同情犯案人和母女二人，为什么还要写这封信？”陈若筠语气不似先前那般冰冷，温暖了些许。
　　“孩子是无辜的。”樱宁坚持自己的观点，可她并不想让法度变成无用之物，还是坚持了原则，但肯定是希望能够从宽处理的。
　　“好。”陈若筠唇角的浅笑让其显得不似先前那般不可靠近。
　　樱宁命管家将陈若筠送出府门。
　　陈若筠站在街口，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宅院的方向，若有所思地走向了转角。
　　樱宁出门准备去青羽住处，却在街角看到了荀然。
　　“你怎么在这儿？”樱宁觉得今天像是荀然家族的人事先约定好了一样，接二连三地出现在这里。
　　“这应该是我问你的。”荀然双臂交叉放在胸前。
　　“那你应该去问你的表哥。”樱宁准备上马车。
　　“还是远离他比较好。”荀然和陈若筠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这是樱宁的第一反应，无奈轻哼了一声。
　　“他可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优雅。”
　　“荀然，我究竟是何人，那天在马车上你难道没看清吗？”樱宁话语中带着明显的不悦。
　　荀然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樱宁没有再看向他，上了停在身前的马车。
　　荀然立在原地，笑了，那笑容透着无奈，他不知自己为何会没出息地出现在此处。
　　樱宁在马车上回想着案件半个时辰之后，到达青羽住处。
　　“我来了。”樱宁慢悠悠地踱步进了院子。
　　“怎么就你一个人，林风眠呢？”白麒比樱宁早到了一会儿，正坐在屋前的藤椅上摆弄着花花草草。
　　“他临时有事，大概半个时辰后到。”樱宁绕过白麒朝屋内走去。
　　“茶还是银耳汤？”青羽问。
　　“茶吧。”樱宁坐在椅子上，将头靠在靠垫上，“你们刚才发给我资料里提到的案件的当事人，好像有些面熟。”
　　“那几个女子出自一个乐坊，很有名气的。”白麒一脸痴汉笑。
　　“你能不能矜持点？”樱宁白了对方一眼，觉得他是只要提到美女便是这个傻样子。
　　“已经在我这儿犯痴了一个时辰了。”青羽说着，将杯盏递给樱宁。
　　“说是乐坊有灵异现象出现？”樱宁翻看着桌上的资料。
　　“总觉得是往日旧怨。”青羽道出了自己的直觉。
　　“最近是和旧怨撞上了吗？”樱宁想到和陈若筠讨论的案子，不禁感慨。
　　“什么？”白麒追问。
　　“没什么，还是等林风眠来了，我们再一起深入讨论吧。”樱宁提议。
　　“我来了。”话音刚落，林风眠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手里提的什么？”白麒问道。
　　“刚才路过鸭脖铺子，买了些，顺便带了些凉菜，一壶清酒。”林风眠将东西放在几案上。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白麒说着，已经起身去厨房拿菜碟和筷子了。
　　青羽一脸嫌弃的表情。
　　樱宁在一旁笑得开怀。
　　“边吃边议吧。”青羽在坐榻上盘腿坐下。
　　“看来今晚又要在这里讨论一宿了。”樱宁喜欢四个人待在一起的感觉，像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更像是彼此亲密独立的家人。
　　林风眠则在樱宁身旁坐下。
　　四人围坐在茶几前，投入讨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