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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归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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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涧,夜色初上,若水一人立于窗前。
门“吱”的一声被人推开,花若笙走向若水,将雪白的胳膊搭在若水的背后,待若水转身,她顺势为若水整了整衣领。
“师兄,你在想什么呢?”自若水的伤好了以后,落花涧掌门花平就交代了花若笙于若水的婚事。
四日之后就是他们的大婚之日,待那时若水就会接管落花涧成为新的掌门。
一切都是美好的样子,花若笙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一般,此刻的她柔情似水,对若水百般体贴。
“没什么,今日君澈来找了我一趟,我觉得有些奇怪。”
“哦?听说前不久他离开了卧龙谷,投奔了长安阁。他来找你所谓何事啊?”
“他来告诉我,他要与小婉成亲了,顺便还问了问凌师弟。”
“原来是这样啊。”花若笙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然后面上堆满了笑容,继续道“这真是件大喜事啊。”
“确实。”若水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凌师弟不在落花涧,我常年在凝花殿练功,与师弟的交往少一些。你和他倒是经常打交道的,此番他以闭关为名却不在涧中,你可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凌师弟居然不在涧中?”花若笙满脸诧异表情,“我也不知他去了哪里,他没有跟我说过。”
“恩,那就没事了。若笙,最近有许多事情都是你一手打理的,你辛苦了,要早些休息才好。”若水对花若笙也颇为关切。
“也好,我是特意来为你送蜡烛的。”花若笙将若水房中的蜡烛换成了自己带来的,刚才点上不久,一阵淡淡香味便蔓延而来。
“是蜡烛中所带的淡淡香气吗?”若水也闻到了这香气。
“恩,这是海棠花的香味。你平日里不下山可能不知道,普通的海棠花是没有香味的,即便是有也很淡,可我用我配得药水浇灌,它们的香味就可以变得浓郁许多。
每年初夏我都会用这种海棠配上我调配的药粉做一些海棠蜡烛,这蜡烛不但可以驱虫去蚊,还可以养心安神呢。今天早上我让二丫去院中采了许多新鲜花瓣做了些蜡烛,想着给你带来些。”
“有劳了,若笙。”
“师兄,再过几日,我们就是夫妻了,你还如此客气。”说到此处,花若笙微微红了脸。
“好了,师兄,你早些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若水送花若笙出了房间,又回到了窗前。
当时祁城一役,自己负了重伤,清醒过来之后才知道后来是小婉帮落花涧守住了祁城。
后来的事情,他不愿再去多想,如今一切都已成定局。今日听说君澈要与自己的小弟子成亲,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心里,除了一些感慨,竟然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那是锥心之痛。
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喊着“师父”的小弟子,他最宠爱的小弟子……那个小小的身影在他的脑海之中愈发清晰。
“这是最好的结果。”若水自言自语了一句,不过一会,他的眉头便又微微皱起。
今日君澈虽然不曾说明,但他忽然提起要去看看仇凌轩,而仇凌轩也确实不在落花涧,连花若笙都不知道他的情况,他又到底去了哪里?
“姑娘,你回来了。”另外一边,花若笙回到了房中。佘怜梦似乎已经等候多时,见花若笙进屋,她当即关了房门,“姑娘,怎么样?”
花若笙摇了摇头,面色中带着几分忧虑,“君澈去找过若水了,而且……。”花若笙陷入了沉思之中。
一旁的佘怜梦再也按耐不住“姑娘,而且什么?”
“你记不记得挺久前七堇说过长安阁里去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是那个游凰阁的杀手吧,似乎是叫雪刃。”
“这件事还只是我的一个猜想,就先不说了”,花若笙若有所思,沉寂了片刻然后继续道“说说君澈吧。你收到七堇的消息了吗?”
“收到了,姑娘放心,他死在了长安阁半山。”
“都已经身中剧毒还能回去长安阁,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飞毛腿。”花若笙的脸上露出一点点惋惜神色,自言自语道:“小婉,你莫要怪我。要怪的话,你就怪他刚好听到了不该听到的秘密。”
说话之间,花若笙的思绪已然回到了上午。
“姑娘,如今商婉都要与君澈成亲了,我们是不是也该接七堇回来?”
“再等一等吧,几日以后便是我和师兄的大婚之日。”
“婉姑娘的命也是真真很好,我都已经传书给七堇了,若不是若水师伯婚事答应的如此爽快,现在她们长安阁恐怕要为商婉搭灵棚了。”
“她能答应嫁给君澈也是真的让人很意外,当日她不顾自己性命也要帮师兄守祁城且不要我们落花涧一城,可见她对师兄用情颇深。师兄还曾与我因为这个丫头置气,他若因为商婉不娶我,我就让他们永远阴阳两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花若笙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可怖的微笑。
什么天下第一伊人,什么落花涧掌门的掌上明珠,什么武功高强面容绝色……这一切她都得到的太过轻易了,所以这一切旁人望之不及的东西在这个女人看来都是一样的微不足道。
她只对她得不到的东西有强烈的占有欲望,若水,是在她生活中的一个意外,一个永远在她千里之外的人。
寒冰晶莹,取之刺骨。可她的骄傲与她的占有欲开始了一场跨越很多年的漫长斗争,最终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她的骄傲输给了她的占有欲。
爱是什么?
