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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东京假期 ...

  •   她这一生若果只有一次蜜月之旅,她愿意将高二那年的东京之行作为最浪漫的回忆。

      那年她只有十六岁,一个懵懂而善变的年纪。她本该是个单纯幼稚的女孩,却怀揣着复杂的心情倚在一个男孩身旁,忍受着飞机起飞时的颠簸,憧憬着一路的美好。那个没心没肺的男孩早在几分钟前就已经睡着了。悠闲的暑假,她瞒着父母说要和洛可可去F城参观大学城,其实却是软磨硬泡地让怀杨答应和她去日本玩。

      降落在成田空港的时候,她呼吸着不一样的空气,体会着新奇与欢愉。怀杨却懒塌塌地嘟囔着快找宾馆住下。还好她早就联系好了地陪,很快两人便在导游的陪同下坐上了开往宾馆的车。

      怀杨拎着好几个旅行袋刷卡打开房门时着实吃了一惊。他并不急于进门,而是若有所思地望着在走廊不远处正与导游商量行程的齐筱玉。他犹豫了半晌还是走进了房间。虽然面积不大,但屋子里的设施十分齐全,最让他不解的是那张硕大的双人床。

      “累死了。”她一边走进来,一边擦了擦汗,“怎么样?房间不错吧?”她满心欢喜地看着男友。

      “只有一张床你知道吗?”他把旅行袋放好,坐在木椅上看着她。

      “哦。”她眨了眨眼,坐到松软舒服的床上,说道:“我们应该随遇而安哦,既然条件艰苦就将就一下好了。”

      怀杨给所有人的印象都是冷漠而孤僻的,只有她可以看到他的另一面。自从在湿地公园那次谈话之后,两个人就顺其自然地开始了地下恋情。怀杨本就不是个张扬的人,他也没有什么朋友,所以恋爱的事自不会和别人去说。她也掩饰得很好,甚至连甄月都不知道这件事,当然,在她的世界里还有个叫洛可可的人是可以托付秘密的。

      他一脸苦笑地看着她,幽幽地说道:“话说你知道艰苦到底是什么含义吗,大小姐?还随遇而安呢,房间明明就是你事先定好的……”

      没等他说完,她跳了起来,撅着嘴说:“太热了,身上都是臭汗,你看电视吧。我要去洗澡。”说完便像一阵烟般飘走,留下差点当场石化的他。

      SHOWER之后她浑身香香的如出水芙蓉一般,裹着个白色浴巾开始在屋子里晃来晃去,擦头发啊,抹脸啊,就是不肯换上一件完整的衣服。

      “我说,你挡着我看电视了。”坐在床上怀杨终于忍不住了。

      她一脸漫不经心地说道:“恩?难道你听的懂日文?”

      “就是因为听不懂才看画的啊。”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道,完全对某人包裹在绒布浴巾下未发育成熟的身材没有任何兴趣。

      她擦干了短发,一屁股坐到怀杨的身边,开始用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电人,结果身边的小哥还是稳如磐石般坐怀不乱。

      “我们可是远渡重洋才来这里的呢,你该不会就想在这里看电视吧?”她甜甜地问道。

      他拍了一下她湿湿的脑袋,打了个呵欠说道:“飞机上的晚饭没吃饱,你快穿好衣服咱们到楼下吃饭去。”

      “我不吃饭!”她撅着嘴,不高兴都写在脸上。

      “你瘦的只剩排骨了你还不吃饭?”他仍旧专注地盯着电视。

      她努着嘴,说道:“难道你有透视眼,你怎么知道我只有排骨?”

      “因为你是猪头三,瘦瘦的猪头三。”他还是不看她,看那些全是鸟文的外国电视也不看她。

      沐浴之后她的皮肤散发着清香的味道,她一手抓着胸前的浴巾,一手推了他一把,依然很不开心地说道:“我不想吃饭不想吃饭不想吃饭——”

      “等等……”他忽然很专注地看着他,凝视的目光充满了温情,他靠近她,左手食指点了一下她的脸颊又轻弹回来,她呼吸急促,以为一直盼望的时刻终于到来了。她知道不会有人了解她为什么把整个一颗心都放在怀杨的身上,更不会有人了解她为什么不惜一切地和他在一起,她只知道她的心告诉她必须这样做。她是个多么敢作敢为大胆泼辣的女孩子,她对自己勇于追求爱情的做法十分满意。他盯着手指惋惜地说道:“唉,你掉了一根睫毛。许个愿望吧!”

      “你才是猪头三!”她已经哭笑不得了,所以不小心忘了许愿。多年以后,当她已经蓄着披肩长发,天真的素颜早被厚厚的彩妆覆盖,稚嫩的心早就蒙上了尘埃之时,她是多么悔恨当初没有许一个愿望。只要一个小小的愿望,也许真的可以拯救她,拯救怀杨。若果时间倒流至此,她一定要低头默念一万遍,她要一辈子和怀杨在一起。若果真能如此,她便不会堕至现今般不可救药的田地。

      怀杨很累,他打了个呵欠,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说道:“小傻子,穿好衣服吃饭去。我去嘘嘘,希望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穿好衣服了。”

      她不情愿地穿上衣衫,和他去二层餐厅吃了地道的日式料理。晚上还乘出租车去涩谷逛了一圈,大包小包地拎回了宾馆。

      全部都整理好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她换上乳白色的丝质睡衣扑到了床上。而他却拿开了她身边的另一个枕头,扔到了地上。

      “呵呵,既然都来日本了,那我就睡榻榻米吧。”他倒是自得其乐。

      她倏地坐起来,用看怪物的目光惊奇地看着他:“那不是榻榻米,你那叫地铺!多不舒服啊,你还是上来睡嘛。”

      他笑着摇摇头,根本不睬她,从衣柜里取出一个备用毯子盖在身上,背过身躺下了。

      她愣愣地坐在床上,半天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大概十多分钟,她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轻轻地躺在怀杨的身后,正对着他的后背。她窃笑着从后面抱住他,骤然感觉很温暖,那种温暖散发着温柔的味道,环绕她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她经常被他抱着,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他,她竟然爱上了这种感觉。

      他显然没有睡着,独处一室的孤男寡女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入睡。他的身子一动不动,声音依然很温和:“我说,大夏天的你不热吗?”