少女时候的花若笙也和商婉一样思考过这个问题。
只是她们得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答案。
如果我得不到他的爱,那么这世上就没有人可以得到。花若笙这样想的时候,嘴角露出那丝可怖的微笑。
“啪”的一声,门外发出了东西掉落的声响。
花若笙反应飞快,手中银针在一瞬间寻声而去。
佘怜梦忙得推门而出,之间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天下第一飞毛腿。
君澈刚刚从落花涧伙房出来,方才与若水去仇凌轩闭关之处查看过了之后,肚子觉得空空荡荡,便就去伙房中揣了个鸡腿,然后他成功得迷路了。
听到屋中传来说话声,他本来是要向屋中之人问路的,没曾想却在无意之间听到了一个阴谋,更加令他感到毛骨悚然的是,这个阴谋有关他最爱的人。
七堇?
那个从豆汁炸油饼投奔而来的女孩。
竟然是落花涧的人吗?
七堇不是他们那么信任并且一直以来视为家人的人吗?
他不觉浑身发颤,手中那只没有啃完的鸡腿“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躲闪不急,屋中飞出的几根银针准准地扎在他的手臂之上,一时之间他只觉得脚下有绊,竟然动弹不得。
门当即被推开,佘怜梦从中走了出来,不由分说便将君澈拉了进了房间里,关上了房门。
“姑娘,不是别人,是卧龙谷的君澈少侠”佘怜梦满脸笑容,“差点忘了,现在您已经退出了卧龙谷,去了长安阁了。”
见花若笙脸色一种带着一丝不知所措,佘怜梦走到她的进前耳语了几句。片刻之后,花若笙脸上的那丝慌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已然拿定了主意的决然。
“你刚刚听到了什么?”花若笙单刀直入。
“如果我说我什么也没有听到,姑娘信吗?”君澈看了看花若笙,反倒笑了起来,他伸手拔出手臂上的几根银针,然后揉了揉发麻的手臂,别看这几根银针很小,但应该是被药水浸过的,能使人在一段时间之内动弹不得。
“不信。”花若笙慢慢向君澈走进,君澈下意识向后退去,却觉得自己脚下很沉。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君澈听花若笙这样说,当即问出了心中疑问:“我曾经听婉婉说过七堇的来历,当初他们初遇的时候,豆汁炸油饼仅仅只有三五个人,而且他们也并没有故意接近婉婉。莫不是姑娘有未卜先知之能,提前就知道豆汁炸油饼的人会遇到婉婉并且有朝一日会投奔长安阁吗?”
“不是,我又不是仙人,自然没有未卜先知之能。我与七堇早就相识。几年前父亲带我出门游历,路过了当时正在闹饥荒的小城,我给过她一碗饭。”
花若笙继续道,“两年前再见她是在神香宫的帮派试炼。我记得那天小婉的兵器折了,师兄给了她自己打磨了很久的那把剑,我心中有些不悦,便在小镇偏处的安静地方散步。
她远远喊我,我才认出了她。从那时候起,她就开始经常与我互通书信了。”
“一饭之恩。”君澈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好了,还有什么问题吗?”花若笙脸上透出了一抹笑容。
“没有了。”君澈摇了摇头。忽然之间,花若笙又是几根银针出手,君澈反应很快,勉强躲开了花若笙这次攻势。方才这一躲打翻了桌上的烛台,烛台上的蜡烛从中断开,还带着股淡淡的海棠花香,一节还在桌上,一节滚去了地上。
又是一轮攻势,花若笙的毒香冶制与暗器在当今武林之中都赫赫有名。君澈之前在门外中了花若笙的毒针,速度无法用到极致,虽然躲了起初这几根毒针,也终躲不过之后的。
“君澈,我不想杀你的,可你知道的太多了。不过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你也不亏。”
花若笙冲一旁的佘怜梦使了个眼色,后者当即会意,从一旁的梳妆台中翻出了几个小瓶子,递于花若笙。
花若笙从中挑出了一个瓶子,倒出了一粒药丸塞进君澈口中,逼他咽了下去。然后收了瓶子对君澈微微一笑道:
“相识一场,我送了君少侠最后半个时辰。”
从在窗外被花若笙发现的时候,君澈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当这一切都成为了现实的时候,他的心却拼命的绞痛着,满心的苦涩溢出嘴角,变成了一抹无奈的苦笑。
“送客。”花若笙冲一旁的佘怜梦吐出了两个字。
君澈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走出落花涧的,他觉得自己脚下像绑了两个铅球一般沉重。风声自他的耳边略过,剧烈的疼痛在他的腹中翻腾。在他的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想:
我要回长安阁…她还在等我。
穷极一生,他一直在追求这世间最快的速度。
只有这一次,他觉得自己拼尽了全力,在追赶自己生命流逝地速度。
风,静止在他的耳边。
他看到“长安阁”三个大字印刻在半山的石壁之上。
“婉婉…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