      “不热。”她还是紧紧地抱着他,他的臂膀很宽,给她百分之百的安全感,她确定这缘分是上天注定的,多少年的等待让她再次遇到这个少年,他便是她这辈子唯一的男人。这想法有多么幼稚她在很久之后才有所了解,时过境迁,缘分为何物她早已不再纠结。缘分吗?还是单纯的偶然?

      “可是我还要睡觉呢。”怀杨像是在哄小孩一样。

      她的脸靠在他的背上,轻声说:“那我们一起睡嘛。”

      “你年满十六岁了吗?小傻子。”

      “还有十天。”

      “恩。你知道你再这样黏着我搞得我一不小心控制不住了会有什么后果吗?”他的声音依然很平和。在齐筱玉的记忆里,他们恋爱之后他总是如此的温和,从来都不对她凶,即使她是如此的任性放肆。

      她的脸本就是红彤彤的,听了他的话立刻变成刚洗干净的大番茄了,红灿灿水灵灵,她小声说道:“恩……我……不知道。”

      他叹了口气,幽幽地说:“你有安全套吗?”

      “那是什么?”

      他又要瞬间石化了,继续说道:“那你知道没有安全套的话怀孕的几率有多高吗?”

      “怀孕?”她张大了嘴。

      “算了,你算一下好了,如果是安全期的话那还好。”

      “安全期是什么?”她的脑子乱糟糟的,他的问题怎么都那么火星,她从来都没听说过。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你还打算继续黏在我身上吗?后果不堪设想哦。”

      他没有命令她,她却乖乖地收回拥抱他的双手,蹑手蹑脚地回到了床上。那一夜她睡的很不好,满脑子都是可怕的想法。她做了很多噩梦,而且都是情节连续的梦,她在梦的泥沼中徘徊,看见自己的后背上竟然背着一个小孩,她穿着少数民族的衣服,脚上穿着草鞋,一脸灰尘,哦卖糕的,她成了一个未婚先孕的单亲妈妈。

      “MISS齐——”这个声音一遍一遍地敲击着她的耳膜,身为偏远山村的单亲妈妈,怎么会有人用如此时髦的叫法来称呼她?当齐筱玉挣扎着张开双眼的时候,看到逢小山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手里举着一大叠材料。

      她咽了几口口水,搓着双眼,又连打了N个呵欠,才幽幽地说道:“BOSS,什么事?”

      “莉玲说你已经睡了一下午了?”他冷冷地说道。

      “哦。”

      “请把这份报告做好,我立刻就要。”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墙上的时钟,说道:“可是马上就要下班了。”

      “那就加班。”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逢小山已经离开了。她竟然被迫加班,看着厚厚的资料,她可以想象这将是多么艰难的夜晚。栾莉玲下班临走时又给了她一个白眼,由于上一次的迫害计划没有得逞,莉玲似乎又在找寻新的契机。当屋里只剩下齐筱玉一个人的时候,她竟然慵懒地什么都不想做,只是发呆。她发现趴在桌上睡觉的好处就在于会大篇幅地回忆起曾经发生的某些场景,图像清晰音质优良,就像看巨幕影片一样。这些回忆在她上班之前已经被封存了起来,可现在却开始一点一点地渗透而出,像是冲破阻隔的细微粒子,正在侵食着她的生命。她知道活在这些记忆里她就会死,为了某个人她却不得不希望自己能活下去,所以记忆是应该被抹杀的。但是,自从岁月盒里的照片被发掘而重新交到她手上的时候,她似乎看到了一个可怕的轮回。九岁时,在水库被怀杨救起;十五岁时,与他重逢;十八岁时,他离开人世;二十三岁时,和他有关的一切开始翻涌。她是个不能面对现在的人,更是个不能放弃过往的人。

      她使劲地按压着太阳穴,想让自己清醒过来,却越来越感到眩晕与沉重。黑色的情绪在她身体里升腾,她便成了一个黑色的人。

      八点钟逢小山走进她的办公室,却看见她又趴在桌上睡着了。再度叫醒她,此人仍旧一副吃吃的嘴脸,像是几天几夜都没睡过觉的贫苦劳工。

      “MISS齐,报告赶完了?”他已经收拾好,等拿到她的报告便可以回家。

      她又在打呵欠,拍了拍鼻子,一脸无辜地问道:“什么报告?”

      他眨眨眼,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之后,看见那个文件夹仍旧摆在三小时前的位置上,纹丝未动。他叹了口气,摘下眼镜,说道:“MISS齐,我布置给你的工作……”

      没等他说完,她忽然说道:“我生理期,我不舒服,我要请假。”

      他一脸无奈地说:“这个理由你上个礼拜已经用过了,你的生理期那么长么?”

      “那我是更年期。”她面不改色地说道。

      他的表情依然是冷冰冰的,他注视着她,直到她努了努嘴感觉到理亏不再与他对视:“起来,我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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